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盧打開門,看著門外的兩人。


    門外的兩人瞳孔放大,用無聲表達著不可置信。


    奧盧表現得很自然,微微側身,把他們迎進來,“進來坐坐吧。”


    宋子承和杜美蔭在沙發落座。


    奧盧穿著居家服,趿拉著拖鞋,嫻熟地走進廚房為他們泡茶,“菊花、綠茶或者紅茶,想要什麽?”


    杜美蔭盯著奧盧的背影皺眉沒說話,宋子承隻好迴答,“都可以。”


    “那就菊花茶吧,昨天吃了火鍋,清清火氣。”聲音從廚房傳出來,語調散漫隨意。


    三人落座。


    宋子承捧著茶,一直盯著奧盧看,盯得仿佛他身上長了朵花出來,忍不住先開口,“傅總,你是怎麽迴來的,沈總說你失憶了?那是不是你連我們也不記得了?”


    奧盧靠著沙發,翹起一條腿,眸光清亮,“我記得你,宋子承,利星企業發展部負責人,碩士學曆,年輕有為,一年裏連升三級,是利星寶貴的人才資產,當初也是我邀請你來利星的。”


    “說的是沒錯。”宋子承聽了好一頓誇,卻還是皺了眉,敏銳地從說話的第三者視角中覺出了不對勁,“所以你是失憶了還是沒失憶?這話聽起來像在背簡曆。”


    “不自然嗎?”奧盧眨了下眼睛,“哪裏不對勁?”


    “也不是,”宋子承揣度地審視他,“有點生疏,不像傅總的口吻。”


    奧盧這才承認,“良庭跟你們說我頭部受了傷,現在的確沒有全部想起來,還有一些記憶是模糊的,但可以通過網上搜索到的資料補全。殘留的記憶加上網上資料,很多事情都可以拚湊得七七八八了。”


    “不過我說記得你,的確是記得。”男人微微笑了下,“我當初招攬你的時候,陪你喝了三天酒不是嗎?最後一天的時候,你不習慣喝紅酒,直接吐在了我身上。”


    宋子承眼鏡一亮,“的確是傅總!”


    相比於宋子承的情緒外顯,杜美蔭就沉穩許多。


    年輕幹練的女人推了下眼睛,鏡片的反光一閃而過,“既然已經證明了身份,那聞你現在有能力做迴以前的工作嗎?如果身體允許的話,你打算什麽時候迴來?”


    沒有拖泥帶水,連著兩個關鍵問題,很符合杜美蔭簡潔爽利的性格。


    “我暫時還沒有打算迴去。”奧盧卻迴答。


    這讓兩人都吃了一驚。


    “為什麽?”


    “你是有什麽顧慮嗎?”杜美蔭問,“隻要你迴來還是原來的位置,沒人能跟你搶。利星需要一位能夠凝聚大家的信任、重建內部信心的人。”


    “之前良庭也跟我說過利星的狀況,我不想這樣貿然在利星出現,我打算先找幾個人私下談談,確保他們不會有抵觸情緒。做生意就是信息戰,在暗處有消息優勢的人往往更具有優勢。我們為什麽要先把這種優勢消耗掉呢?”


    杜美蔭點頭,“那就按你的計劃。”


    奧盧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等我正式迴來了,還需要你們幫不少忙。”


    “沒問題,你隻管開口。”宋子承爽快地說。


    兩人沒有多逗留。


    直到快離去時,杜美蔭俯身擁抱了下傅聞,聲音輕柔,“您能活著真是一個奇跡。歡迎迴來,傅總。我們都在等你。”


    傅聞抬手,放在杜美蔭的背上輕輕拍了拍,“美蔭,我不在的時候謝謝你。”


    兩人走了。


    傅聞剛關上門迴到屋裏,又聽到門鈴響。打開門一看,是宋子承剛出門又折迴來按了門鈴。


    宋子承興衝衝地提議,“傅總,我剛跟幾個人說了,他們都很想見你一下,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吧?我在豪庭訂了位子,都是你熟悉的人。”


    傅聞看著宋子承高興的樣子就答應下來,“也行,你等我換個衣服。”


    迴房間換好衣服,給沈良庭發了消息說明情況,便跟宋子承離開了。


    迴來這麽久,這是他第一次以傅聞的身份出門。


    飯桌上,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和舊日夥伴寒暄,傅聞有一種重生一次,恍若隔世的感覺。


    其實過去不隻是隻有不好的,明明他身邊也有許多值得珍惜的朋友,隻是以前隻顧著完成目標,忽略了過程中值得珍惜的情感。


    -


    夜裏迴到家,沈良庭已經側身睡著了,臥室的床上給他留出了一半的位置。


    奧盧……不,是傅聞單膝壓上床,俯下身輕輕在沈良庭額頭吻了一下。


    沈良庭淺眠,半夢半醒,聲音含糊地問,“你迴來了?他們跟你說什麽了?”


