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民房之內,一個婦人抱著自己的幾歲的孩子蜷縮在了角落上,她全身都在瑟瑟發抖,驚慌失措的眼神不斷望著把守在門後的男子。


    男子大概三十餘歲,他的眼睛一直從門縫裏往外看,就算外麵已經是廝殺聲彌漫,火海滔天,但是他卻紋絲不動。右手始終緊緊握著一杆農具,隻要有匪徒膽敢進來,他便鐵了心要拚個你死我活。


    這是一戶普通的百姓,也是安邑衛家的細戶,好在平日裏衛家的租子並不是很高一家三口也能夠生活,但是隨著今年冬天到來便有些揭不開鍋了。


    米缸一天天的見底,幸虧得了十幾天以前衛語開始放糧,而這個放糧可是按照人頭來放的,就算他才幾歲的兒子也能夠有一碗小米粥和兩饅頭的份額。


    一家人吃著自己地主老爺家的糧食也算是能夠勉強度日,在男子的心中他隻希望冬季能夠快點結束,讓他好出去幹活。他已經和好幾家人約定好了,今年隻要收成好一點便多交一點租子上去,因為在這些平頭百姓的心裏始終知道什麽叫做報恩。


    “莫怕!”男子就算在大冬天也已經緊張的滿頭大汗,看著蜷縮在角落的妻子又一次說道:“將燈熄了,去榻上坐著,這地上涼。”


    房間總算暗了下來,男子心裏暗暗舒了一口氣,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便聽到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男子的右手上的鋤頭使勁向上提了提,他已經將鋒利的地方對準了門口,隻要們一打開,他便要下狠手。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繼續響起,男子心中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便將腦袋貼在門上輕輕問了一句:“誰?”


    “是我!你劉大哥,陳家漢子速速開門。”


    陳家漢子一聽心裏一喜,隨即將門打開,迎著月光便是看見了那熟悉的人。


    劉大哥是附近一帶細戶裏領頭,此時他已經將棉衣厚厚困了好幾層,膝蓋上手臂上都綁了一些護具,手中的一把生鏽了的鐵槍在反射微弱的光芒。


    “快進來吧。”


    陳家漢子再次將火光點著,那劉大哥也是仔細一掃屋子,發現並沒有人傷亡之後,便對著陳家媳婦說道:“弟妹你莫要怕,衛家與太守府聯手城內已經將那些暴徒製服了,你們現在基本上是安全的。”


    那婦人似懂非懂點了點頭,依舊自顧自的抱孩子,隻有那陳家漢子心裏好似有塊石頭放下,“鄉親們都沒事吧。”


    劉大哥一聽便道:“我們這一代倒是沒事,就是城西城南那邊有幾戶可是遭殃了,可憐二娃子剛剛取得媳婦,真是作孽啊!”


    陳姓男子一聽也是有些悲憤,二娃子他是知道的,都是平時一起幹活的兄弟,最近好在有人給他說了一媒親事,衛家又給他在城內安置了房子,小日子剛剛要過的紅火,如今卻遭遇了毒手…


    “劉大哥可知道那些惡徒是什麽人?”


    老劉一聽便是臉色一正:“能是什麽人呀?還不是那平陽的王家,今天他們引的匈奴人入境,多少兄弟都是折在了他們手裏!”


    看著陳家漢子憤怒的樣子,劉大哥繼續說道:“好了好了,我還要去城東糧倉那邊,你在家裏好生安慰弟妹吧,本來還是想叫你的,但是現在也算了吧…”


    看著劉大哥要走,陳家漢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問道:“劉大哥這是什麽意思?莫非城東糧倉那邊還有什麽戰事?”


    “王家要燒糧倉啊!”


    劉大哥的話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城外的幾個糧倉已經被燒了,王家這些人還要將城內的燒光。簡直就是不給我們活路!”


    劉大哥說完將鐵槍柄狠狠的紮了幾下地麵,“城東的張頭已經發出號召了,我們這些人都是趕去城東保住衛少君的。想來我們每天都是吃衛家的接濟糧食,這個時候肯定不能退縮吧!”


    陳家漢子聽完心裏已經翻過了千層浪花,他也是受過衛語大恩的,這個時候怎麽能夠不去,看了床榻上的妻子一眼,對著劉大哥說道:“劉大哥帶著陳狗兒一起去吧!”


    劉大哥猶豫了一會,也是點頭。兩人便轉身就要出門。


    “當家的,你又不會功夫…這樣去的話…”


    陳家漢子迴頭對妻子投了一個放心的眼神,將鋤頭狠狠抓緊笑著對妻子說道:“放心吧,我就當王家那群人都是畜生!”


    …


    大雪依舊在肆無忌憚,此時的王涯踩著厚厚的積雪,眼中看著麵前的熊熊大火,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他已經將城東的糧倉點燃,迴頭看了一眼其他的地方,他相信在他這次無暇布局之下,整個安邑便會籠罩在烈火之中。


    一聲馬嘯聲傳入了他的耳朵,仔細聽去便是大隊人馬踩著這積雪的哧哧哧的聲音,猛地迴頭望去,便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來了!”


    衛語翻身從馬背上下來,看了看王涯說道:“是的,我來了,多日不見。”


    “看著大火不知道仲道是否熟悉?七天以前燒我糧草的時候應該也是這種情形吧!


