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穿高跟鞋,幹脆赤足走。


    江嶼眠是個設計師,還是曾經在知名奢侈品品牌任職的設計師,大小秀場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他偶爾也會牽模特一起上場,雖然沒有特意學過台步,配合模特卡個節奏控製步幅還是會的,跟著彩排一塊兒合樂走了兩圈。


    正式開場前設計師改好了腳踝鏈,兩條扣帶縫合成一條,拿過來的時候還有點忐忑,效果比江嶼眠預想得要好,誇了句不錯,留下一臉受寵若驚的設計師,扣上腳鏈上台。


    正式的舞台跟彩排區別不大,追光燈打在身上,他走得比彩排更隨性,沒有用常規的展示動作,拿起藍鑽放到唇邊碰了碰,俯視著台下,眼神慵懶又睥睨。


    沒有保險,但豐厚的身家讓他充滿底氣,接連不斷的快門聲中,江嶼眠鬆了手,透藍的吊墜從指尖落下,落在鎖骨下方,隨著慣性輕輕晃動,搖曳出粼粼的光。


    轉身的瞬間,大部分裙擺被掃到身後,隻有一片沒有飄起來,阻力來自腳踝鏈。


    女模特身高都不低,alicia踩上高跟鞋比江嶼眠還高幾公分,加上原本就留長的裙尾,很容易踩到,連彩排他注意了一晚上,沒想到會被腳鏈勾住,帶得他膝蓋微曲,整個人都往前傾了一些。


    這種事放在專業模特身上屬於重大失誤,模特會怎麽不著痕跡地處理挽救江嶼眠不清楚,他不是模特,他是設計師。


    衣服是為人服務的,不方便的時候,讓它方便就好了。


    燈光師猶疑地看著台上,不等他做出什麽應對,江嶼眠低頭掃了一眼裙擺,攥住,下一刻,追光燈下,裙擺斷裂、輕紗飛揚。


    第34章


    精心製作的黑金絨麵邀請函還拿在手上, 入場的時候並沒有人檢查,除了他,所有人都是憑邀請碼進場, 獨一份的手作邀請函是江總跟男朋友玩的情趣。


    林鶴書在來之前不知道, 就像他也不知道他家的設計師, 會出現在舞台上,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撕裙擺。


    眾人的目光追隨那一片斷裂的輕紗飄飄揚揚地落在某個攝影師的鏡頭上, 然後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 被側方伸過來的手拿走了。


    鏡頭下手的主人穿著一件黑色襯衣,袖口緊緊束著, 沒有戴任何裝飾品, 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又離開,鏡頭上朦朧的薄紗消失不見,舞台上的人也已經迴身。


    那攝影師如夢初醒般,怒視身邊的男人,林鶴書不為所動,淡定折好放進口袋。


    他實在太過坦然, 坦然得像是哪家千金小姐出門時身邊為她撐傘護航的黑衣保鏢, 妥帖收好小姐隨手扔下的手帕。


    江嶼眠迴到後台,摘下脖子上的藍鑽放進保險箱,造型師助理過來問他要不要幫忙卸妝, 他惦記外麵的人, 擺擺手,跟赫烊打過招唿出去找人。


    秀場節奏快, 走完就散, 本來觀眾也不算多,江嶼眠走出去的時候外麵已經沒多少人, 他站在燈光之外,差不多可以看見全場,有幾家請過來的媒體拿著電腦在修圖趕稿。


    宣發的費用赫烊出,他們這麽積極,大概能給赫老板省點兒錢,但這跟江嶼眠沒關係,他左右張望,沒看見預想中的人,皺了一下眉,拿手機的同時轉身又往後台去。


    走出去一步就跟人撞上了。


    他是剛轉身,注意力又在手機上,沒看路情有可原,對麵這個人可不像,他手上明明沒有拿手機,正看著前方,被人撞了也不知道躲,反而伸手扶住人。


    江嶼眠隻聞到一股清苦的藥香。


    這圈子裏的人都是武裝到氣味的,這一天他在後台聞多了各種化妝品護膚品以及香水的氣味,有的濃有的淺,有的甜蜜有的清新,花香果香木香混雜在一起組合成了難以辨認的奇妙氣味,說不上好聞也說不上不好聞,這是他曾經熟悉的“時尚圈”的氣味。


    這絲絲藥香鑽入鼻腔將他一下子拉出來,仿佛有人給他打了個下班鈴。


    江嶼眠甚至沒有看清眼前的人,胳膊一抬,親昵地摟住他的脖子,抬頭啄了啄他的唇。


    這個場合其實不太合適,但有什麽關係呢?他是設計師,他姓江,又不要出道當明星,這圈子對他的性取向還挺包容的。


    這裏光線又暗,即便他剛上過台被人認出身形,林大夫總是安全的。


    他今天很高興,親人的時候不帶半點欲色,像是輕快啄食的小鳥,林鶴書感覺到了,他上台大概是源於意外,而江嶼眠一向很樂意嚐試新事物,頭一次當模特,還當得那麽“征服全場”,他當然是快樂的。