    傅聞輕柔地撫摸他的頭發,像哄孩子一樣對他說,“沒什麽,你睡吧。”


    然後沈良庭張開手臂,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傅聞的脖子。傅聞被他拉的倒下去,沈良庭就順勢鑽進他的懷裏,腦袋抵在他胸前蹭了蹭。


    傅聞垂眼就看到沈良庭一頭烏黑整齊的短發被蹭的亂七八糟,雪白的臉頰上有一道淺淺的紅痕,他抬手摟住沈良庭的腰,睡衣縮上去一截,手就貼在了溫暖的肌膚上。


    沈良庭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說不清是什麽香,他印象裏浴室那款日本牌子的沐浴露是無色無味的,沈良庭又不怎麽愛噴香水,所以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香。要說是體香,一個大男人有體香又有些過於曖昧和瘋癲了,說是煙草味還有點可能。傅聞有些想笑,可就是對此分外著迷。


    懷裏躺著一個熱烘烘的人,傅聞感覺分外的踏實,靈魂沉甸甸有了分量,好像自己不是在海上漫無目的流浪的一座孤島,終於擁有了安穩勾住陸地的錨。失去記憶或者恢複記憶又怎麽樣,無論是奧盧還是傅聞都會愛他。


    沈良庭雖然睡糊塗了,還有點意識。突然朝他身上嗅了嗅,閉著眼問,“你抽煙了?”


    傅聞一笑,“沒有,是他們抽了,我沾染上的。”他拉開沈良庭抱著自己的手,“我先去洗澡。”


    沈良庭身邊一下空了,似乎有些失落,轉了個身,糊裏糊塗去摟緊了床上的枕頭。嘴裏還在說,“不要抽煙,抽煙容易生病,你不要有事。”


    傅聞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男人內心柔軟。沈良庭勸他戒煙,自己卻怎麽也戒不掉,甚至癮越來越重。雖然大衛杜夫淡得像空氣,但這麽抽也兇嗓子。傅聞知道他是用尼古丁麻痹痛苦,痛苦越深,越是戒不掉。


    現在他迴來了,該是兩個人一起戒煙。煙草對身體不好,他希望他們兩個人都長命百歲,無病無災,可以一起到老,誰都不要先走一步。這一生一起度過,那下一生也會不早不晚,再在合適的時間地點重逢。


    傅聞去洗了澡,特意用了有香味的沐浴露,然後迴到床上抱著沈良庭躺下,伸長胳膊去關了燈。


    在滿室靜謐的黑暗裏,傅聞閉上眼,懷裏充實,有一種滿足的安定。


    第112章 愛你


    從島上迴來的第三個月,傅聞正式迴歸利星。


    新聞裏都在說這是奇跡,隻有當事人知道這不是什麽單靠運氣得來的奇跡。


    彼時利星正處於內部紛爭不斷、業務一盤散沙的狀態,傅聞迴來後,利星一掃之前弊病,不但解決了高管之間的信任問題,在董事會層麵,股東們也變得更容易溝通。依托於傅聞此前在商業領域積累的人脈和聲譽,投資市場對利星的新戰略給予了大量資本支持。吳振華、杜美蔭、宋子承各自重新劃分了獨立聚焦的業務範圍,權、責、利明晰後,順利推進了企業轉型。


