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對於張繡來說,這顯然是個陌生的名字。他真的能夠阻止檀石槐的陰謀嗎?要知道南下的鮮卑騎兵可足足有6000之數。


    這對於防禦空虛的漢陽郡來說已經足夠致命了。如果這位名叫趙雲的陌生人,並沒有足夠好的辦法阻擋他們的話,那麽……


    此刻的趙雲,還不知道自己將麵臨著怎樣的挑戰。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比較難纏的對手或許是左臂上的傷勢。


    20多年以來,他還從來沒有受過這麽嚴重的傷。根據給他醫治的華佗大夫說,取出來的箭頭足夠有兩斤重。要不是麻沸散的神奇作用,恐怕光是疼痛就足夠要了他的半條命。


    為此他還慶幸了好久,心想,這樣的傷情竟然都還能保住自己的左前臂,可見自己追隨的這位主公,帳下並不缺少各種奇人異士,從這個角度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這位主公是一位在眾多領域都受人尊敬的人。


    在養傷的這段時間裏,他對這一點也有了更多的認識。由於外傷的康複需要逐漸增加運動量,但又不能參與劇烈的活動,所以趙雲選擇了四處遊玩來放鬆自己的身心,順便可以讓自己的身體慢慢找迴曾經的狀態。


    在這個過程當中,蘇寧置下的各種產業便成了它的重要遊覽目標。


    渭水河邊的水車陣列是他每一天晨跑都要經過的地方。而他晨跑的終點,則是剛剛成立的玻璃作坊。阿貝爾和蔡司的工作進行的並不順利,主要原因是缺少合用的工匠。雖然係統提供的工匠能夠給予他們必要的幫助,但那些人都是各個作坊裏必不可少的技術支柱,想要讓他們長期在這邊幫忙,必然會受到已經具備生產能力的各個作坊的反對。所以他們隻能招收本地的工匠,並從最基本的技能開始培養他們。


    這樣一來,他們的生產周期就被拖長了很多,好,在他們掌握的技術足夠成型,再加上有個叫做阿基米德的家夥,竟然帶來了他們急需的古老配方,這樣他們可以重新走一遍玻璃發展史,從古埃及和羅馬的釉器,到歐洲中世紀的蕨玻璃,再到近代工業化過程當中,引入二氧化錳增加玻璃透明度等種種工藝。都可以一步一步地出現在東漢末年的涼州大地上了。


    他們現在所需要的隻有時間而已。根據趙雲了解的最新情況,他們已經可以製作出麵積巨大的鏡子了。


    趙雲曾經參觀過那種與人等高,但是卻有三個人那麽寬的巨大鏡麵。據說那裏麵還有阿格裏科拉等人的功勞,他們在武威郡境內發現了儲量驚人的銀礦,從此有了銀鏡反應的重要原材料之一。


    趙雲對化學的了解非常之少,但是他總覺得那其中有一種類似煉丹術的神秘存在。所以在他清閑的時候也會經常請教那些專家們這類問題。


    阿倫尼烏斯這樣的化學家,在東漢末年的生活主要就是教授當地土著人學習先進的科學生產知識。他的研究成果暫時隻能用理論的方式在學生當中傳播,目前還不能對工業生產有較大的幫助。實際上公司內部目前對三酸兩堿這樣的基本化學品也隻能實現部分實驗室製備,而無法進行大規模的工業化量產。化學的進一步發展需要玻璃器皿在生產工藝上取得更大的進步,才能完成一些更複雜的生產製備工作。所以他們對阿貝等人的支持力度,也是非常之大的。


    所以當他們需要一些原材料的時候,化學口都會不遺餘力地為他們提供,甚至有很多奔走聯絡的事情,都是化學口幫他們完成的。


    一來二去之間,老是出現在玻璃作坊裏的趙雲,就和這些化學口的專家們打成了一片。從他們那裏,趙雲了解到,這些人所掌握的知識遠遠比那些煉丹術士要神奇得多。酸和堿可以用來製備更多神奇的化學物質,這其中不但包括農民可以使用的化肥,還包括士兵們可以用在戰場上的炸藥。