    林鶴書沒有迴應,也沒推開他,等他親夠了,抬手攏過他的衣襟。


    江嶼眠從後台出來的時候沒有卸妝也沒有換衣服,直接套了一件長風衣,腳上穿的還是雙人字拖,這風衣就是敞領穿的,沒有扣子,林鶴書又牽起腰帶係好。


    他打的結很樸素,江嶼眠沒嫌棄,隻是說:“這個係不住,一會兒就散了。”


    “外麵冷。”


    江嶼眠沒有多想,他已經感覺有點冷了,天氣預報說今天降雪,看朋友圈郊區海拔稍高的地方已經有積雪,但城區一直是雨夾雪。


    沒了頭頂熾熱的燈光,沒了喧鬧的人群,室溫似乎降低不少。


    腰帶被林大夫加固過,倒是沒有輕易散開,但江嶼眠仍覺得漏風,一隻手捏著領口,另一隻手挽住林鶴書,藏在他胳膊底下取暖,一路走到停車場,凍得腳趾蜷縮,上車頭一件事就是甩了拖鞋把腿往駕駛室擱。


    江少爺個高腿長,這動作腿是放不平的,因而屈著膝,懸在變速杆上方,一點都沒有妨礙駕駛的自覺。


    林鶴書點火發車開空調。


    他這樣的姿勢,外衣當然遮不住腿,裙子也遮不住,空調暖風唿唿地吹在腿上還算舒適,林鶴書從後座取了一塊圍巾蓋住江少爺這雙白生生的腿。


    江嶼眠還嫌不夠,腳尖挑開他的衣服下擺往裏鑽,凍得冰涼的腳非要貼著人家肉放,被人握在手裏的時候下意識要掙開。


    好在林大夫不是他,不會趁人之危撓腳底心,隻是這麽握著,迴暖了才要他收迴去。


    江嶼眠才不收,恩將仇報,故意往他下腹踩,被扼住腳踝。


    林鶴書看過來,江嶼眠挑釁地看他,不懷好意地問:“褲子緊不緊?”


    “要不要鬆一鬆。”


    對峙片刻,林鶴書鬆了手,報警係統滴滴滴地提醒兩個沒有係安全帶的人,林大夫卻調了個頭,無視安全出口的標識,從地庫這東邊開到西邊,然後拉手刹熄火:“下車。”


    江嶼眠的方向感沒有那麽好,但最近的電梯口已經掛了酒店的宣傳。


    顯然,他不想迴去,林鶴書就帶他來開房了。


    酒店是四星酒店,電梯裏鋪了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沒什麽足音,香薰都透著靜謐,角落裏有監控,江嶼眠沒做什麽出格的事,隻牽過他的手在掌心撓了撓。


    林大夫依舊是那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你今天很興奮。”


    江嶼眠確實很興奮,因為這場發布秀,他素了差不多小半個月,今天雖然出了意外,但圓滿收官,正所謂飽暖思瑩玉,正事解決了,當然要放鬆一下。


    他的視線往下瞄,嘴上很不饒人地說:“你不興奮。”


    林鶴書不為所動,電梯門一開就徑自走出去,江嶼眠追上去,搭他的肩,蠻不講理地說:“你穿這衣服就是勾|引我。”


    林鶴書忽然停下腳步,確認房號之後刷卡進門,插完房卡有轉迴身:“那你呢,穿著裙子下台,想做什麽?”


    他問了,卻不給人迴答的機會,低頭吻住那張撩了他一路的嘴。這衣服是裙子還是長袍其實也說不好,但林鶴書說他穿著裙子下台,無疑是故意的。


    林大夫一本正經的皮囊下,藏著不算溫良的靈魂。


    他們吻得很用力,這樣用力的吻很難綿長持久,不過片刻就分開。


    玄關的燈光有些昏暗,這樣的光線看人卻剛剛好,朦朧著,視線所及的一切仿佛都是虛化的,肉眼不可見的曖昧氛圍倒是濃稠起來。


    江嶼眠又貼上去,柔軟的唇在頸間遊移,雙手在他身上摩挲,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摸什麽,在求索什麽。


    林鶴書的手也在身上,目標明確。


    剛剛替他係腰帶的手,現在做著相反的事,江嶼眠總要說點什麽才甘心,話未出口,忽而感覺到林鶴書的褲子口袋裏好像塞了東西,下意識探手進去。


    手感有點熟悉,扯出來一個角,弄明白是什麽之後,他笑了一下:“怎麽在你這裏?”


