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三天時間,采用交替設伏掩護的辦法,李憲終於把軍隊和物資撤到平型關。整個西南戰役曆時十三天,終於落下帷幕。


    李憲召集參戰將領,在平型關城樓上進行戰役總結,郭小乙、李天成、韓傑、蕭焯、慕容熙、夏侯泰、慕容洽等人參加會議。


    “公子,我首先要申明一件事情。”蕭焯率先發言:“耶律餘裏衍是大遼公主,但和我沒關係。我原來的小主人是蕭姵,後來公子冒死把我救出來,而且蕭姵已經說過,讓我今後隻聽公子一個人的命令。言猶在耳,豈能忘懷?”


    “前天餘裏衍拿出聖旨,我並沒有接旨。她封我為千夫長、靈丘縣都統製,我更不可能接受。飛狐第一營從我開始,下麵的副營長、連長、排長都是公子當初救出來的,我們這條命就是公子的。這是大家的意見,讓我在會上說明白。”


    李憲點點頭:“兄弟們的心意我很清楚,否則也不會把飛狐第一營的名頭交給你們,更不可能把平型關這個性命攸關的地方交到你們手中。我過去沒有懷疑過兄弟們的忠義之心,今後也不會。”


    “郭小乙、蕭焯都是老人,參與過我和蕭姵的軍隊性質之爭,也明白我們這支軍隊和別人有什麽不同。我們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是給某一個人打天下的。大遼的耶律延禧、大宋的趙佶,這兩個皇帝都和我們無關。”


    “但是,我們目前的主要敵人是金國女真韃子,無論是大遼的軍隊,還是大宋的軍隊,都不是我們主要防禦對象。隻要他們不主動和我們為敵,我們就敬而遠之。如果他們要故意搗亂,我們也隻能奮起自衛。”


    “讓耶律餘裏衍在我們的地盤上隨意走動,很多人擔心鬧出亂子,我可以把心裏話告訴大家:完全沒有必要擔心。就算有人願意跟隨耶律餘裏衍,隻要他們繼續與女真韃子為敵,我也不會為難他們。”


    “強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在自己身邊弄一群居心叵測之輩。如果在座諸位把話說清楚,你們想跟誰、想到哪裏都可以。但是,如果有人在私底下搗鬼,就別怪我不講兄弟義氣。我什麽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兩麵三刀!”


    李憲首先表明自己的態度,與會人員的臉上頓時表情各異,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這個年代沒有什麽國家民族的概念,當兵打仗是為了有口飯吃,同時想謀一個好出身。然後高官厚祿,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李憲的飛狐軍是民間非法武裝,並沒有其他的東西。在朝廷裏麵和土匪一個等級,甚至還趕不上土匪的待遇。因為土匪可以大秤分金,大塊吃肉,亂睡女人,而飛狐軍這裏就不行,所以對很多人沒有吸引力。


    李憲也明白,僅僅依靠個人魅力,凝聚力畢竟是有限的。現在局勢動蕩,大戰一個接一個,而且李憲誓死和強大的金國為敵,幾乎就是朝不保夕的狀態。


    眾人臉上的細微變化,當然瞞不過李憲這個戰略偵察兵的眼睛:“大家沒有必要在心裏打小九九,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願留則留,願去就去。各取所需,不用為難。老子一口唾沫一顆釘,願意離開的老子歡送,絕對不會找麻煩。”


    刷的一聲,李憲拔出三棱刺插在桌麵上:“現在你們下去和手下的兄弟們說清楚,誰想離開都行。俘虜都發路費,老子絕對不能讓離開的人空手。如違此言,你們可以用這把三棱刺捅死老子!”


    第一次會議到此為止,四個家夥陰沉著臉快速離去,隻有李天成、郭小乙、蕭焯坐在那裏沒動。


    李天成仗著自己幹兒子的身份,壯著膽子說道:“爹爹,別人都是想方設法擴大軍隊,您倒好,擺明了要趕人。我聽說慕容洽前幾天當眾給您下跪,今後要誓死追隨左右。您看看,他幾乎是拔腿就走。蕭焯,你的副營長慕容熙也走了!”


    蕭焯臉色也不好看:“你光說我了,你的副營長韓傑最先離開的。”


    李憲擺擺手:“慕容洽和他手下的一千五百多人,是被大炮嚇破了膽,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能算數。再說了,他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耶律餘裏衍來了,更不知道耶律寶索已經投靠過去。”


    “夏侯泰、慕容洽都是大遼國正規軍官,耶律餘裏衍不僅是公主身份,而且奉旨欽差,有先斬後奏之權,可以提拔方麵大將。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況且大遼國現在急需人手,他們的選擇沒錯。”


    “特種營副營長韓傑,是當初在弘州城從普通小兵提拔起來的,不過是因為他的力氣大,也是一個變通措施。我這次給他機會帶領三個連獨擋一麵,事實證明他沒有帶兵能力,是走是留都無所謂。”


    說到這裏,李憲扭頭看著蕭焯:“唯一讓我有些意外的,還是你的副手慕容熙。我不認為他快速離去是為了背叛,肯定另有緣故。”


