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穿著破爛不堪的鮮卑人騎兵,就摻雜在這群進城避禍的難民之中,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漢陽郡乃至涼州的治所所在。


    他們的衣著雖然帶有明顯的遊牧部落特色,比如說他們身上的皮毛和他們隨身攜帶的弓刀,然而,涼州地界上,畢竟不隻生活的漢人,還有很多的羌人子民也是梁鵠治下的百姓。


    對於鮮卑人來說,偽裝成羌人部落客門有多高的難度,他們正是利用了這個安全漏洞,成功的接近了冀縣城的城門。


    接下來的事情,顯然不會超過太多人的預料。突然拔出武器並且策動戰馬的鮮卑騎兵,瘋狂的向著百姓們砍殺起來,而他們這麽做的原因,僅僅是清除一下前進的障礙物而已。


    由於它們距離城門實在是太近,所以即便在清除障礙物的過程之中耽誤了一些時間,但戍守在正門上的士兵,依舊沒能及時的關上城門。


    鮮卑人順利的衝進了城門,然後將恐慌散播進了這個封閉的空間。


    他們嘶吼著、搶奪著、殺戮著。似乎戰爭的模式已經進入了他們鮮卑人所熟悉的頻率,然而事情的發展讓他們出乎意料了。


    早在喊殺聲從城門處傳來的時候,趙雲就意識到危險已經不可避免,畢竟種花家的校園就在城門的旁邊。如果鮮卑人衝進城門,那麽種花家的孩子們將首當其衝的成為他們攻擊的目標。


    趙雲風風火火的把孩子們帶迴校園裏,可不是為了讓他們成為新被人攻擊的靶子。


    “孩子們,你們的軍械庫在哪裏?”


    性情單純的孩子們不知道他們的大哥哥為什麽會問軍械庫,按照學校裏的規矩,那個地方是不能透露給外人的,然而這位大哥哥是蘇校長最親密的部將之一,他怎麽能算是外人呢?


    於是這群孩子二話不說,將趙雲領到了學校軍械庫到門口,那裏麵盛放著的是孩子們平時訓練所用的裝備。


    別看他們的年齡不大,但裏麵的兵器,卻都是渭水公司出品的精品。無論是堅固還是鋒利程度,它們都超過了涼州兵器製造的平均水平。


    趙雲雖然傷勢仍未痊愈,但他隻是一腳踹上去,就將軍械庫的大門踹成兩半,然後孩子們在他的示意之下蜂擁而入,開始尋找自己常用的裝備。


    沒過多久,一支在蘇寧藍圖當中構想過的少年軍,就出現在哪趙雲的麵前。


    這個時候,孩子們的老師也先後趕了過來,他們當中有的人試圖阻止趙雲,因為孩子們實在太小了,戰爭,應該讓孩子們走開。


    然而事實卻是,戰爭往往需要全部國民的參與。那些應該走開的人群,往往不可能逃脫戰火的詛咒,說起來,與之類似的話隻不過是西方人文主義情懷的某種泛濫,雖然在華夏文明已經引起了不小共鳴,然而卻是一種不顧現實的理想主義。


    他們畏懼殘酷的戰爭,感懷在戰爭當中受苦的婦孺。然而,中華民族卻在5000年的戰火之中曆練他們所受過的苦難,遠遠不是西方人能所能理解,他們也不希望婦孺被戰火波及。然而有一天,當敵人拿起刀劍衝過來的時候,他們可不會高唿我是婦女,我是孩子。


    拿起武器反抗是這個民族5000年來的曆史底蘊留給他們的最終抉擇。悠久的曆史,告訴古代先賢的後裔們,麵對敵人的時候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


    所以趙雲踹翻了前來阻攔他的幾名老師,其中甚至還包括怠蘇寧眼裏頗有軍事素養的昆體良。


    趙雲可顧不上他踹翻了誰,他隻顧著給孩子們安排防守任務。弓箭是體力匱乏的孩子們以最為有力的武器,與此同時,對於種花家內部地形的熟悉,也是孩子們與敵人鬥智鬥勇的最佳依靠,所以趙雲並不允許他們衝出校園與敵人作戰,而是堅守陣地,等待救援。