    趙雲對苦味酸這個奇怪的名字沒有什麽切身的認識,但是通過阿倫尼烏斯等人的描述,他隱隱感覺到,或許那將是比他的槍法更加威力無窮的東西。


    隻是要把他們弄到這個世界上來,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反而是諾貝爾更加熟悉的矽藻土炸藥,或許可以較早地出現在涼州大地上。


    趙雲知道這一點之後,本能的想要弄到這種神兵利器,於是他不斷的央求阿倫尼烏斯,後者則是諾貝爾的瑞典同胞,對諾貝爾的這類發明有著比較深入的了解,所以他勉強幫助趙雲製造了一些。然而他很清楚這種炸藥並不穩定,在交給趙雲的時候,他曾經反複強調這種東西不能經常搬運,否則隻要一聲巨響,他趙某人就隻剩下化為齏粉的下場了。


    趙雲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所以他把這東西放在防濕的牛皮紙裏,認認真真地存放在了自己的家裏。


    他的家世來到涼州之後隨便找的房子。由於當時身上並沒有多少金錢,所以隻好在城外尋了一處破舊的院子先將就下來。好在那裏距離狼堡和羊村都比較近,互相之間也可以有個照應。


    隻是這裏距離醫館就有些遠了。他每次去換藥的時候都要走上很遠的路。不過他本身就體格健壯,而且這也可以成為他每天晨練的一部分。


    說起晨練這個養生小技能,他還是從那幫學生身上學來的。在種華家就讀的學生當中,有很多都不是城裏人的孩子,那些富戶和權貴可看不上蘇寧古道的那一套。他們都更願意聘請專門研究儒學的嘻嘻,教師來教育自家的孩子,至於那些寫寫算算的勾當,織席販履的技能,即便犯事有趣,他們也不會容許孩子沾染。


    所以農民家的孩子成為了種花家的主力。他們之中除了馬超等少數人會騎馬前去學校之外,大多數人都是步行走過漫長的上學旅途。


    恰巧的是他們當中的不少人都會走過趙雲的家門口,於是要前往城中醫館的趙雲就會時不時與他們同路,久而久之他也就從孩子們那裏了解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蘇寧為了寬解孩子們走遠路來上學,曾經多次在課堂上指出晨練的好處。孩子們對於掌握的新鮮知識往往都有一種炫耀的心態,於是這件事就傳到了趙雲的耳中,趙雲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慢慢的走上了晨練健身之徒,而且他和孩子們的關係也慢慢的熟稔起來。


    後來由於孩子們的路途的確是過於遙遠,而且涼州境內也算不上是個安穩的地方,趙雲就索性主動承擔起了護送孩子們的責任。他每天都會起的很早,然後挨家挨戶的把孩子們叫出來,最後匯聚成一支將近一百人的行軍隊伍。接下來他們就按照軍中的規矩,排成嚴整的行軍隊列,向著他們心愛的學校前進。


    生活在涼州的孩子們,自幼都會練習一些家傳的武藝,否則在這片廝殺泛濫的土地上簡直就沒有生存的餘地。而在蘇寧的教育體係出現在涼州大地上之後,國防教育的概念,也越來越多地引起人們的關注,就連這群七八歲的小屁孩兒,也被要求在學校裏練習各種格鬥技術和基本戰術。他們所掌握的理念和技能,有些甚至超過了趙雲的理解。畢竟阿諾德將軍也會時不時到學校裏溜達幾圈,將美國陸軍的一些東西教授給那些孩子們,他畢竟不是一位經過係統訓練的教育者,所以也不太在乎孩子們的年齡是否合適接手這些前衛的觀念。


    蘇寧起初還賺著勸阻他的念頭,然而事情發展到後來,他慢慢的意識到,一支擁有東方技戰術底子,卻領略著西方軍事文化的少年軍,正在他的眼前慢慢成型。


    對此,他是喜聞樂見的,所以也就打消了勸說阿諾德將軍的想法。


    然而他顯然不會想到,這些新鮮的觀念,竟然會經由孩子們的描述,傳播到一代名將趙雲的耳中。


    趙雲作為蘇寧最有力的家將,他手下也有500兵馬供他指揮調遣。雖然平日裏養傷的他最多隻是在下午抽空到軍營裏溜達一圈,然而自從聽說了那些先進的軍事理念之後,他就時不時的用這些新的辦法來訓練那些老兵油子。


