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深淵,並不是天然形成的懸崖峭壁,而是上古時期修為高深的魔族人為製造。


    當時的萬法深淵範圍隻是一片平原,魔族聚靈為刃,劃破空間,生生將平底隔成兩半,山崩地裂風雲倒轉,方圓千裏盡數化為焦土。


    這道隔開平原的裂縫,就是萬法深淵,強大的魔氣溝通了魔界,硬生生開出一道界門,深淵兩側石壁被魔氣浸染,日積月累漸漸變得漆黑通透,卻無比堅實,越是往深處越是難以撼動分毫。


    久而久之,適應黑暗和魔氣的靈獸在地安居繁衍,惡劣的環境反而讓這些靈獸更加難纏,成為萬法深淵最深處的天然屏障。


    此時,墨鋒就站在深淵之中石壁一側的棧道上,經過陣法加固的棧道卻無端搖搖欲墜,甚至有一隻盤旋的獅鷲不斷用利爪在棧道的結界上割出爪痕。


    墨鋒身前,幾隻猿類靈獸揮著石頭棒子耀武揚威,似乎在宣誓這是他們的地盤,別人休想通過。


    墨鋒皺緊了眉頭,身後是一條巨型蜈蚣的屍體,腥臭的血氣刺激著更多的獸類聚集過來,但這並不是正常情況。


    這條棧道是禦風劍門修建的,一直通到萬法深淵最深處的封印結界,除了雲家持有千古恆正劍的門主,就隻有門主最為信任的同修才能通過。


    幾十年來,這條棧道一直處在安全之中,沒有任何靈獸侵擾。


    但眼下情況容不得墨鋒多想,為首的猿猴呲牙咧嘴的將石頭砸向墨鋒,有著鋒利邊角的石頭裹了一層粘稠的黑色霧氣迎麵襲來,墨鋒視若無睹,腳步從容地走向獸群。


    無形的劍氣彌漫在墨鋒周身,沒有任何動作,但驟然暴漲的劍意讓猿類首領渾身一僵,吱吱叫著卻再也無法動作,一道散著寒氣的劍光閃過,石頭瞬間碎成兩半,直直落下棧道。


    墨鋒就這麽自然的穿過獸群,衣擺在翻騰的劍氣下獵獵作響,待他走出數丈之外,身後才堪堪暴起一片血花。


    被劍意的威壓定住的獸群,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盡數倒在血泊之中。


    另一邊,懸舟已經抵達萬法深淵所在的平原,正在緩緩降落。


    “醒醒,萬法深淵到了!”


    懸舟的掌舵人平穩停下之後,見僅剩的一人還沒睡醒,便揚聲提醒。


    殷緣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暖黃色的光暈讓視線有些朦朧,眨了眨眼,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自己頭頂的燈籠正隨風搖曳。


    “哦,謝謝。”殷緣揉著太陽穴下船,走了兩步之後幹嘔幾聲,沒想到在地球上暈車,穿越了之後竟然還暈船。


    懸舟不能靠近萬法深淵,剩下的路隻能靠殷緣自己走,晚風卷起一望無際的荒土,空氣幹燥灼熱,月華泄下,道路更顯崎嶇不平。


    殷緣疾步走了一會兒,靈識掃向周圍環境,惡寒頓時爬上脊背。


    萬法深淵的魔氣太重,怪不得懸舟隻能在稍遠的地方降落。殷緣縮小了靈識查探的範圍,身形一閃,幾步靠近裂穀。


    臨近萬法深淵時,沙塵反而平息下來,裂穀兩邊怪石林立,勁風穿過石縫,發出詭異悲涼的鳴響,深淵上空彌漫著有形的黑色霧氣,冰冷而又充滿殺意,月光被魔氣阻隔,深淵內一片吞噬天地的黑暗。


    殷緣站在深淵邊上,忽然有一種就這麽跳下去的衝動,趕緊搖了搖頭收迴靈識,暗說這魔氣竟能蠱惑人心。


    不過很快,殷緣就想到了最重要的問題,他該怎麽下去,下去之後該怎麽找到墨鋒。


    墨鋒的危險一定來自萬法深淵,殷緣的直覺告訴他,必須要去救墨鋒。


    或許以前殷緣根本不會在意直覺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但自從預知能力這種掛開啟之後,他就不得不信了。


