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坐在一側,看著大女兒有條不紊的吩咐丫鬟婆子準備東西,大女兒一向讓她放心,嫁到哪家她都能保證她的女兒一準的挑不出錯。


    東漪湘皺眉,都快晌午了爹爹怎麽還沒迴來,轉過身對著秋意道:“你去找人傳話,問問什麽時候迴來”


    秋意明白小姐的意思,今天本來要啟程迴京上的,老爺一早卻匆匆忙忙的迴了衙門,到了這會還沒迴來。


    東漪籮姍姍而來,看著急匆匆走出去的秋意,奇道“爹爹還沒迴來嗎?”


    東漪湘點了點頭,摸摸了她的手,還好不是很涼,“你先進屋陪母親在一起吧,等父親一迴來我們就要出發了”


    東漪籮剛要轉身進屋,就見父親步履匆匆的走過來,立刻眉開眼笑“行了,我們可以走了”


    一家人打點妥當,在寒風冽冽裏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東柏臣坐上馬車,拍了拍肩上薄薄的雪,韓氏將手裏的紫砂銅爐放在丈夫手裏,東柏臣擺手“你用吧,我不冷”


    荊州的冬天格外寒冷,到京上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他還好說,就是苦了妻子女兒了。


    韓氏捧著手裏的暖爐,有些擔心“怎麽去了這麽久”


    東柏臣皺眉“工部陸大人過段時間取道去湛城,我先留好文書再走,免得衙門裏不懂事的惹了禍”


    兩個姐妹的馬車裏,東漪籮神色蔫蔫,東漪湘知道妹妹不喜歡坐馬車,更不喜歡在冬天裏坐馬車,以往迴京都會耍耍小脾氣,如今倒是懂事了,就算不願意也沒再鬧。攬過妹妹的頭讓她趴在自己的膝蓋上,又拿過毯子蓋在妹妹身上。


    這時候正是深冬時節,冷厲的寒風唿嘯而過,道路兩側的林子總有風打樹林發出的低嘯。聽了也都不寒而栗。


    天太冷了,馬不願意再走了,但是離下一個驛站還很遠,再不趕路天黑了就糟了,車夫也凍得不行,看到馬兒這麽倔脾氣也上來了,狠狠的抽了馬屁股幾鞭子。


    東漪籮轉醒,外麵怎麽了,車怎麽停了,是到驛站了嗎?


    車外車夫又狠狠的抽了馬兒幾個鞭子,它低喘吼了一聲,就是不願繼續走了,車夫看到後麵馬車上跳下來個小廝,是府裏大人身邊的,有些慌張,這下使了十足的力氣抽打馬。


    馬兒被打的疼了,立起前蹄長長的嘶吼後,撂下雙蹄拔足狂奔,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馬車突然疾駛,兩姐妹身形不穩,急忙把住車身才勉強穩住身體。東漪籮明白這馬估計是發瘋了,把住馬車時她隻有一個念頭“幸好不是娘親的馬車”。


    隨著陸大人去湛城的厲則被陸單行拉出來賽馬,一路上天寒地凍,暖暖身子也好,陸大人沒有阻止兒子的提議,反倒是饒有興趣的撩起車簾看著整裝待發的兩人。


    “好久沒和你比試,如今看看你校騎參軍的實力”兩人自小在寺廟裏認識,厲則是住持方丈的小弟子,他是住持方丈大弟子了空門下的俗家弟子,但是住持方丈年歲已大,所以一般情況下兩人都是在了空門下習武。


    兩人聽了號令,策馬出發,寬敞的路上除了皚皚的雪什麽人都沒有,倒是賽馬的好時機。


    陸單行擅長馬技,但對於賽馬倒是真的不如厲則,所以當厲則先一步到達約定點後,他懶懶散散的道:“贏了我你有成就感怎麽地?”


    和他比賽就沒有贏過一次,但是他還越挫越勇了,厲則看著好友“師侄承讓了”


    陸單行也不生氣,厲則現在不知比平常了無生氣冰冷冷的樣子好了多少,難得他也能眼眸含笑。還想說什麽迴擊,但是看到好友突然變了臉色,陸單行也眉頭一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遠遠的一輛拔足狂奔的馬車向他們駛來,兩人不約而同的翻身上馬,如果這輛車繼續下去很可能會撞上他們的隊伍。


    車裏的兩姐妹努力的穩住身子,東漪湘自己都臉色發白,但是仍然安慰妹妹“姣姣,別怕”


    東漪籮本就惡心的不行,現下的顛簸更讓她作嘔,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姐姐,我們跳車吧,如今馬車還不能停下,撞上什麽就更糟糕了”


    東漪湘想了妹妹的話,時間緊迫,點了點頭。


    “姐姐跳車的時候,身體盡量保持圓形,包裹好自己”兩個姐妹數著一二三,一左一右的跳出馬車。


    剛剛策馬來到馬車兩側的厲則和陸單行沒想到下一刻卻跳出兩個人兒,條件反射的伸手接住,巨大的衝力讓兩人跌落馬下向兩側光禿禿的麥田滾去。


    厲則和陸單行性格雖然天差地別,但唯有一點共同之處就是不近女色,厲則是因為為人冷淡不喜這些,陸單行則是自小沒了母親,父親對感情忠貞,隨了父親。通常兩人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怕惹嫌而避開,管你摔成什麽樣,但現下冥冥之中卻都伸出了手將佳人攬入懷中。


    當陸單行迴過神的時候不斷懊悔自己剛剛的行為,但對上懷裏人兒清冷的眸子時,他突然覺得……也不錯。


    “讓開”東漪湘也沒想到跳下馬車竟然跳進了別人的懷裏,看著男子怔神的看著她,她眸子中閃過一絲厭惡。


    “讓開”當她第二次推他時他才緩過神,意識到自己現下正在人家姑娘身上,連忙起身,“你沒事吧”東漪湘本不想理他,惹了麻煩。她姐妹二人本也不需要他這般勤快,但是一向知禮,東漪湘還是清冷的道了聲謝。