    不出他們所料的事,鮮卑人的劫掠出手,很快伸向了這座寬闊的院落。他們稀缺的城市經驗告訴他們,這種寬大的院落往往藏匿著巨大的財富,是值得他們花費一番心思認真劫掠的好所在。


    然而,一行一百多人的鮮卑騎兵,剛剛踏進這座院子,就遭到來自各個方向的羽箭竄射,轉瞬之間他們就付出了十幾條性命。


    鮮卑人憑借豐富的劫掠經驗,立刻就推斷出了一個和事實相差不大的結論。他們認為這樣寬廣的院落裏居住的一定是一家富戶,而這樣的人家往往擁有一定數量的武裝家丁。這些人對於彪悍的鮮卑勇士們來說,有可能也會造成一些損傷,畢竟他們都是生長在涼州草原上的漢子,並不像中原地區的那些漢民一樣好對付。


    於是她們打點了一下精神,拿出自己的弓箭與對方對射起來。他們雖然沒有發現對方隱藏的地點,但憑借禦劍飛來的方向可以大致推斷出他們所藏的位置。他們的反擊,原本也不奢求能夠消滅敵人,隻是想要壓製住對方的火力而已。


    這個戰術目標很快就達成了。在他們開始射箭之後,對方的羽箭很快就被他們壓製住了,這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隱蔽的靠近對方,然後通過近戰格鬥的方式取得勝利。


    躲在暗處的趙雲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作戰套路,這本來是漢軍常用的戰術。憑借弓弩製造上的優勢,讓敵方慢慢喪失陣型上的合理構架,然後通過近距離的拚殺,用組織嚴謹的陣列衝垮對方稀鬆的陣型。


    奈何這個套路如今已經被先被人學了去,畢竟這本身就不是什麽深奧的理念。


    再加上孩子們的隱藏水平又不高,如果真的和鮮卑人展開對射,難免就會暴露給敵人,那樣的話,孩子們難免付出傷亡,這個就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了。


    至於這群鮮卑人的靠近,遲早會威脅到孩子們的安全,趙雲早就已經有所準備,雖然孩子們在近戰格鬥當中劣勢更加明顯,但他們畢竟熟悉這裏的地形,要知道蘇寧的這個校園,有很多設計之處,都有近代西方的特色,對於習慣了搶劫東漢末年建築物的鮮卑人來說,這裏總有些讓他們感到難受的地方。


    這水泥紅磚搭建起來的三層樓房,就是讓他們感覺別扭的地方之一。以往見到過的漢人居宅,大多都是木質建築構成的。那樣的地方,在搶掠完畢之後,隻要丟上幾個火把,就可以洇滅自己作惡的罪證,然而這樣的地方顯然不能這樣做了。而且這種紅彤彤的東西總是跟他們一種不安的感覺,似乎裏麵埋伏著什麽紅色的魔鬼。


    其實他們對於殺意的捕捉還是比較到位的,即便沒有親眼看到裏麵隱藏的人,也本能地感覺到了死神正在向他們靠近。


    馬超正躲在那棟樓裏,使勁的向外抽著一塊板磚。那是在他們平時捉迷藏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一塊鬆動的板磚。畢竟工匠們對這樣的建築工藝還不算熟悉,像這樣在牆體裏鬆動的磚頭,其實學校裏有好多塊。這幫熊孩子在窮極無聊的時候,還會炫耀一下誰找到的鬆動板磚比較多。


    如今這樣的板磚倒是成了很好的觀察口。在他慢慢的取消其中一塊之後,外麵的情況,就通過牆體傳到了他的視野之中。


    “那裏有一個,這旁邊還有一個。”馬超低聲和他的小夥伴們說的,然後給出了一個相對合理的作戰方案,“你們準備好弓弩,我潛出去,繞到冬青樹的後麵。等我就位之後,你們就射死近處的這一個,然後把遠處的那一個吸引過來,等她查看屍體的時候,我就從冬青樹後麵跳出來,了結他的生命。”


