破舊的帳篷內。


    李二喘著粗氣,目不轉睛地盯著


    期待著能夠從其口中聽到一些好消息。


    怎料。


    番注定要讓其失望了。


    了攤手苦笑道:“大掌櫃讓我等暫停一切動作,靜觀其變等他命令。”


    “什麽”李二瞬間麵色大變,大聲驚叫道:“如此一來豈不是自斷財路!”


    “小點聲!你想引來衙役還是怎地!”色一黑,厲聲嗬斥道。


    李二恍若未聞一般,麵色漲紅地一把抓住胳膊。


    大聲質問道:“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大掌櫃真這般說的”


    “鬆開!”痛之下大聲嗬斥道:“再不鬆開別怪我不客氣!”


    “你!”李二麵色一頓,張口便要破口大罵!但最終還是將那即將脫口而出的“問候”咽了下去。


    “好好好,我鬆開我鬆開!”李二鬆開手,繼續追問道:“行了我鬆開了你快點說!”


    色一沉,重複道:“還有!把嗓門給我放小點!引來衙役了!你我都得死。”


    李二麵色漲紅道:“求求你了!快點說吧!衙役過不來的!放心吧!就算衙役真來了!外麵那麽多弟兄,咱們肯定能提前收到消息。”


    說罷。


    見死地瞪著自己。


    無奈之下,李二隻好強忍著內心的怒意,連連說道:“好好好,我小點聲小點聲,現在可以說了吧。”


    “唿!”


    重吐出一口濁氣。緩緩開口說道:“我沒騙你!大掌櫃真是這麽說的!”


    “愕!”李二死死地盯著眼神,見其不似說謊,瞬間頓了一下。


    猛拍大腿,悲憤道:“大掌櫃糊塗啊!這樣做豈不是自斷財路嗎!”


    “那粥棚一建成!咱們再想渾水摸魚可就難了!到時候人人都能吃飽飯誰還聽咱們的”


    色一沉,緩緩開口說道:“大掌櫃說的是“暫時”。”


    李二聞言抬起頭看向冷笑道:“摸著自己的良心,你先問問自己信不信”


    “還暫時狗屁暫時!六皇子一上任便斷了咱們倒賣糧食的路!那時候大掌櫃也是說暫時!”


    “結果呢結果後來讓我等倒賣粥飯!”


    “好!倒賣粥飯我也認了!畢竟沒有大掌櫃也就沒有我的現在!那倒賣粥飯雖然掙得少,但好歹還有的掙。_o_m”


    “可現在呢現在那狗屁六皇子要建粥棚!還要把老的粥棚給拆了!”


    “你看看那些木料堆積的位置!三裏一個!三裏一個啊”


    “這粥棚要是建成了!這宣平門外所有災民都能吃上飯了啊!”


    “他們吃上飯了!咱們吃什麽喝西北風啊”


    “到時候搞不來錢!手底下那些人誰還能聽咱們的”


    越說越氣,說到最後李二再度猛拍數次大腿!


    話音落罷。


    色陰晴不定了好大一會兒,顯然此刻其內心並不平靜。


    “唿!”


    重吐出一口濁氣,無奈道:“道理誰都懂!問題是不聽大掌櫃的,咱們能幹啥”


    “咱們是鬥得過衙役,還是鬥得過六皇子”


    李二沉聲反問道:“咱們鬥不過,大掌櫃就能鬥得過別忘了!自從那六皇子上任後,大掌櫃可是一退再退!連鬥的勇氣都沒有!”


    笑一聲開口說道:“大掌櫃沒勇氣鬥!你有勇氣鬥我看你怕不是連死字怎麽寫的都不知道!”


    李二不甘示弱同樣冷笑道:“都說你聰明,我看你也不過如此!”


    “你!”急,伸手指向李二。


    幼年偷聽過兩年私塾的他,一向自認為是個讀書人,平日裏最煩的便是別人說他不聰明。


    不待口大罵。


    李二沉聲說道:“。


    我且問你,如果粥棚真的建成了!災民們都能吃上飯了!吃飽飯了!先不提錢的事,到了那時候咱們還能控製得住現在這群災民嗎”


    吟片刻,無奈地搖了搖頭。


    現如今眾人之所以能夠控製那群災民,使得他們成為手底下任其宰割的羔羊。


    其主要手段說白了就兩點。


    一是人多勢眾,。


    二是粥棚距離過遠,期間一個個難民聚集地便是一個個小團體!想要吃飯就必須抱團往前走!