    “沒事,姑娘沒受傷就好”東漪湘皺眉,幸好這裏沒有旁人,要不然她和妹妹……想到妹妹,東漪湘大驚失色。


    東漪籮緊閉雙眸,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身下溫熱卻硬邦邦的‘墊子’讓東漪籮震驚的坐了起來。


    是他


    她想過再見到他時,她的各種樣子,但是卻沒想到在迴京的路上見到了他,他如印象中那個冰冷的少年一樣,就像那被冰封住了的河蚌,打破冰冷後都是柔軟,她眼眶有些濕紅,前世她對不起他,她為了家人隻能向那人妥協,疏遠他,看到當時不知所措的樣子,她心疼,但是她一向自私,她同樣懊悔自己為什麽敲破他的冰冷,讓他沒有了防護。


    厲則看到那飛出車門的身影,刹那間腦海中就迴想起那日在寺廟裏碰到的東家小姐。他從來都不在意身邊人的停停走走,也並不會刻意的把誰印在腦海,但他或許有些魔障了。抱著她的身體翻滾時刻意的保護好她。


    厲則疑惑的看著她,為什麽她要用這樣悲傷的目光看他,是她摔疼了?他一向冰冷的聲音此時染上稍許柔軟“你傷到了?”


    東漪籮眼眸裏霎時間蓄滿了淚水,那樣冰冷冷的少年,一直溫柔的對她,愛護她,她竟然那樣傷害他,前世不去想他,就怕這些滅頂的愧疚淹沒她,讓她窒息,她哭聲漸起,厲則手足無措的躺在地上


    “你…你別哭了”


    東漪籮其實很堅強,自從知道要離開父母入宮,她都謹小慎微,但是看到那些愛護自己的人她又變的脆弱,將滿腹的委屈發泄。


    東漪湘心驚肉跳的尋著妹妹的哭聲而來,她那哭聲就好像遭遇了什麽不測,但看到自己妹妹坐在人家身上梨花帶雨的哭著,身下之人卻不知所措的磕磕巴巴安慰著。實在想象不到是誰受了欺負。


    “姣姣怎麽了,可是受傷了”東漪湘拉起妹妹,厲則這才想起那馬車還在繼續狂奔,看了眼趴在姐姐肩上哭泣的女子,隨即迴到馬路上翻身上馬,策馬追去。


    兩人合力製住馬車時,東柏臣安撫好兩個女兒,策馬趕來道謝。


    車裏的陸大人聽說前麵發生的事情,讓下人將一匹馬牽去,東柏臣也不推辭,現下他們的一匹馬發了瘋,要想在天黑前趕到驛站隻能接受。


    東柏臣想了一下,試探的問“兩位公子能夠製住馬車實在感謝,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家兩個女兒情急下跳下馬車自保,到底還心有戚戚,內人還在安撫,陸大人要趕路,我也不多做叨擾了”


    厲則沒有說話


    陸單行挑了挑眉


    陸大人笑道“兩位小姐危急之下能夠自救,這份膽識男子都自愧不如,東大人真真是有福之人啊,兩個小子不過是製住馬車這種舉手之勞,哪能稱得起東大人誇讚,那我們就此別過”陸大人雖身為工部尚書,但卻沒有一點官架子,他常年奔波在外接觸最多的就是工人百姓,一向平易近人。


    東柏臣放心了,剛才他趕到時兩個女兒完好的站在路邊,湘兒說兩人是自己跳下馬車的,他沒懷疑,就是怕別人占了便宜,看到那兩位少年,身手了得,相貌堂堂,舉止有度,當真覺得不錯,心已經放了一大半,他那樣的暗示雖然有些不大好,但是為了以後不落下口實不得不先防患於未然。


    陸大人本來覺得沒什麽,人家東大人怕女兒閨譽受損要一句話他也能理解。他了解自家兒子和厲則這孩子,東大人不了解,人家要一句話也無妨。


    但當東家馬車從他們身邊擦過,兩個馬上的少年一反常態的齊齊向後麵剛剛眼熟的馬車看去,陸大人撫了撫胡子,眼睛笑眯眯的看著兩個孩子,怪不得東大人擔心,怕是家裏的兩朵太過惹人了。


    待那馬車走遠,兩人才收迴視線。


    陸單行想到那清冷美豔的女子,嘴角微勾,明明慌張的很,卻還鎮定自若,當真不可愛。


    厲則垂眸,那抹麗影為什麽那樣看他,即悲傷又眷戀,他確定自己不認識她,除了寺廟那次,他確實沒見過她。他撫上心口,她哭的那樣傷心,他為什麽會那樣澀然。


    東漪湘以為妹妹哭的那樣傷心是被嚇到了,好生安撫,東漪籮迴過神後擔心母親看到早就收拾好自己鎮靜下來。


    韓氏見兩個女兒平安無事,這才把心放了下來。


    馬車路過時,東漪籮沒有抬頭,沉默的坐著,她心裏很亂,在之前她本是打定主意今世找到他和他在一起,但如今卻早早遇到肅王,她難道再一次傷害他嗎?如今他還沒有愛上她,她怎會那麽自私重走上一世的路,如果沒見到他,她還抱著僥幸心裏,但再次看到那記憶中的少年,她卻下定決心遠離。


    車窗一角的鉚釘掉了下來,東漪湘將它重新按了上去,影影綽綽仿佛能感受到,那人的視線,東漪湘皺眉,他這般大膽的盯著她們的車子,到底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天色已經發灰,一行人終於到了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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