    到底要怎麽找人?殷緣抓了抓頭發,閉上眼集中精神。


    一串信息刻入腦海,那個蜿蜒盤在石壁上的棧道,鋪著的木板歪斜扭曲,外圍鐵索不住搖晃。


    殷緣驟然睜開眼,頭腦清晰到可怕的程度,眼中閃過一道光,穿透層層黑霧將位於數十丈下的棧道收入眼底。


    殷緣毫不猶豫的邁出一步,一腳踏在半空。


    一隻寬厚用力的手突然扣住殷緣的肩膀,將他往後一帶拽了迴來。


    “你這又是作的什麽死?”聽似輕鬆玩味實際卻隱有怒氣的聲音喚迴了殷緣的神智,一絲痛楚傳入腦中。


    “嘶……你掐我幹嘛?”殷緣動了動肩膀,皺眉迴頭,看見嚴厲單手提著劍,瞪著眼睛看他。


    殷緣忽然有些心虛,扭頭不敢和他對視,“你怎麽跟來了,我不是說三天後迴去嗎?”


    “哼,老子還不能出門了?”嚴厲走上前往下看了一眼,除了黑暗什麽都沒有。


    懸舟的速度比禦劍稍慢了些,嚴厲幾乎用盡了全部的靈力超速趕往萬法深淵,才在最後一刻抓到殷緣。


    不過看殷緣的態度,嚴厲突然有點不爽。


    “我是來辦正事的。”殷緣正色道,同時掰開嚴厲的手,盯著深淵皺眉,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他也不想用這種能力。


    “老子還想跟你辦正事呢。”嚴厲哼哼兩聲,又粘了過去,伸胳膊搭在殷緣肩膀上。


    殷緣怒瞪他一眼,“你開什麽黃腔!”


    “我哪有?我是說你要幹正事我跟著的意思。”嚴厲無辜的否認,語氣十分誠懇以至於殷緣都開始反省自己腦子裏裝了些什麽。


    “其實也不是多危險的事,而且時間緊迫,我就沒叫你。”殷緣咳了兩聲,望天解釋道。


    “到底什麽事?”嚴厲把殷緣往自己身邊帶帶,側著頭問道。


    “我要去找墨鋒。”殷緣抬手點了點石壁下方,“那裏有棧道,可以通往封印結界。”


    “你是玄門的人,但是結界封印了玄門。”嚴厲這句話語調平平,聽不出猜疑,隻是陳述。


    殷緣歎了口氣,這點他也覺得很麻煩,“玄門什麽的,我都忘了。”


    “所以隻是來找墨鋒的?”嚴厲咧嘴笑了笑。


    “對。”


    “你找他幹什麽?”


    “他有危險。”


    “他有危險輪得到你去救麽?”


    “……你吃醋了。”


    “……老子就是吃醋怎麽著?”


    幾句對話過後,殷緣半個身子被嚴厲摟到了懷裏,伸手無可奈何的捶著眉心,他真是放棄治療了居然能開啟這種話題。


    “總之你來了就跟我一起下去。”殷緣化出折扇把嚴厲的胳膊挑開,在空中劃下風咒,靈力形成的颶風卷起黑氣,石壁邊暫時露出一條可以能見度遠了些的空隙。


    嚴厲十分默契的放出一團火球,靈力控製著緩緩下落,總算可以看見棧道的影子。


    “跳下去。”殷緣戳戳嚴厲,讓他先下。


    “我想起了點不好的迴憶。”嚴厲順勢拽住殷緣的胳膊,認真道。


    “……”你還有心理陰影怎的?


    殷緣覺得心累,隻好答應嚴厲一起跳,於是兩人手拉手上前一步,空中轉體七百二向前翻騰三周半之後穩穩落在棧道上。


    真特麽傻爆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在殉情。


    “喂,那是什麽?”嚴厲心大的很,沒有絲毫別扭的拍拍彎下腰拍拍棧道的木板,抬頭隱隱看見一個橫在棧道上,一半垂在外麵的龐然大物。


    殷緣撐著石壁扶額,聞言抬頭定睛細看,然而離的實在太遠了些,加上基本可以算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亮度,什麽都看不清,最後隻好散出靈識查探。