    如果粥棚真的按照許奕的規劃每三裏路設置一個小型粥棚。


    那麽到了那時,災民間的競爭勢必會大大減小。


    到了那時,自然也就無需抱團取暖。


    如此一來,最直接的下場便是瓦解他們的勢力,斷了他們的財路。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若是有人吃飽了飯掀桌子......


    那麽,無論是李二也好,還是王三、趙六也罷。


    通通都要死。


    神中不由得閃過一抹恐懼,連忙抬頭看向李二。


    李二見狀心中了然,沉聲問道:“想明白了”


    說著。


    李二再度反問道:“你我能想明白的事情,大掌櫃那般聰明人會想不到你不是一向自詡聰明嗎”


    “那好,我且問你,如果你是大掌櫃,你會怎麽做”


    言,未曾思索直接吐口而出道:“跑!”


    末了,急忙補充道:“帶著錢跑!”


    李二重重點頭道:“沒錯,即使是我,鬥不過我也會選擇跑!有那麽多的金銀在手!去哪兒不能做個富家翁,娶上十幾個小妾逍遙快活。”


    說著,李二麵色一沉,死死地盯著雙眼。


    沉聲道:“可你別忘了!大掌櫃手裏那些金銀首飾中,有八成都是咱們孝敬的!”


    中駭然,呐呐道:“你的意思是咱們聯手”


    說著,脖子處比劃了一個手勢。


    李二沉聲道:“我手底下有七十多個弟兄。”


    此言一出,想要做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疑了片刻,歎息道:“我手底下也有七十多弟兄,可這遠遠不夠!大掌櫃手下至少也有三百人!”


    了頓隨即開口問道:“要不要叫上陳家兄弟他們兄弟兩個加起來至少也有一百人!”


    “不行。”李二想都未想直接拒絕道:“人越多越容易走漏消息,更何況誰知道陳家兄弟靠不靠得住。”


    色瞬間漲紅,沉聲道:“可你我隻有一人!這麽少得人和自尋死路有什麽區別!”.


    李二冷笑道:“自尋死路那倒未必。”


    “行了,別裝神弄鬼的了!有什麽主意趕緊說!能行老子就跟著你幹了!”由得氣急道。


    李二冷笑一聲開口說道:“事先說好!事成之後分!我六你四!”


    見露不滿。


    李二沉聲補充道:“別不知足,主意是我出的!我多拿一成天經地義!”


    “唿!”


    度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不耐煩道:“就!趕緊說!別墨跡!”


    李二走出帳篷左右看了一眼。


    隨即將門簾徹底鎖死。


    沉聲道:“聽好了!大掌櫃人多是人多!但別忘了,大掌櫃那邊的災民也比咱們這邊的多。”


    “依照以往來看,每次施粥大掌櫃都會派出去一半的人去盯著災民和其他掌櫃。”


    “哪怕大掌櫃要跑,時間也會選在晚上,這最後一頓粥飯即使做樣子他也會做下去!”


    “這個時候就是咱們唯一的機會!”


    話音落罷。


    連擺手道:“趁著施粥的時候下手咱們這和主動尋死有什麽區別真當那些衙役和士卒是吃幹飯的啊。


    !”


    李二沉聲道:“方才我便說過了!這是最好的機會!至於那些衙役和士卒無須擔心!”


    “他們撐死也就幾百人!災民呢災民足足好幾萬!”


    “到時候你我趁亂將災民攪合進來!水一渾夠那些衙役和士卒們忙的!”


    “等得手後!你我邊跑邊將沿途的災民全都攪合進來!到時候宣平門外徹底亂起來了!誰還有功夫理會咱們”


    思片刻,不由得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夠狠!夠高明!”


    李二聞言麵上一喜哈哈大笑道:“那是,別看老子沒讀過書!但老子這些年走南闖北見過得人遇到的事可海了去了!不是有句話叫什麽讀書不如走路嗎!”


    笑著搖了搖頭緩緩開口說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走萬裏路。”


    話音落罷。


    色一正,沉聲道:“好了,這件事了!我迴去準備準備!等你消息!”


