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停淵近日在做什麽事兒,喬玉言並不知道。


    但是在那日與溫停淵談過之後,她心裏倒像是鬆快了許多,那病喝了兩天的藥也就好起來了。


    隻是外頭仍舊冷得厲害,她也不好這麽快就出門,隻每日打發人去怡安居裏看看。


    老太太仍舊閉門不出,也不叫這些人進去。


    喬玉言別無他法,隻能將這件事情暫且放下,時不時地托人讓辛媽媽帶兩句話。


    如今沒有了溫停淵的那層顧慮,她的心裏反倒清明了許多,有些事情得以好好思索。


    袁雪晴不過是那麽幾句半漏不漏的話,雖然說有些蹊蹺,但事實到底如何還不清楚。


    更何況,便是溫良真的記得前世的事兒,難道他就真的敢說出來


    她前世確實嫁給了溫良,可是她做錯了什麽嗎


    她分明是個受害者,有什麽好怕的


    前世拋妻棄子的人是溫良,不負責任的人是溫良,蛇蠍心腸的人是喬玉寧。


    若真拿到台麵上來說,她怕什麽


    心裏想到這些,喬玉言就完全冷靜下來了,若是這個時候她當真閉門不出,那倒像是她真的心裏有鬼似的。


    袁雪晴既然跟她說這些話,那就至少說明她有所求,想以此為威脅。


    那主動權仍舊在自己的手裏,她怕什麽


    因而第二日瞧著日頭出來了,喬玉言便繞過大半個花園,往文氏的院子裏去了。


    文氏平日裏深居簡出,她的院子也比常人的顯得更素淨些,裏裏外外攏共不過四個丫鬟兩個婆子。


    見著她來,文氏很是意外,但是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是為著老太太來的”


    已經第四日了,老太太仍舊不見一個人,喬玉言著實有些擔心。


    文氏見狀也輕輕地歎了口氣,“不關你的事兒。”


    她輕聲安慰著,親手端了茶給她,看了一眼院子裏掃雪的丫鬟,神色間有些悵惘,“老太太就是這樣的性子,有的時候過於剛強。


    若是年輕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兒,她或許還能自己咽下去不露端倪,可是如今年紀大了,眼見著這個家起來,看著孩子們一個個成器,於她來說,這是她的豐功偉績。


    可誰知道,忽然間就發現,原來她自以為的驕傲,在這些孩子們的身上,不值一提,所有她認為的輝煌實際上不過是一場浮華,如何心裏不挫敗


    這將近一年以來,她是安心地退到後頭,看著她的孩子們獨當一麵,自己享受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那股一直要強的勁兒,反倒下去了。”


    要說了解,這滿府裏上下,確實沒有一個人比文氏更了解溫老太太,喬玉言心裏有些苦澀。


    她與溫老太太之間雖然有些感情,可絕對比不上文氏。


    但是這一年多以來,老太太始終是護著她的。


    對於遭遇了前世的事情的喬玉言來說,任何一份善意都值得她珍重,因而將這樣的事情,挑開在老太太麵前,讓她備受打擊,她心裏始終充滿了愧疚。


    “你不要多心,”文氏拍了拍她的手,“雖說如今老太太沒有從前的剛強,可她並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眼下或許會遷怒於你,但是也不過兩日的功夫,她就能想清楚了。


    眼下她不想見任何人,隻是她自己心裏難受而已,且讓她自己靜一靜吧!咱們眼下什麽也做不了,就一起給老太太提供一個安靜的環境吧!”


    喬玉言輕輕地歎了口氣,忽然抬眼看文氏,“你呢你會怪我嗎你自小在這個家裏長大,雖說名義上是溫家的媳婦,可實際,說你是溫家的女兒才更恰當些。”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知道溫家是什麽樣的情況,”文氏也歎了口氣,“我是溫家的女兒,是溫家的媳婦,所以我看到的溫家,與老太太眼裏的並不一樣。


    我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爭端,知道幾個嫂子之間的齟齬,也知道他們的勾心鬥角,隻是這些都隻是知道而已。


    我的身份尷尬,對於其他的妯娌來說,好似我天然就更受老太太的寵愛一些,哪怕我寡居在家,這一點隔閡也無從消除,所以……”


    喬玉言怔了怔,竟無言反對。


    這一個角度,是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的。


    她以為文氏這麽深居簡出,是因為溫家四老爺早早過世,且與她有些關聯的緣故。


    原來還有這層原因。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都說妯娌是天生的敵人,這些人加進來,發現有個妯娌是婆母的親生女兒似的身份,心裏如何能不忌憚。


    原本孀居的身份或許叫人覺得沒有威脅,可放在文氏的身上,反倒好像更容易叫老太太同情,從而更容易偏心些似的。


    喬玉言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她看著文氏,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文氏見她這樣的眼神,忽而又笑了,“你也不用這樣看我,好賴托你的福,愣是將我從這個院子裏拖出來,如今我倒又活得像個人了,我還沒有感激你呢!”


    這話聽得喬玉言有些心酸,可什麽寬慰的話,都不好說,妯娌兩個隻能相視一笑。


    “不過你既然上我這兒來了,我倒是要白囑咐你一句。”


    喬玉言挑眉,“四嫂有話直說就是了。”


    “我比你又更了解二嫂一些,她一向笑裏藏刀,綿裏藏針,這一次能叫你整治成這樣,也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更沒有想到這一次,她竟如此沉不住氣。”


    聽到文氏的話,喬玉言問道:“四嫂的意思,這不像她的性子”


    “不像!”文氏十分篤定地搖頭,“一點兒也不像。”


    她說著起身將開了條縫的窗戶關上了,“她嫁進來的時候,四郎還在,那會兒我們也還沒有定親,因而許多事情,我倒是能看得真切。


    她初嫁進來的時候,二哥有一個十分可心的通房丫頭,大家都叫雲姑娘,自小就服侍他,雖然長相不出眾,但是性子和氣,做事也妥帖,二哥身上的所有針線活兒,都是這位雲姑娘做的。”


    喬玉言心裏隱隱地猜到了下文,“她,被魏氏害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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