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芫芫放跑了阿豹就溜迴房睡大覺,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隔日天蒙蒙亮就被外麵的動靜吵醒了。


    她打著哈欠,睡眼惺忪推開房門,赫然發現族裏的氛圍與昨夜的歡樂截然不同,舉著刀槍的人來去匆匆,嚴肅又緊張的表情把唐芫芫的大哈欠生生逼了迴去。


    這麽緊張的氣氛傻子都瞧得出來不對勁,更何況是作賊心虛的唐芫芫。她踩著小心翼翼的步伐出門,所幸周遭端刀持槍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並沒有留難於她。


    唐芫芫找到安刀的帳篷時,安刀正在裏邊罵人。她撅著屁股偷窺,裏頭齊刷刷站了一排的人,似乎剛剛經受過唾液的無情摧殘,個個垂頭喪氣,被頂頭上司罵了個狗血淋頭。


    乍聽之下,唐芫芫已經明白阿豹逃跑的事敗露了,就不知他是否安全脫身,可千萬別被安刀的人給重新抓迴去才好。她不禁發愁,安刀氣成這樣,要是被他知道還有一名‘同夥’正是他千辛萬苦找迴來的‘寶貝女兒’,不知心裏的滋味如何……要是再被他知道這個‘寶貝女兒’還是個冒牌的,會不會立刻把她剁成肉泥?


    但願阿豹已經逃出生天,然後趕緊替她搬救兵,否則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露餡,性命簡直堪憂。


    安刀罵完尤不能解氣,抬眼不經意發現縮在門口的女兒,勉強壓下怒意衝她招手:“你醒了?我正打算派人去叫你起來吃早飯。”


    非常時期非常應對,唐芫芫表現得特乖特低調:“對,我就是來找你一起去吃早飯。”


    聞言安刀受寵若驚,想當初唐芫芫還百般不樂意跟他迴來呢,誰知一覺醒來竟記得找他這個當爹的一起吃早飯?遲來的天倫之樂把安刀的小心肝樂出一朵花:“好孩子,真貼心。”


    “走,阿爹這就帶你去吃飯。”他攬過唐芫芫的肩,不忘迴頭斥令手下:“別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殺千刀的兔崽子抓迴來!”


    一排苦逼的部下終於送走安刀,各自迴去為抓人的事犯愁。


    安刀則已經帶著女兒出去找飯吃,一聲令下立刻有女奴端來早膳。他雖有心陪女兒吃飯,隻是心中有事心不在焉,這一頓飯吃得格外心事重重。唐芫芫沒好意思打擾他,自顧自地埋頭苦吃。隻不過這一頓飯吃得並不平靜,還沒吃完隔著老遠她們就聽見簾外有人淒厲哭喊。


    安刀皺眉,擱下碗走了出去。唐芫芫想了想,也湊過去往外探頭。


    不遠處有個女人哭得很淒厲,要不是身邊的人架住她,隻怕她就要往柱子撞了個頭破血流。附近圍了好多人在勸,她腳邊還蹲了個奶娃娃嚎啕大哭,場麵簡直亂糟糟一片。


    安刀很快被人迎向最前端說話,唐芫芫卻在外圍擠半天沒擠進去,拽住隔壁路人:“她這是在幹嘛?”


    “……”路人默了片刻,解釋說:“她男人昨夜被逃跑的囚犯殺了,接受不了現實尋思短見吧。”


    “逃跑的囚犯?”唐芫芫頓聲,有些遲疑:“你說的是不久前抓到的西韓人那個?”


    “嗯,他逃走的時候把看守人給殺了。”


    唐芫芫詫異地仰頭看他:“看守人死了?!”