    李二收斂了臉上笑意,重重點頭。


    隨即親自出門將其送出了帳篷。


    二人皆未曾注意到,就在二人走出帳篷的一瞬間。


    一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年輕女人,悄悄從帳篷背麵打著滾滾了出去。


    ......


    宣平門外的一處高坡上。


    許奕背負著雙手,站立於高坡之上。


    雙眼無悲無喜地凝望著下方數不清的災民聚集地。


    無人知其所思所想。


    就連朝夕相處的趙守,亦是如此。


    高坡下。


    趙守帶餘精銳衙役,安靜地把守著高坡之下。


    使得旁人,無法打擾到許奕。


    忽然。


    遠處大道上泛起滾滾煙塵。


    趙守翻身上馬,雙腳踏著馬鐙站起身來。


    居高眺望之下,隻見不遠處十餘騎護送著一輛馬車,正朝著宣平門奔來。


    趙守快速自馬背上一躍而下,小跑著跑向高坡。


    稟報道:“六爺,遠處十餘騎護送著一輛馬車,正疾馳而來。”


    許奕未曾轉身。


    背對著趙守平靜道:“是周洪喜迴來了,你帶幾名衙役親自去迎接一下。”


    “遵令!”趙守答應一聲,快步走下了高坡。


    邊走心中邊念叨著周洪喜這個名字,不知為何總感覺這個名字異常的熟悉。


    忽然。


    趙守眼神一亮,低聲道:“原來是他啊,這迴好了,三部一院的人全部都到齊了。”


    那周洪喜不是旁人,正是被許奕派出去排查整個關中河道走勢的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


    同時也是三部一院官職最大的那位。_o_m


    不一會兒的功夫。


    十餘騎護送著一輛馬車緩緩抵達了吊橋處。


    方一到吊橋處,十餘騎紛紛頓住了馬蹄。


    車廂簾子被人自內掀開,一麵色慘白的中年男子自車廂內跌跌撞撞地走了下來。


    說是走實際上與爬無異。


    不待趙守上前攙扶。


    中年男子便扶著車廂,直接哇哇大吐起來。


    本就沒吃多少東西,這一吐,更是直接吐出了酸水。


    原本便慘白的臉龐不由得更加慘白起來。


    趙守轉身自馬腹側兜取出一袋清水。


    快步上前將其遞給中年男子道:“周大人,喝點清水。”


    周洪喜來不及道謝,接過水囊猛灌了數口清水。


    緩和了好大一會兒,方才緩過勁來。


    “多謝。”周洪喜將水囊遞給趙守,道謝一聲。


    隨即快速詢問道:“京兆尹大人呢”


    趙守接過水囊,急忙迴答道:“我家六爺就在不遠處。”


    周洪喜聞言,快速趴進車廂內。


    自車廂。


    內抱出來一口高一尺長兩尺的木箱。


    方一抱出車廂,便連忙說道:“快帶我去見你家六爺。”


    趙守點了點頭,見周洪喜懷抱木箱較為吃力,不由得開口說道:“周大人,這箱子還是我替您拿著吧。”


    怎料。


    此言一出,周洪喜竟直接後退兩步,雙手不由得將那口箱子抱的更緊了一些。


    看向趙守的眼神中亦帶上了濃濃的防備之色。


    不明所以的趙守幹笑兩聲。


    定了定神開口說道:“周大人請隨我來。”


    一路行去,不知為何,周洪喜總是與前方的趙守等人保持著兩步以上的距離。


    那口木箱更是被其抱的死死的。


    高坡下。


    趙守拱手道:“周大人,我家六爺就在上麵。”


    周洪喜抬頭看向高坡上那身著墨玉色蟒袍的背影,點了點頭,隨即一言不發默默向前。


    徒留下滿頭霧水的趙守與眾衙役麵麵相覷。


    誰也想不明白,為何一開始還好好的周洪喜,為何會在提及箱子後變成這副模樣。


    那箱子內究竟有什麽竟值得一位郎中這般看重


    ......


    ......