    “這……蟲子?”殷緣閉著眼睛感受一番,然後得出結論,這東西身上都是傷口,還好風向不是往這邊吹,不然那味道一定很酸爽。


    “過去看看唄。”嚴厲習慣性的將胳膊搭在殷緣肩上,慫恿著一挑眉。


    等兩人走近了,殷緣這才看出這血淋淋的龐然大物是什麽。


    無數修長的步足圍在身體邊上,每一節都是晶瑩剔透的琥珀色,露在上方光滑的甲狀背部有著火紅和橙黃交錯的橫紋,觸須被斬斷了一截,剩下的部分在風中輕晃。


    “好大的蜈蚣。”殷緣感歎一句,踩著超大型蜈蚣的腿用扇子敲了敲漂亮的背,這玩意滿身劍傷死在這,屍體還未涼透,看來墨鋒剛離去不久。


    兩人順著棧道一路往前,坡度也越來越陡,棧道上有著各種各樣的獸類屍體,血液順著斜坡向地處流淌,將木板染得血紅一片,連唿吸間都充滿了腥臭。


    “操!他是來開屠宰場的嗎?”嚴厲嫌棄的喘口氣,終於忍不住抱怨。


    殷緣臉色有點發白,不住的搖著扇子,步伐越來越快,幾乎是腳不點地的飛掠下去。


    “喂,你慢點!”嚴厲在殷緣身後喊了一句,然後奮力追上,察覺到了不對,“你不覺得屍體越來越多了嗎?”


    “廢話!就是因為多才要跑啊。”殷緣在前麵迴了一句,被氣味逼的處在暴走邊緣,早知道萬法深淵裏這麽兇殘,怎麽也要帶個防毒麵具之類的法寶過來。


    “跑個毛,你看看這個,它能爬山還是能飛?”嚴厲翻個白眼,搶了兩步拽住殷緣,指指地上一隻像狗那麽大的兔子屍體。


    殷緣被他這麽一說,也注意到了,禦風劍門就有這種兔子,除了蹦的高點吃的多點,和普通兔子並沒有什麽區別。


    但這棧道是懸空而建,它是怎麽上來的呢?


    “有人在棧道上做了手腳。”殷緣冷靜下來,沉著臉說道。


    但這些低階的東西顯然不是墨鋒的對手,或者說根本不用墨鋒出劍就能秒殺,那用它們攔路有什麽作用?


    “不管怎麽樣,還是繼續走吧,也差不多該到底了。”殷緣強行壓下心中不安,還有一絲危險的警告。


    嚴厲收斂起玩笑的表情,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圓滾滾的糖球。


    “張嘴。”嚴厲捏著糖球送到殷緣嘴邊。


    “……你什麽時候買的糖?”殷緣嘴角抽了抽,在香甜的氣息蓋住周圍血氣時,順從的張口含了進去。


    “禦風劍門一個女的送的,要說這練武之人就是大方,我都不認識她就送糖,還說什麽提神醒腦。”嚴厲聳聳肩,自己也倒了一顆嘎嘣嘎嘣的嚼著。


    兩人再次並肩而行,殷緣忍著笑意不住的側頭看嚴厲,甜味在口中化開,翻湧不停的胃終於好受許多。


    嚴厲轉頭對上殷緣的視線,皺眉嘶了一聲,恍然大悟狀拍了下手,“哦,你吃醋!”


    “滾,才沒吃醋。”殷緣迅速轉頭,這句是實話。


    順著幾乎可以當成滑梯的棧道一直走了幾個時辰,萬法深淵外已經天色大亮時,終於到了最深處,兩側石壁合在一起的深淵盡頭。


    無數靈獸的骸骨半埋在地裏,魔氣在滿是碎石砂礫的土地上流動,宛如泥沼一般。


    一座與日晷十分相似的石板在深淵盡頭矗立,漫長的歲月在圓形石板邊緣留下不少細紋,石板一麵刻著繁複卻規律的紋路,宛如一件珍貴的雕刻藝術品,沉澱而又肅穆。


    殷緣站在棧道盡頭,低頭看著石板邊站著的墨鋒。


    墨鋒依次在石板上按著什麽,靈力聚在指尖寫下符文,極具美感的文字躍動著升到半空,然後一個個沒入石板,原本黯淡的半麵漸漸湧現一層潔白的柔和光暈,環繞在周圍的魔氣在無聲中消融。


    “誰?”


    冷冽的喝聲響起,旁觀太過認真的殷緣被嚇了一跳。


    “師傅別動手,自己人!”眼看墨鋒已經聚起劍氣,殷緣趕緊發出友軍聲明,拽著嚴厲從棧道上跳了下來。


    墨鋒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隨即皺眉怒道:“迴去!”


