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縣在弘州城北麵七十裏,原本沒有金兵駐紮,後來出現董龐兒的亂軍,又出現雪災引發的山崩,讓大同金兵一千多人被埋葬,這個地方終於引起了完顏宗翰的高度重視。


    完顏宗幹是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的庶長子,也就是侍妾生下的第一個兒子,地位僅次於完顏宗峻、完顏宗望、完顏宗弼。


    完顏亮,是完顏宗幹的兔崽子,屬於大金國官三代中出類拔萃者,和長青縣的完顏彀英一樣,是一顆正在冉冉升起的將星。所以被完顏宗翰看中,並且派過來鎮守天成縣。


    經過葛全忠和蔡廣田講述事情經過,李憲真的把腸子都悔穿了。


    “早知會有今天,老子上次絕對不會無事生非,挖空心思製造一場天災人禍。結果沒有達到搞死董龐兒的根本目的,反而把這個完顏亮勾引出來和老子作對!”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李憲必須麵對現實。說句不好聽的話:自己拉的屎就要自己坐迴去。


    弘州、廣靈、靈仙三座縣城同時被拿下,消息並沒有外傳。東南西三方麵都沒有問題,如果能夠讓北麵的完顏亮也不發現問題的話,這三座縣城就可以大大的加以利用。


    再加上南麵控製飛狐縣、靈丘縣,一夜之間就能夠基本掌控五個縣,人口超過三十萬,可以提供三萬人的兵員,對未來的戰略布局必然發揮巨大作用。


    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李憲已經完全被誘惑進去不能自拔。


    要想暫時瞞住完顏亮,既是一個技術問題,也是一個膽量問題。


    李憲心裏很清楚,現在已經是五月初,隻要能夠隱瞞到九月中旬,這三座縣城就會徹底變成自己的東西。


    人生就是一場豪賭,隻要一把押對了,眨眼之間就可以變成大土豪。


    隱瞞四個月就能夠爭取兩年時間,然後變成自己的東西,所以李憲決定賭一把。


    賭這一把的東西是次要的,給完顏亮送五千斤糧食、五千捆草料作為“支前”工作,表示三縣百姓全力支持他平叛。


    這些東西實在不值一提,禮輕人意重,屬於聯絡感情的意思。關鍵是讓誰送過去,還要能夠應付完顏亮的盤問。


    蔡廣田,弘州城馬軍副使,負責押送糧草,這是他的本職工作,當然是一個恰如其分的身份。


    雖然他本人說得慷慨激烈,但是李憲心裏還是一直在打鼓。


    “將軍,我曾經送過一次糧草,雖然沒有見到完顏亮本人,但也算那邊的熟人。這件事情我保證辦好,您就放心吧。”


    糧草已經裝車,一溜六十掛大車擺滿了整條街道,全城的人都知道要全力支援大金國剿匪平叛,李憲還是拿不定主意下令出發。


    這個計劃一旦失敗,損失的就不僅僅是一個蔡廣田,而且還有整個護旗連的兩百多人。


    因為要體現出自己不是拿蔡廣田當槍使,也為了保險起見,並沒有使用原來的馬軍。李憲命令自己的護旗連更換服裝,一百二十人變成了馬軍,剩下一百人變成了車把式。


    護旗連連長祁三郎也在一旁幫腔:“公子,蔡軍使說得對。不就是送趟東西嘛,我們不說話就是了。”


    畢竟前一世是戰略偵察兵,深入敵後,置身狼窩,那都是家常便飯。現在箭在弦上,繼續磨蹭就顯得小家子氣,所以李憲最後咬牙從喉嚨裏吼出兩個字:“出發!”


    李憲站在城頭上看著車隊依次從北門出去,然後逶迤北上,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王節,讓第二營四連長馬定坤快馬來見我!”


    不到一刻鍾,馬定坤就已經氣喘籲籲出現在李憲麵前:“公子,需要我幹什麽?”


    李先在家裏搞什麽勾當沒有人關心。


    蔡廣田統領馬軍分成兩部分,他帶領六十騎在前麵開路,後麵還有六十騎壓陣。護旗連連長祁三郎充當車把式,而且就在第一輛車上。


    七十裏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關鍵是這個年代沒有好路,速度自然塊不起來。


    日出時分出城,一直到日頭偏西看模模糊糊看見天成縣縣城的影子。


    蔡廣田把哨棒橫在馬鞍橋上,提起全身之力高唿一聲:“兄弟們加把勁,已經不到十裏了。隻要完成交割,我們就能夠連夜返迴,免得將軍倚門懸望。”


    沒想到距離縣城還有五六裏路的時候,東北密林之中突然衝出一彪人馬,一個個頭戴蒙麵巾,手裏揮舞著哨棒嗎?不對,應該是剛剛砍下來的木棍。


    隻有當先一人揮舞著一杆長槍殺過來:“五虎寨全夥在此,留下車馬饒你們一命!”


    蔡廣田心裏那個氣呀就甭提了:咋的?老子好不容易出來執行軍務,你們這幫小毛賊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打劫。這不是成心壞老子的好事嗎?


    放眼看去,衝過來的也就七十來人,有戰馬的隻有四十多人,其他的都是步行。


    “我乃弘州城副軍使蔡廣田,奉命押送糧草到天成縣。大膽毛賊竟敢公開搶劫,納——命來!”