    股市因此積極反應,一路飄紅。


    與此同時,利星和搏浪握手言和,簽署了三年的廣告合約和深度戰略合作,搏浪依托於利星提供的大數據平台,真正將之前就在規劃的oto+lbs的新商業模式,付諸實踐。


    明明有仇,可轉瞬又成了合作夥伴。果然在利益麵前,沒有永遠的敵人,什麽深仇大恨都可以讓步。


    這是大眾對雙方態度反轉的評價。


    簽約現場,媒體蜂擁而至,擠得水泄不通。


    傅聞和沈良庭兩人被鎂光燈包圍,白色刺眼的亮光不斷閃爍。


    兩人坐在鋪了紅絲絨的會議桌後,簽了字,全場掌聲不斷。


    雙方握手合影。


    下台時,雙方一前一後。


    在看不到的陰影處,傅聞手指劃過沈良庭的掌心,癢而曖昧,對他比了個車裏的嘴型。隨後越過人先走一步。


    沈良庭瞧著前方挺拔的西服背影,有些疑惑的眯起眼,結果下一秒他就被沒有堵到傅聞的媒體記者團團包圍起來,看著戳到麵前的話筒、現場直播的攝像機、無數又急又快向他拋出的問題,沈良庭才知道傅聞是什麽意思,內心叫苦了一下,但很快調整好表情,無懈可擊地拋出演練過的話術,順便為搏浪開春後準備做的流媒體廣告做了個宣傳。


    好不容易在助理和保鏢的維護下,得以離開簽約現場。


    大樓外已經有車在等他了。


    沈良庭彎腰進入加長林肯,果不其然,傅聞就在車後座,正背對他開了冷櫃調酒。


    “怎麽先走了?”沈良庭接過傅聞遞來的慶祝香檳,在男人身邊坐下。


    車輛平滑駛出,將無數繁瑣的雜事拋在身後。


    “這些事情你比我熟練,密閉空間裏聲音一多我就頭疼。”傅聞微微歎氣,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可能是後遺症。”


    沈良庭瞬間關切,忘了質問,“還疼嗎?要不要幫你按摩一下?”


    “也好,你的手藝是最舒服的。”傅聞微笑了下,手指在控製台按了一下,駕駛座和後排的擋板升起。他在長排後座上放鬆身體躺下,頭枕在沈良庭大腿上,合上眼,一副等著享受的模樣。


    沈良庭把香檳杯放到一邊的架子上,酒是冰的,手指也就沾了涼意。他用濕巾擦幹淨手,才幫著傅聞按摩頭部。


    修長有力的手指嫻熟的按摩穴位,力道恰到好處,比外頭訓練過的都要專業。


    疲憊和脹痛被驅散,傅聞滿足地歎息一下,低聲說,“良庭,你好像什麽都能做好。”


    沈良庭微微笑了笑,手指下滑捏了捏傅聞的耳朵,“可你剛剛也不先跟我商量一下,我不知道怎麽迴答怎麽辦?”


    傅聞唇角微彎,聲音篤定,滿是知根知底的信賴,“不會的,你當然知道該怎麽做。”


    雖然剛剛簽約會的媒體陣勢是嚇人了點,但後麵的采訪都成了沈良庭一個人的鏡頭,是他的專場,有利於搏浪的品牌宣傳和新業務造勢。傅聞是把出風頭的機會給了他。


    “你現在不迴公司嗎?”


    “不迴了,前段時間天天在公司待著,美蔭又嫌我管的太多。”傅聞懶洋洋地迴答。


    按了十來分鍾,傅聞仿佛是舒服的有點困倦了,唿吸平穩下來,枕著沈良庭的大腿昏昏欲睡。


    沈良庭就停下手,後靠真皮座椅椅背,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酒,香檳裏頭兌了點檸檬利口酒,喝起來有一股柑橘的香氣,又不會太甜膩。


    眼看著車快到路口,沈良庭才問,“睡著了嗎?要不我讓車直接開迴家?”


    “不用,”傅聞閉著眼迴答,“沒想睡,我就是閉會兒眼。”


    沈良庭摸了摸傅聞的頭發,發現他眼皮有點腫。傅聞做事也是精益求精的類型,既然攬上身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迴到利星,自然就跟之前懶散閑適的生活告別了,剛開始一段時間忙到幾個場連軸轉是常有的事,睡眠就沒之前好了。


    “那現在我們是去哪?”


    “你等會還有安排嗎?”


    沈良庭略遲疑,他本來還有個公司的會要開,不過他也不是非去不可,讓別人主持也可以。“沒有。”


    “先去玉湖軒吃飯吧,吃完就我們兩個,做什麽都行。今天大劇院有馬修伯恩的《紅舞鞋》,感興趣嗎?”傅聞說。


    沈良庭笑了下,“那我想讓你迴家睡一會兒。”


    傅聞睜開眼,從他腿上坐起來,“我不困。難得有時間,光睡覺就太無趣了。”


    “無趣?你還想做什麽?”


    傅聞側頭盯著他看,抬手勾起沈良庭的下巴,在他唇上吻了下,舌頭一卷,舔走了殘留在嘴角的香檳酒液,“做點少兒不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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