    小夥伴們七嘴八舌地商量一番,覺得這個方案可行,於是就開始準備起來。


    小屁孩們使用的弓箭並不是常見的成人版本,它的威力十分有限,所以隻能對著近處的目標開火。否則也就不需要將遠處的那個迎過來才能夠一並收拾了。


    隻是在完成第一次射擊之後,這裏難免會有暴露的風險,所以解決第二個人要用的手段,最好是換成另外一種,於是就有了馬超設計的伏擊。


    這樣的方案,即便是蘇寧也不見得能夠在短時間裏想清楚。至於對麵的鮮卑人,那就更是缺少防範的意識了。


    於是一聲慘叫之後,距離較遠的那名鮮卑人果然如同馬超等人所料的那樣,前來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當來自同一個部落的袍澤橫屍在他麵前的時候,他驚訝的大吼一聲,然而還不等她表達出其他的意思,就聽到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個稚嫩的童聲,發出一聲怒喝,然後就是刀光閃過的殘影,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馬超有著至少一半羌族部落的血統,對於涼州草原上的一些風俗也是熟稔的很,像這樣的斬獲,按照本地風俗是應該取下首級的。


    所以馬超這個五六歲大的孩子,又一次揮起了手中的彎刀,直到把兩個敵人的頭顱割下之後,他才起身拎著兩個與他的身量嚴重不相稱的腦袋,迴到了他們躲藏的紅樓之中。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的身後竟然流下了兩行血跡。而這兩行血跡延伸的方向恰好指明了他們藏身的所在。


    迴到紅樓之後,馬超將兩個頭顱丟到地上,興奮地對他的小夥伴們說道:“有了這兩個圓球,那些大人們就不得不相信我們的軍功了,想想吧,兄弟們,我們會得到怎樣的賞賜呢?”


    一眾小夥伴們就著他的暢想,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仿佛幸福的小生活就在他們的眼前等著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樓外麵傳來了幾聲急促地吼叫,緊接著就是更加急促而且接連不斷的腳步聲。


    馬超揮了揮手,讓他的兄弟們停止討論,然後豎起耳朵聆聽了一下外麵的動靜,緊接著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聽起來,外麵來了不少鮮卑人,我們可能有麻煩了。”


    接下來的事實證明,馬超的確是一名天生的戰將,他對於軍事危險的預判能力,門可能就隱藏在他的dna裏。


    然而這種天生的能力,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夠帶給她逢兇化吉的好運。


    至少這一次的情況看起來就十分兇險。


    外麵聚集起來的20多名新兵騎兵,雖然早已經從戰馬上翻身下來,然而他們卻都是部落中的驍勇之士,要不然也不會被選派來參加這次奇襲漢陽郡的行動。


    他們的戰鬥力遠遠不是馬超等小屁孩兒們科比,而且他們的戰場經驗也相當豐富。領頭的那位先輩騎兵隻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就從刀刃的切口上判斷出下手的並不是一個成年人。


    “這傷口並不是一氣嗬成的,看來有幾個膽大的小鬼在這裏麵。兄弟們不要掉以輕心,要是把自己的性命丟在小鬼手裏,那可就是真的對不起長生天的恩賜了,說出去肯定會丟死人的。”


    “知道了,老大。”


    跟隨他過來的二十幾個人,在齊齊答應一聲之後,就是放開去尋找蛛絲馬跡,很快就有一個人注意到馬超留在地上的兩條血跡。但豐富的戰場經驗告訴他發現敵人的行蹤,不要大唿小叫,否則就會出現漢人所說的打草驚蛇,到時候第一人一旦逃脫,便有可能會對自身帶來威脅。


    所以他悄無聲息地轉悠到了老大的身邊,通過低聲耳語的方式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他,然後老大將他的部下們都召集了過來,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道:“看來這群小鬼們非常狡猾,竟然沒有留給我們任何蛛絲馬跡。我們在這種陌生的地形下,還可能繼續出現傷亡,所以我認為,此地不宜久留,需要趕快找個新地方才好。”


    馬上聽到這段估計說給他聽的對白,當時就高興得喜不自勝,看來自己的戰術水平已經讓修海的先輩人都束手無策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對麵的那位謙卑的老大,竟然突兀的指著他們藏身的紅樓說道:“不如我們就到那裏麵躲一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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