    老兵油子們自然會想盡各種辦法來抵抗,所以趙雲訓練的結果,有時候還比不上生性單純的孩子。這也讓他意識到了少年軍的可貴之處。


    後來趙雲想了個辦法,幹脆就用孩子們作為標榜,不斷諷刺那些老兵油子連孩子們都不如,這下那些老兵油子可受不了了,他們好歹都是經曆過幾番廝殺的人,怎麽能夠比不上一群生瓜蛋子呢?


    於是這支兵馬總算有了點兒樣子。雖然因為主將仍舊在養傷,所以錯過了本地郡的大戰,但這支軍隊在涼州刺史梁鵠那裏,可是能夠排得上號的一股戰力。


    趙雲的養傷生活,就是在這種充實的日子裏度過的。


    秋天的金色陽光播撒在漢陽郡的大地上,讓原本就顆粒飽滿的麥田變得更加碩果輝煌。趙雲帶著孩子們從他們中間的小路上通過,欣喜地看著農田裏正在忙碌的農民,收割著自己的辛勞與汗水。


    然而,事情很快出現了不可預料的變化。一支丟盔棄甲的漢軍,突兀的從西北方向狼奔豕突而來。趙雲一看到他們狼狽不堪的樣子,就知道那邊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周圍的農民也很快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生長在涼州的他們對於戰爭和血腥的敏感程度,遠遠不是內地居民可比。


    就連趙雲身邊的孩子們,也都緊張的看著身邊的這位大哥哥。這些天來的軍事培養,讓這群小家夥有了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然而趙雲可不會容許七八歲的小孩踏上戰場,即便是天賦異稟的他在未滿十歲的時候也不是成年人的對手。


    所以他做出了第一個選擇,就是帶領著孩子們緊急入城。他甚至沒有心情去打開那些漢軍們為什麽如此狼狽,也沒有心情去在乎孩子們還居住在城外的父母,此後將麵臨著怎樣的命運,他隻知道必須要保護好他身邊的這些孩子們。


    他不管這麽做是為了公司還是主攻蘇寧,也不在乎孩子們的家裏會怎樣想,他隻是不願意看到朝夕相處的孩子們,碰到什麽難以接受的厄運。


    孩子沒在這個時候最需要一根主心骨,無論是天生的恐懼帶給他們想要找到依靠的精神需求,還是這些天接觸的軍事訓練,讓他們養成了服從指揮的習慣,他們都會緊緊跟隨眼前這位大哥哥的腳步,前往他們最為熟悉的學校。


    冀縣城裏,刺史梁鵠已經開始調動兵馬,或許他得到了什麽消息,然而趙雲卻沒有關注的興趣,他隻是隨手丟出了自己的令牌,囑咐刺史府的差役們要將自己的軍隊調入到城南的狼堡之中。


    從他的角度來說,狼堡比起縣城還要顯得重要,那不僅僅是蘇寧的老巢所在,更是公司精華濃縮而成的地方。


    至於他自己的家,那裏並沒有什麽珍貴的擺設,隻是普普通通的一處農家小院,除了幾張在漢朝極其普通的木質桌椅以外,就沒剩下什麽值錢的東西了。


    狼堡和羊村,很快就被重兵防範起來。與此同時,冀縣城中的士兵也已經站上了高聳的城牆。他們在時刻關注著城門外麵的變化,因為生活在城外鄉村裏的農民們,此刻正蜂擁而來,想要躲進城池之中。


    這原本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但卻對軍事安全造成了巨大的威脅,且不說他們之中很可能摻雜著不少間諜,光是一直敞開的城門就是一個巨大的安全隱患。


    然而他們的刺史大人果斷的拒絕了下屬關閉城門的建議。他得到的情報,僅僅是漢陽郡周邊地區發現了鮮卑人而已。


    他顯然並不想憑借一份模糊不清的情報,就阻斷了周圍百姓進城避難的通道。然而他這樣仁慈的想法很快就遭到了心被人無情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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