    第二天中午,事情終於有了結果,證明李憲的判斷正確。


    飛狐第一營的副營長慕容熙並沒有選擇離開,因為平型關是第一營的防區,李憲讓大家自主選擇去留,慕容熙趕緊下去調整兵力部署,是為了預防軍心浮動之際,有人突襲平型關。


    韓傑、夏侯泰、慕容洽三個人選擇離去,而且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運作,為自己拉攏了一批人。


    蕭焯滿麵春風來向李憲稟報:“公子,根據你的命令,選擇離去的人全部集中到了關外。一共一千四百七十人,並沒有出現預料中的潰散。尤其是我們第一營、特種營、警衛營幾乎就沒動。”


    “最倒黴的就是特種營副營長韓傑,他想從特種營裏麵帶走一批人,結果隻有三個人願意跟他走。慕容洽本來還剩一千二百人,結果隻有不到六百人跟他走。夏侯泰所部全都選擇離開。”


    李憲微微一笑:“剔除了不安定分子,我們的隊伍就更加純潔。給他們調撥一個月糧草,三天之內必須離開此地。至於選擇到何處去,那是他們的自由。告訴他們,如果今後在金兵序列中被我看見,他們全部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次的行動看起來不可思議,卻不是無緣無故的。自從耶律餘裏衍突然出現,讓李憲對自己麵臨的生存環境產生了極大戒心。


    此前為了應付頻繁的戰鬥,自己的部隊出現完全無序的擴張,已經變成了魚龍混雜的烏合之眾,和李憲的精兵路線背道而馳。


    雖然在朝廷眼裏自己是土匪、叛逆,但是李憲內心深處卻有一個相反的定位。既然不是土匪,當然不能無序發展。


    有人來投靠自己固然值得高興,但是五縣貧瘠之地絕對不可能養活太多軍隊,所以李憲決定進行大裁軍。耶律餘裏衍不過是給他裁軍的由頭罷了,還能夠落一個仁至義盡的名分。


    剔除了不安定的因素,真正的擴軍才提上議事日程。


    “方傑當營長,司行方當副營長,我完全讚成!”李天成聽了李憲的整編意見,頓時興奮地對蕭焯和郭小乙說道:“你們是沒看見,方傑這小子殺起人來,那才叫殺人。把爹爹送給他的沉鐵寶槍都砸成麻花,我算是服氣了!”


    經過兩場血戰,方傑心中的戾氣已經消散,臉上的笑容自然多了:“李天成,你少在這裏瞎咋唿。難道你殺人就不叫殺人?看看你的一對金瓜錘,上麵沾滿腦漿子,惡心不惡心?”


    “好了,廢話少說。”李憲語氣低沉:“第一營的兩個連損失過半,雖然用戰俘補充了,接下來的訓練任務非常重,蕭焯和慕容熙要督促他們大練兵。李天成沒有了副營長,暫時將就著。”


    “自願留下的俘虜兩千多人,剛好契丹人和漢民各半,把裏麵的漢民抽出來編成四個連,組建飛狐軍第四營,方傑擔任營長,司行方為副營長。我看你們帶過來十個人都不簡單,連長和排長你們自己看著辦。”


    “剩下的契丹人編為補充營,就放在平型關,蕭焯負責訓練。補充營的待遇和正規軍相同,契丹兵的戰鬥力我並不擔心,主要任務就是強調軍規軍紀,讓他們把身上的不良習氣去掉,弄清飛狐軍的不同之處。”


    耶律餘裏衍一行七人離開之後的第六天,負責護送的偵察連終於返迴來。


    李憲一直不清楚北線最後的戰況,所以在第一時間召見高成。


    高成低著腦袋沉聲說道:“完顏彀英的兩萬大軍被打掉一半,最後突然撤退,戰鬥已經全部結束。西起弘州城,東到定安縣,目前已經沒有戰事。我們前後損失兵力六千多人,幾乎把所有的老兵都打光了。”


    “幸虧公子命令弘州城送過去兩千兵員,加上一批戰俘戰場充軍,蕭芸娘連續兩次擴軍,並且用祁三郎、慎洽分別擔任獨立營營長,每個獨立營都是兩千戰俘組成,才勉強擋住完顏彀英最後的進攻。”


    李憲眼淚都下來了:“這就是冷兵器作戰的殘酷性,殺人一萬自損八千。我們這裏一次反擊作戰,也損失了兩千多兵力。”


    沉默了十來分鍾,高成才抬起頭來,已經是雙眼紅腫:“公子,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你可千萬要挺住。”


    “什麽事?”李憲抹了一把眼淚:“蕭芸娘接受了耶律餘裏衍的任命嗎?”


    “比這嚴重多了!”高成突然抱頭蹲在地上放聲大哭:“北線防禦戰的第二天晚上,蕭姵就中箭陣亡了!唐浩然和蕭芸娘擔心公子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影響了西線和西南線的反擊作戰,這才下達封口令!”


    剛好趕過來的蕭焯從門外衝進來狂喝一聲:“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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