    你看看你安邑百姓的絕望,你看呀,你知不知道這種絕望已經在我們王家出現了多少次?”


    剛剛還是微笑這的王涯現在已經是滿臉猙獰,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一個逃竄的青年,一腳踹到了青年的膝彎處,將此人踹跪了下來。


    “不愧是衛仲道,我等入城不過才半柱香的時間,你就已經趕到了。不愧是我王陵路最強的對手!”


    王涯放聲大笑,一把從腰間抽出了長劍。


    “可是知道又能怎麽樣呢?我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你看這城東已燃,王凱,突那,突顏分別去了另外三個糧倉,不一會兒,安邑就要被烈焰所吞噬!”


    “你等著看吧!”王涯繼續說話,“我已經控製住了你城外的一個糧倉,隻要燒了這些你衛家便再無翻身之地,我隻要站在高處向世人宣告,你!衛仲道!屯糧不軌,再分配些蠅頭小利給那些如狼似虎的世家,到時候你覺得你還能逆轉嗎?”


    衛語沒有說話,身後的程熙楊柳徐庶等人也紛紛下馬來,帶著百人的隊伍便是齊齊站在了衛語的身後。


    “來的好啊!”王涯掃了一眼眾人,“我本想在處理完之後在去血屠你衛家,但是現在不用了,你!你!你!今天全部都要死!”


    王涯似乎已經瘋了一般指著衛語身後的所有人,一腳踩在跪地青年的背上,手上的長劍便要畫出弧度向他頸脖上砍去。


    “咻!”的一聲一隻箭矢飛來,王涯大驚失色,立馬提劍來檔,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受傷。


    “鞠義!”王涯看著那突施冷箭之人,也不顧那青年的性命,“就是你燒的我糧草吧,今天就讓你們血債血償!”


    “給我殺光他們!”


    王涯一聲令下,身後的八十精銳便是衝了出去,衛語也不示弱便揮了揮手,兩撥人馬便狠狠的紮在了一起。


    王涯帶來的人不愧是各個世家藏匿的各中好手,雖然人數上劣勢,但是因為武力原因一時間便與衛語的人馬戰的不分搞下。


    人仰馬翻之中,衛語的雙眼緊緊盯住了王涯的身影,將手中陌刀緩緩的抽出,隨手扔去了刀鞘,三步就是衝鋒。


    “來呀!讓我看看你有多少斤兩!”王涯鬼叫一聲,便是衝了出去,刀劍相碰,瞬間就擦起了火花。


    因為喝過複蘇這管藥劑,衛語的身體上已經有了很大的改造,各項機能的增長似乎在證明他再也不是那個體弱的病癆鬼。


    他是沒有什麽武藝技巧的,此時隻是靠著蠻力在不斷與王涯糾纏,來之前他就吩咐過,自己要和王涯決一死戰。


    王涯先是被衛語的力道嚇了一跳,但是文武雙全的他也不是易於之輩,在尋了幾個破綻之後便是占據了上風,漸漸將衛語逼退。


    “死吧!”王涯瞳孔猛地一睜大,長劍如靈蛇一把遊走,對著衛語的胸口狠狠紮了下去。


    但是下一刻,他突然感覺到胸口一悶,全身就像使不出力氣一般,剛剛發力的攻擊速度驟將,綿軟無力。


    衛語臉色一喜,輕鬆彈開了王涯的長劍,一腳便將王涯踹了好幾個跟鬥。


    “王陵路,你不奇怪嗎?”


    勉強穩住身形的王陵路抬頭死死看著衛語,但是身體傳來的不適,卻隻能讓他將單手倚著長劍保持平衡。


    “你的隊伍早就進了安邑,按照你的計劃來說,這個時間城南,城西,城北早已經是火海滔天,但是現在呢?”


    一種不好的預感漸漸從王涯心中升起,他抬頭看了看,其他地方確實依舊沉浸在黑夜之中,根本沒有火光。


    “那…那又如何?就算有你有兵馬埋伏,但是我卻有匈奴力士在手,你覺得你的隊伍能夠攔得住我嗎?”


    “無知!”衛仲道向他走了過去,“我既然能殺你手下匈奴一次自然便會有第二次!你睜大眼睛看看,你覺得我的人手到齊了嗎?”


    衛語沒有動手,隻是死死盯著王涯,兩邊的人馬還在交戰,但是下一刻卻聽到了一聲怒吼。


    “給我放箭!射死王家的人!”


    衛語手下一聽,立馬瘋狂向後撤去,就留下了王涯的人馬站在原地楞神。


    “嗖嗖嗖”百餘箭矢不斷從天而降,那些世家精銳就算再強也抵擋不住那一輪輪的齊射。


    為首的幾個人掃了幾下箭矢,勉強還能保住生命,但是那些弱一點的…


    精銳們紛紛栽倒在地,將厚厚積雪砸出了一個個巨大深坑,但是大雪好像根本顧不上他們,不一會兒便用一片雪白再次將他們的身體掩埋不見。


    一個人影輕巧的從屋簷上挑了下來,將手中的人頭狠狠甩在地上,那人頭在染紅的積雪上滾了兩下便失去了力道,落在了王涯麵前。


    “屬下潘閔前來複命。已將賊子王凱斬首,城北糧倉無憂!”


    大雪之下衛語點了點頭,那還半蹲在地上王涯,不敢相信的看了看他眼前的人頭,那個摸樣…像極了了他的貼身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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