    殷緣的笑臉僵了僵,到底是高手,都不問為什麽來,直接趕你走。


    “呃,我們是來學習的。”殷緣拚命對嚴厲使眼色,讓他別跟個木頭似的,趕緊說兩句好話。


    嚴厲忍不住撓頭,對於墨鋒這種高冷型的人才他一向沒什麽對話欲,完全不知道怎麽對付。


    墨鋒瞪了殷緣一眼,然後仰頭看向棧道,心中有些疑惑,按說這兩人完全沒有可能知道棧道的存在,更別提從棧道過來。


    “你們怎麽下來的?”墨鋒收了些怒氣,冷聲質問。


    一篇符文已經完全融入石板,墨鋒同時單手按在石板中央,緩緩灌入靈力,淡藍色的光路順著石板上的刻紋流轉,清聖氣息從石板中緩緩擴散,驅走兩人身邊的魔氣。


    殷緣指指棧道,認真迴答:“大部分走下來的,能見度太低不敢禦劍。”


    “……”誰在問你們這個。


    殷緣還想說些什麽,腦中忽然響起危險的警報,隻有一下,卻像被錘子砸了一樣,眼前一黑,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腦袋。


    “殷緣?”嚴厲緊張起來,扶住殷緣的肩膀,發現殷緣額角滲出的冷汗。


    “沒事。”殷緣喘了幾口氣緩過勁來,驚疑不定的看了看墨鋒,又環視一圈,似乎並沒有潛在危險。


    “無事盡快迴去。”墨鋒的手依舊沒有離開石板,隻是不耐的出聲趕人。


    殷緣掙開嚴厲的胳膊,對他搖了搖頭,往後撤了幾步靠著石壁緩緩坐下,儲物戒指閃了閃。


    嚴厲拋出一個詢問的眼神,殷緣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揉了揉太陽穴。


    嚴厲了然的點頭。


    “那個……前輩,他有點頭疼,等他休息好了我們就走。”嚴厲一邊說一邊歪著頭看墨鋒的神情,隻可惜墨鋒背對他們,嚴厲隻看到他挑了下眉。


    “半個時辰。”墨鋒沉聲限定了時間,他這邊要徹底完成加固封印還要一段時間,萬一這邊出現什麽危險的靈獸,根本抽不開手幫忙。


    “你們怎麽離開劍門的?”墨鋒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問道。


    “雲袖……前輩放的。”嚴厲替殷緣迴答。


    但是下一刻,殷緣和墨鋒同時驚訝追問,“什麽?”


    墨鋒是在驚訝雲袖清沒事盡給他添亂,殷緣則是驚訝雲袖清為什麽會放嚴厲離開。


    “是誰告訴你我去萬法深淵?”


    “雲前輩找我說你去萬法深淵了,我想來還追的上。”嚴厲轉頭迴答殷緣,對於殷緣的驚訝不太理解。


    殷緣顧不得再繼續裝病,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大腦運轉飛快。


    雲袖清透露給自己墨鋒在萬法深淵,自己走了之後,又主動告訴嚴厲自己去了哪裏,讓他來追。


    他是故意讓自己和嚴厲離開劍門……


    中計了!


    不妙的感覺再次湧現,還沒等殷緣一句小心出口,關係到修真界安全的石板驟然傳出一聲爆鳴,接連而起一陣細碎的哢嚓聲。


    柔和的光暈暗淡到了幾乎消失的程度,石板表麵裂出無數道細紋,這些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中滲出,冰冷的惡意蠶食著所剩不多的光明。


    封印破碎,萬法深淵內的魔氣和無數靈獸在暗處蠢蠢欲動,似乎連地脈都翻湧起來。


    殷緣想也沒想上前一步抓住嚴厲的胳膊把他拖到自己身邊,手中扣緊了折扇警惕的散出靈識。


    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嚴厲也沒有多問,沉著臉繃緊神經,抬手聚起靈力化成長刀。


    墨鋒被石板內湧出的澎湃靈力反震開來,倒飛數丈摔在地上,連咳了幾聲吐出一口鮮血。


    驚駭出現在墨鋒眼中,他難以置信地撐著地麵站起來,顧不得自身的狼狽,幾步衝迴石板前,冰涼的魔氣已經覆蓋了一層。


    如果這石板徹底破碎,不但玄門將脫出封印,連與阻隔了魔界的結界都將岌岌可危,屆時修真界將再次陷入無休止的戰火,永無寧日。


    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雲家守了上千年的封印,怎麽能毀在自己手中!