    高坡處。


    許奕收迴看向災民聚集地的目光,無聲歎息一聲。


    隨即緩緩轉身,看向已然行至一半的周洪喜。


    一看之下,許奕身軀竟不由得頓了幾息。


    數日前的周洪喜有多麽的意氣風發。


    此時的周洪喜便有多麽的狼狽不堪。


    鬢角泛起了花白,臉色慘白中帶著揮之不去的疲倦,衣衫雖整潔,但若是細看便能發現不少的汙漬。


    究竟經曆了什麽,才能讓一位朝廷大員變得這般狼狽不堪


    許奕快走兩步迎了上去。


    “周大人,您這是。”臨到近前,許奕不由得詢問道。


    周洪喜身軀頓了頓,將懷中始終抱的死死的木箱鄭重地放在地上。


    微微拱手看向許奕。


    話未出口,便已然淚兩行。


    許奕急忙上前,關切道:“周大人,到底出了何事”


    “六皇子......”周洪喜雙眼通紅,眼角淚水止不住地流淌,大唿一聲。


    隨即顫抖著雙手,拱手深深一拜,悲切道:“六皇子!您可一定要為下官等人做主啊。”


    “周大人快快請起。”許奕快步上前,將其攙扶起來。


    隨即麵色一正,沉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周大人莫要著急,慢慢說來。”


    “唉。”周洪喜重重歎息一聲。


    強忍著心中悲切將事情十地說了出來。


    自那日京兆府點卯過後。


    周洪喜便帶工部人馬出了長安城。


    出長安城後,工人馬便依照各自的分工分道揚鑣。


    想要清查河道,無論如何都避不開那條被關中人譽為母親河的渭河。


    而想要清查渭河,無論如何都避不開陳倉縣!


    也正因此。無錯首發


    工人馬分散開來後。


    周洪喜直接帶著數十名都水清吏司最傑出的官吏與衙役,直奔陳倉縣。


    因其本就是工部郎中,外加上京官出京大半級的潛規.則.。


    這一路行去,雖舟車勞頓,但每到一處,當地官府無不夾道相迎。


    也正因此,這一路行去倒也算順利。


    行至陳倉縣時自然也不例外。


    簡單修整之後。


    周洪喜便帶著人開始逐一勘測。


    怎料,方勘測到縣城外的黃家鎮時,便出了變故。


    那黃家鎮說是個鎮,實則幾乎與縣城一般無二,甚至隱隱約約還有勝之一籌的跡象。


    。


    無他。


    那黃家鎮坐擁渭水一大支流。


    鎮外單單是碼頭就有數個。


    更不要提便於灌溉的良田。


    周洪喜悲切道:“我等方一走進黃家鎮的那一刻,便被人給盯上了!”


    “當天夜裏便有人飛箭傳書,逼我等離去。”


    “強龍不壓地頭蛇,我等次日便去找了陳倉縣令,怎料那劉縣令直接托病不見我等。”


    “從縣衙出來後,我等私下裏一打聽,方才知道,原來那黃家鎮有一個黃老爺。”


    “那黃老爺坐擁黃家鎮以及周邊村鎮足足三千頃良田!”


    “旱災爆發以來,渭河支流水位下降,那黃老爺獨占整個渭河支流!”


    “他那三千頃良田是絲毫未受旱災影響!可周邊其他百姓卻家家戶戶顆粒無收!”


    “即使如此,那黃老爺仍不知足,趁著旱災大肆吞並周邊良田,逼迫百姓賣身為奴。”


    “整個就一陳倉縣的土皇帝啊!”


    說著,周洪喜眼淚嘩的一下再度決堤。


    周洪喜哽咽道:“知道內情過後,我等連客棧都不敢住了!直接躲進了鎮外一處城隍廟裏。”


    “趁著夜色,下官派出去三十差役,兩主事、七典吏前去清查支流情況。”


    “本想盡快查清支流詳情,隨後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怎料,去時三十九人!歸來時卻隻有二十三人!”


    “足足十一個差役典吏、一個主事死在了夜裏!”


    “歸來的人裏麵大半都帶著傷痕!意識到情況不對後,下官當即帶著其餘人趁著夜色逃離了黃家鎮。”


    “怎料到,即使如此,那黃老爺仍不肯放過我等!一路上追兵不斷!下官去時帶了整整六十人!可歸來的卻隻剩下下官九人!”


    “足足一人被那黃老爺給殺了!”


    “若不是下官跑得快,此時下官定然已經死無全身了啊大人!”


    “大人!他這是想要殺人滅口啊!”


    “大人!您可一定要給下官做主!給那死去一人做主啊大人。無錯更新”


    不知不覺間,周洪喜已然哭成了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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