    當時的境況,他撕就撕了,當然不能再撿迴來,那多不好看,沒聽說過裝逼完了還要自己收拾殘局的。


    “留在別人那裏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


    林鶴書依舊在解他的腰帶,冷靜地說:“你不知道男人會對性|幻|想對象做什麽嗎?”


    即便是林大夫,也不是時時理智的,這話就有些偏頗,首先撿到的人就未必對男人感興趣,即便真有點意思也不至於就要這樣做,江嶼眠卻眉梢一揚,順著他的話,又故意曲解:“那你拿迴來幹嘛的?”


    大概是因為他穿了裙子又化了妝,冷光下妝效神聖不辨男女,暖光下卻是另一個樣子,殘留的口紅讓他的唇色比平時豔麗許多,又因為剛接過吻而帶著水光,像是一汪春泉,神情簡直稱得上嬌豔。


    林鶴書不語,他也習慣了他的靜默,在他領口上抿了一下,隨即笑道:“你要是穿白色的衣服,這就有個口紅印了。”


    當然,黑色也很好,正如剛才說的,林鶴書今天穿了他最喜歡的衣服。


    長長的外衣落在地上,即便是在暖氣充足的酒店,他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林鶴書來摸他的臉,拈著他的下巴仔細端詳他今日的妝容,卻沒有親下來,江嶼眠仰著脖子,手指卷著那薄紗一點一點扯出來,啞著嗓子道:“別人就算撿走了也隻是想想……”


    他沒有再說下去,雙手攀住林鶴書的肩,胳膊、腿、腰一同發力,雙腿就勾在了他腰際。


    兩個人的衣物亂七八糟地散了一地,唯獨那件不知該叫做長袍還是紗裙的衣裳還在床上,原本就難穿,此刻更是零落不成型,帶著暗色的水漬和淩亂地褶痕。


    算是廢了。


    江嶼眠枕在林鶴書懷裏,一隻手從他頸後繞過來,修長的指節穿梭著,細細捋過長發,摘下那一枚枚細碎的寶石珍珠。


    這些寶石當然不是直接粘在頭發上的,造型師用一條很細的線把它們串連起來,然後編進頭發裏,剛才不管不顧地,這線已經不知斷成幾截和頭發糾纏在一塊兒,處理起來頗為不易。


    好在這雙手足夠靈巧,江嶼眠躺著轉兩迴身,就已經處理好了,他身上還有剛才被寶石珍珠硌出的紅痕,此刻被人憐惜地吻過,又留下新的印記。


    江嶼眠在這方麵一向很熱衷,他的體力比起健□□活了二十多年的林大夫來說確實要差一點,但還是頭一次體會到那麽大的差距。


    有點超負荷。


    第二天醒來渾身酸痛,這感覺,熟悉又久違,當年到處找刺激的時候沒少體驗,印象最深的是野滑的時候遭遇雪崩,跟大自然激烈追逐之後。


    他沒想過有一天林鶴書也能讓他體驗。


    嗯,原始的欲|望,怎麽不算自然呢?


    他從床上望去,林大夫在洗手間,隱隱可以聽到說話的聲音,大概是在打電話。


    江嶼眠看了眼時間,快中午了,還是周一,應該是在給林奶奶打。


    江嶼眠拿過自己的手機,十幾個未接來電,大部分是昨晚的,赫烊的最多,正好最後一個也是赫烊,他就撥了迴去。


    很快接通。


    赫烊誇張地說:“你可終於醒了,要不是我想起來找班長,我就要報警了。”


    江嶼眠懶懶地應了一聲,赫烊說:“那什麽,你注意點兒啊,你跟林鶴書,那什麽,語晴姐知道了。”


    昨晚打電話來的人很多,但早上隻有赫烊在有規律地打,大概就是為了說這個事。


    “她怎麽知道的?”


    “昨晚上我們都聯係不上你,我就說我問問他。”


    赫烊這是自然反應,晚上聯係不上人當然是問對象,當然了,林鶴書的電話也是打不通的。但是兩個人都聯係不上,不是側麵證明他們在一塊兒麽。


    大晚上的,兩口子過夜生活,電話打不通多正常。


    他解釋:“我不知道她不知道啊,也不是,我就沒想那麽多。”


    “不是什麽大事。”江嶼眠想,他跟江語晴現在是同盟,她不會往爸媽那說的,真說了也就說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打了個嗬欠,“昨晚找我幹嘛?”


    手機上的未接來電有十幾個,微信上消息更多,江嶼眠沒看,但知道昨晚肯定出事了。


    赫烊找他有很多事要說,要說後續轉場拍賣,要說那枚藍鑽已經有不少人來問價,要說alicia的事。


    但他沒有提這些,而是用一種十分驚奇地語氣說:“你知不知道你上熱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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