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點了點頭,“眼下沒有了她的影子,那自然是魏氏的手筆,隻是你卻不知道這裏頭的經過。”


    “哦”


    “你瞧著大少爺的生母黃姨娘在二房也算有臉麵吧平日裏也不聲不響的,跟長房的閻姨娘截然不同,好似沒有這個人似的。”


    文氏甚少說這些是非,喬玉言覺得有些新奇的同時,又有些感激,若非真的信任自己,也不會說這些。


    “隻在來的那日見過一迴。”


    文氏笑著道:“這位黃姨娘是魏氏的陪嫁丫鬟,在服侍二哥之前,算得上是魏氏的左膀右臂,魏氏一嫁進來,大約就知道那位通房在二哥心裏的分量不輕,偏生那一位著實無可指摘。


    不但對她伺候得盡心盡力,就是魏氏的一些暗中的小手段也一聲不吭,好似這一輩子唯一的事情,就是伺候主子和主母似的。


    魏氏這個人呢!表麵上也待她好得不得了,讓二哥心裏都覺得自己新娶過門的媳婦賢惠大度,而後二嫂便將黃姨娘開了臉。


    這個黃姨娘也著實是有些手段在身上,魏氏和那雲姑娘房都是老實的,就這個黃姨娘,日日在屋子裏妖妖嬈嬈,撒嬌賣癡,哄得二哥哥-日日將她捧在手心裏,一應也都不要那位雲姑娘伺候了。


    好好一個開了臉的通房姑娘,放在屋子裏,幾乎沒有了用武之地,魏氏呢,架著她,說是體諒她自小伺候,不要她做任何事情,安心在屋子裏呆著就行。


    二哥哥呢!得了新鮮的,也就將雲姑娘一時拋在腦後,雲姑娘就這樣成了二房裏可有可無的人,這樣的情況,不管是什麽人,時間久了,都會受不了。


    偏生這個時候雲姑娘娘家的哥哥又犯了賭癮,雲姑娘一迴兩迴地接濟慢慢地就沒了銀子,便問魏氏要,魏氏也大方地給,還幫著瞞著二哥哥。”


    說到這裏,文氏便長長地歎了口氣,“這些都是我們後來知道的,至於為何知道,六弟妹你猜猜……”


    喬玉言並不是個完全無知的閨中大小姐,從前在江州的時候,也時常跟著舅父去外頭逛逛。


    江州不比京城這般規矩大,那些行當她也見過。


    賭場這種地方,一旦陷進去,哪裏是個頭


    魏氏本來就沒安好心,怎麽可能無止境地幫那位雲姑娘,那一點點的救濟,隻會讓賭徒的胃口越來越大,那等魏氏不再幫忙的時候,雲姑娘能怎麽辦


    那就隻有些上不得台麵的事兒了。


    因而喬玉言也不用她說了,自己就將後頭的事兒補充了出來,“所以,是發現她偷東西了。”


    文氏輕聲歎道:“還不止呢!不但偷了魏氏和二哥哥要緊的東西,還有好些從前二哥哥送給她的定情的東西也一並送了出去,且她那位哥哥也被找了出來,親口供認說,與雲姑娘商量好了。


    在咱們家再偷筆大的,就讓雲姑娘仗著這些年的情分,請二哥哥放她出府,去做正頭娘子,說是已經拿了人家家裏五百兩的聘金。”


    喬玉言訝然,這才是這裏頭的關鍵,畢竟服侍了那麽多年的人,早就有與旁人不一般的情分在,便是真的做了些不齒之事,想來溫瓊讓也不會真的下狠心。


    可若是那位雲姑娘已經動了別嫁的心思,那就另當別論了,那是對他們感情的不忠,她就是先背叛的那個。


    溫瓊讓本來就在黃姨娘的溫柔鄉裏,又有魏氏這麽一個賢惠的妻子在一旁受著委屈,再看這個已經完全變了心的故人,如何還能袒護


    “那雲姑娘是怎麽沒的”


    喬玉言幾乎是有些木然地問了這麽個問題,她是心裏相信溫瓊讓不至於會要那位昔日添香紅袖的命,才會有此一問。


    “自縊的,二哥隻說將她一個人去別院思過,她卻在頭一個晚上就投繯了,最後也不過得了一口薄棺材,叫他那個哥哥拉去了義莊。”


    文氏像是有些譏諷地笑了笑,“你可知道,除掉這麽一位對手,魏氏用了多久”


    麵對喬玉言疑惑的眼,文氏伸出了兩根手指,“兩年多!這兩年她一直扮演著大度賢惠的正房,怕是雲姑娘倒是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這位她感激的太太做的。”


    喬玉言有些詫異地看著她,文氏笑道:“你是想問,我是怎麽知道的麽”


    她又歎了口氣,“那位雲姑娘是自小在二哥哥跟前服侍的,與我,自然也是自小相識,她生前那般艱難,我卻一無所知,心裏終究有些愧疚,便想著趁人不注意,偷偷去義莊吊唁,也想看看能不能替她買塊墓地。


    誰知道就碰到了他哥哥正在跟一個什麽人說話,我偷偷地看過去,那人可不就是魏氏跟前的一個陪房且那陪房與她哥哥說完了話,也就上了馬車,我偷偷地跟了許久,那馬車繞了大半個京城,最終還是進了我們家的門。


    到這裏,還有什麽不知道的更何況,自雲姑娘死了之後,那黃姨娘也像是變了個人,那些妖妖嬈嬈的手段都沒了,整個人竟然就像是木頭似的。


    大家都說她是被雲姑娘的死給嚇著了,也有人懷疑是她在雲姑娘生前多番陷害,心裏愧疚才變的,可是看看魏氏那般養著大郎,也就能猜到這裏頭的事兒了。”


    更何況她還用這麽個庶長子打壓了溫大太太,喬玉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論心機,論能力,論隱忍,在這後宅的戰場上,魏氏才是高手。


    她在魏氏麵前,怎麽就能贏呢


    怪不得今日文氏會有這樣的提醒,通過老太太的中毒這件事情,她將魏氏扳倒了,怎麽看,都像是透著一種莫名的詭異。


    文氏見她神色悵惘,便又道:“我隻不過是提醒你一句,好歹如今她人已經在昭獄了,或許是我多慮了,我隻是想到雲姑娘當年的慘狀,心裏終究有些戚戚然。


    這麽些年,我雖然知道真相,可從來也未曾做過什麽,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感念你,才會想著與你說一聲。”


    喬玉言自然感激文氏的提醒,別過之後,便著手寫信給趙靖海。


    即使人在昭獄,也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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