    蔡廣田催馬上前,帶領六十騎殺了出去,後麵的六十騎一線擺開,在車隊前麵構成了一條防線。


    兵對兵,將對將,蔡廣田找的就是那個揮舞長槍的家夥。劈裏啪啦,轉眼就是三迴合不分上下。


    護旗連裏麵都是無法整編進入戰鬥連隊的小孩子,而且訓練的時間不長,戰鬥力自然是不行的。


    加上他們原來使用的單刀,這一次冒充弓手全部換成了哨棒,戰鬥起來兵器不順手就更加狼狽。


    這個場景頓時就惹惱了一個人:護旗連連長祁三郎。


    祁三郎今年十五歲,原本是個奴隸。他的個子並不高,但顯得非常敦實,兩膀很有一把子的力氣,能夠在疾馳的戰馬上揮舞“追魂槍李憲”的戰旗,不然也當不了護旗連連長。


    一看自己手下的確不成體統,祁三郎忘記了自己現在是車把式,不應該參加戰鬥。


    沒想到他伸手把車轅上的一杆大旗拔了起來,直接把旁邊一匹戰馬上的小家夥推下馬背,然後飛身上馬,揮舞著運糧隊的大旗就衝了上去,目標正是那個使用長槍的家夥。


    擒賊先擒王,說的就是這個時候。


    怪事出現了。


    使用長槍的家夥分明和蔡廣田交手不分高低,表現得平淡無奇。


    可是祁三郎衝上去兩次正麵對撞之後,祁三郎竟然沒有占到絲毫便宜,頓時大吃一驚。


    祁三郎每天跟著李憲,所有的功夫都是李憲教的。不管是眼光還是真本事,都比蔡廣田高出不少。


    第四次馬打盤旋,祁三郎已經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使用長槍的賊人說了一句話,嚇得祁三郎差點兒掉下馬背:


    “我是李天成,今天奉爹爹軍令打劫,東西肯定不要你們的。但一定要在你和蔡廣田身上留點兒輕傷,實在是對不起了!”


    李天成號稱軍中小霸王,手中一對狼牙棒,原來是完顏宗峻的貼身兵器,在馬家堡沒有遇到對手。性情火爆的大胡子鍾馗連一棒都抵擋不了,張彥、閻方甘拜下風不說,猛將蕭焯也無法取勝。


    原來,車隊出發之後,李憲突然想起自己的幹兒子李天成,帶領警衛連正在給完顏亮找麻煩,而且打著五虎寨的旗號。


    如果運糧隊安全通過,必然引起完顏亮的巨大懷疑。從大局出發,李憲隻能使用苦肉計,所以找到馬定坤說了一番話:


    “派出一個三人小組立即隱蔽趕到天成縣東北山區,找到李天成的偵察連之後,讓他們派出一個排在天成縣東門外五裏左右伏擊糧草隊。記住,一定要掌握分寸,讓蔡廣田和祁三郎都負輕傷,然後敗退下來。”


    李天成接到軍令之後頓時大傷腦筋,他本人的兵器是一對狼牙棒,警衛連的其他人全部都是镔鐵長槍。


    押送運糧隊的弓手全部都是哨棒,如果要打一場敗仗的話,勢必要更換兵器。


    最後沒有辦法,李天成命令第一排立即砍木棍製作哨棒,他自己隨手抓了一杆長槍就殺出來劫道了。


    這都是以往的經過,說過就算了。


    祁三郎一聽是李天成駕到,而且自己必須“奉命負傷”,頓時放下心來,兩個人眨眼之間就大戰二十多個迴合不分勝負。


    這是兩兄弟真正的比武,沒有絲毫弄虛作假的成分在內,隻不過拚命的招式都收起來而已。長槍對旗杆,結果不分上下。


    這一場大戰頓時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雙方幹脆停住不打,都為自己的主將呐喊加油,頓時聲勢震天,可就驚動了另外的人。


    戰場距離天成縣縣城東門也就五裏多路,一場大戰突然展開,戰馬奔騰之間頓時塵土飛揚,城頭上的守軍可就看見了,然後立即稟報主將完顏亮。


    完顏亮年紀不大,但是老於兵事,手搭涼棚放眼一看,兩個人竟然都是招式精妙難分高低,同時也看出來其中一人使用的兵器,竟然是弘州城運糧隊的大旗。


    這是給自己送糧草的車隊被人攔路打劫,而且已經快到城門口了。


    完顏亮頓時心頭冒火:這幫小毛賊無法無天,最近成天像蒼蠅一樣在縣城四周飛來飛去,為了平叛大局也就罷了。今天更加放肆,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打劫糧草車隊,簡直豈有此理!


    自己顧全大局忍氣吞聲,這幫毛賊幹脆蹬鼻子上臉了。看來不給點兒教訓,今後永遠別想安寧。


    想到這裏,完顏亮隨即怒吼一聲:“傳令下去:命令效死營出動六百騎,把這幫小毛賊全部誅滅幹淨,接應運糧車隊進城!”


    主將一聲令下,頓時東門大開,六百精騎蜂擁而出,造成的聲勢就不是開玩笑的。


    李天成和祁三郎雖然打得熱鬧,因為不是舍命相搏,所以絕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祁大哥當心!”


    李天成低喝一聲,長槍已經使出殺招——鳳凰亂點頭,祁三郎左肩挨了一下,順勢滾下馬背。


    蔡廣田不知是計,看見李憲的護旗連長中槍落馬,頓時拚命衝上來救護,雖然把祁三郎搶迴來了,左臂上也挨了一槍。


    “金狗大軍出來啦,我們走!”李天成已經完成任務,帶領手下兄弟唿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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