    路人迴瞥一眼:“對。”


    唐芫芫默默與之對視,歪著腦袋努力迴想:“咦?你是不是……”


    “沒錯,就是我。”路人淡定接話。


    唐芫芫恍然,這個路人正是昨晚被她拽住問東問西不讓走的那一個。她低頭瞅見自己拽住他的小胖爪,連忙鬆開:“嗬嗬,真巧。”


    “確實挺巧的。”


    路人狹長的雙眸低睨,意味深長的眼神怎麽看怎麽叫人心裏發毛……之前怎麽都沒留意到這家夥長得跟狐狸似的,怪嚇人。


    唐芫芫鬆手以後,路人君徑直走向安刀,附耳對他說了什麽。安刀輕輕頷首,命人好生照拂開導那名女子,便與路人君齊齊往迴走,順路把唐芫芫一起拎迴飯桌前。


    唐芫芫默默低頭喝羊奶,時不時偷瞄對麵兩個旁若無人商量大事的男人。


    路人君有條不紊道:“我不相信真有同夥能夠在部落裏來去自如。要不是外人所為,就是我們之中會混了奸細。”


    安刀搖頭:“族裏都是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我更不相信我們自己部族的兄弟當中會是奸細。”


    “隻是,”路人君一針見血:“唯一的外人難道不是昨夜突然到訪的先生嗎?”


    對‘外人’二字十分敏感的唐芫芫努力降低存在感。


    “可昨夜先生與我飲酒到天明,直到聽見人逃了,那緊張之色也不似有假。”安刀並不認同:“何況他若想救人,一開始就不會替咱們使計抓人,又怎會……”


    “首領,之前我已經表態,從頭到尾我都不信任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外人。要說他能言善辯,在我眼裏隻有花言巧語。所謂的‘各取所需’根本就建立在他自身的利益上。”路人君很鄭重:“我們一點也不知道他的來曆與目的,誰知道他真正意圖是什麽。假如抓到西韓人是他的目的,如果真是他把人帶走,他的目的就已經達成,而我們則變成受他利用被拋棄的棋子,處境太被動。”


    安刀一言不發,麵色越發陰沉。


    “那位先生今早就走了,我們已經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迴來,又或者已經帶著他要抓的那名西韓人走了。他的目的達成了,而我們的目標還在,不管那個西震王會否上勾,我們都已經招惹了西韓,真正始作俑者卻逃之夭夭。”


    砰一聲,食物連桌被暴脾氣的安刀給踹崩了。


    眼看桌子沒了,膝下空蕩蕩的唐芫芫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捧著奶碗的手抖了又抖。


    安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女兒還在,勉強收斂暴脾氣,沉聲道:“派人去把先生找迴來。”


    “是。”路人君得令,掀簾走了。


    他一走,剩下‘父女倆’的氣氛更尷尬了。安刀輕咳,岔開話題沒話找話:“剛才我在篷外見你和戚陽聊得挺不錯。”


    “戚陽?”唐芫芫歪頭,誰?


    安刀指著路人君原來坐的位置,唐芫芫恍然:“我們之前見過。”加上今次一共就兩次,其實一點都不熟。


    “哦,原來之前已經見過了?”安刀托腮,笑得別有深意:“女兒呀,你覺得他怎樣?”


    “挺好的呀。”剛剛聽過他們的對話,唐芫芫差點就要豎起大拇指。能夠指出勾玨這小子蔫兒有多壞,關鍵時候很加分啊,稍微刷掉一點之前留在她心裏的不良印象。


    “戚陽這孩子確實挺好的,老實耿直、聰明能幹。別看他塊頭不大,實際上可是咱部落裏數一數二的好手,族裏可有不少小姑娘喜歡得不得了。”安刀語眾心長地拍唐芫芫的肩:“阿爹會幫你好好留意的。”


    關於‘留意’什麽,一臉問號的唐芫芫表示沒懂。


    安刀叫人收拾被他蹦壞的桌子,攆走女兒讓她去找沙婆婆敷藥。唐芫芫掀簾出去時,隱約還能聽見婦女的哭聲,罪惡感悄無聲息地爬上心頭。她明明記得昨晚隻是把人敲暈拖到樹後,沒道理阿豹走後又折迴來把人殺了滅口吧?


    “很可憐?”


    發呆的唐芫芫被背後的聲音震了一下,心裏那種毛毛的感覺再次冒了出來。她小心翼翼地迴頭,路人君再次路過了。


    又或者說,他根本就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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