    墨鋒雙目赤紅,過於驚訝甚至沒有去想石板為什麽的爆裂,狠狠咬上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石板上,同時匯入九成靈力,拚盡了全部力氣堪堪穩住石板碎裂的速度,將魔氣重新逼迴石板內。


    做完這一切的墨鋒終於脫力,喘息著滑到在地。


    一雙雪白的緞麵靴子出現在墨鋒的視線裏,踏著一層刺目金輝緩緩落地。


    “你想補救,但……來不及了。”


    熟悉的溫和聲調,從容的姿態,與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卻又有說不出的異樣。


    “門……咳,門主?”墨鋒用力眨了下眼,終於看清從萬法深淵上方落下的人,正是雲袖清。


    殷緣拽著嚴厲盡量放輕腳步貼著石壁繞道石板前,和墨鋒站在一起,看著對麵不遠處笑容可掬的雲袖清,隻覺得遍體生寒。


    “殷緣,你變了。”雲袖清微微轉了下視線,看見殷緣拽著嚴厲袖子的手,帶了幾分審視意味,“曾經的境主,可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人界真能讓你這般改變嗎?”


    這話讓嚴厲燃起幾分怒火,毫無懼色的伸手擋在殷緣身前,“你又多了解他?”


    “哈,我的確不了解境主,曾經是,現在也是。”雲袖清不在糾纏這個問題,而是轉向麵色慘白的墨鋒。


    墨鋒終於意識到不對之處,一成不變的淡漠寸寸破裂,卻無論如何也不敢麵對自己的猜測。


    “副門主,我真不願看你這狼狽的樣子,但為了封印,我也隻好這麽做了。”雲袖清像是說著再普通不過的閑話,輕描淡寫的笑著一揮衣袖,已經無力反抗的墨鋒被掀到了石台上,又重重摔了下來。


    “為什麽…雲家……”不是負責世代保護這處封印,保護修真界的嗎?


    墨鋒咳出一口血,滿臉不解。


    “唉,你我同門數百年,都不知道我最厭惡的是什麽嗎?”雲袖清頷首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抬頭時,臉上笑容依舊,眼底卻滲出絲絲殺意,揚手一股靈力將墨鋒扯到身邊,動作優雅的緩緩彎曲五指,扣住墨鋒的喉嚨。


    “我最厭惡的,就是雲家兩個字。”


    殷緣知道此時的自己和嚴厲根本沒有勝算,對嚴厲使了個眼色,同時不著痕跡的將一個卷軸塞到嚴厲的袖子裏。


    嚴厲側頭皺眉,殷緣輕輕點頭,又抬手做了個推的動作,嚴厲沉思片刻,點頭答應。


    “雲前輩,有話好好說,不如先放下墨前輩,談談您的宏圖大誌如何?”殷緣咳嗽一聲,引起雲袖清的注意。


    “啊,我失態了,抱歉。”雲袖清無趣的嘖了一聲,毫無誠意的把墨鋒甩迴石台邊上,混著失望不解和憤怒的眼神太過刺眼,遠遠看著就好了。


    “咳咳……雲袖清!我一直敬你……咳,為什麽要……”墨鋒嘶啞的嗓音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通紅的眼中怒火噴薄,頸上五道清晰的瘀痕,若不是殷緣及時叫住,墨鋒甚至覺得雲袖清真的會殺了自己。


    “你不覺得,被套上一個世代守護的枷鎖,卻沒有掙脫的可能,十分令人惱火嗎?”雲袖清隨手聚起一團靈力化成飛刀扔向石板,石板非但沒有因攻擊而加速碎裂,光亮反而又盛了幾分。


    雲家的力量,沒有任何毀掉封印的可能。


    墨鋒像看瘋子一樣看著雲袖清,驚覺這麽多年來,竟然從未了解過他。


    溫和從容的個性,都是裝出來的嗎?


    “算了,反正你是不會理解我的。”雲袖清攤了下手,語氣閑淡,“距離約定的時間還差一點,那就說說吧,石板破碎確實不是你的錯。”


    墨鋒聞言渾身一震,那篇符文沒有任何問題,接下來的操作也沒有任何錯處,所以石板到底為何破碎?


    “你還記得臨行前,我做的那盤鬆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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