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沈良庭打水洗漱,背微微弓著,一邊走一邊煩惱地扯了扯寬鬆的t恤,後悔自己隻剩下這一件幹淨衣服了,布料粗糙,磨得胸口很疼。他又不放心地扯開領口看抹了藥的地方,又紅又腫,所幸不至於出血。但一抬頭又看到鏡子裏短袖t恤遮不住的脖子部位的紅印,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擦了擦一點消退的趨勢都沒有。周衡黑著眼眶,出來看到他皮膚慘烈的樣子,同病相憐地說,“你們那兒蟲子也這麽嚴重啊?”沈良庭嚇一跳,放下手,轉過身附和說,“是。”周衡苦著臉抓了抓手臂,“我那兒也是,我噴完了一瓶驅蟲水都沒用。”沈良庭這才看到他手臂上有成片的紅疹,奇怪地上前,“你是不是被臭蟲什麽的咬了?山裏的蟲有毒的,疼嗎?”“不疼啊,就是癢。”周衡又跟猴子似的到處抓了抓,都抓出血了,“那些蟲子我又不認得,癢的我一晚上睡不著。”沈良庭靠近他,“還有哪裏癢?”“背上腿上。”沈良庭掀了他褲管和衣服,這些皮膚也是成片紅疹,被抓破了,觸目驚心,沈良庭立刻嚴肅了,“你這不是蚊子,你得跟導演說,立刻去醫院看一下。”因為周衡的意外,節目組連忙帶人下山找了醫院,果然是恙蟲病,嚴重的甚至會引發腦炎,還好沈良庭發現得及時,算是救了周衡一次。周衡已經昏昏沉沉發起低燒,鄉村醫院醫術不佳,先給人掛起水,吃了抗生素,改善一點後再安排轉院。導演忙裏忙外,嚇出一身汗,生怕得罪一個財神爺,轉頭看到沈良庭脖子也有紅印,“哎呀,沈總,你這也很嚴重啊,要不要一起看一下?”沈良庭捂著脖子搖了搖頭,“我不用,沒事,不疼。”傅聞從椅子上站起來,幫他解釋,“嗯,我們那房間裏就是普通蚊子,沒毒。”好像傅聞說話就特別有說服力,導演罷休,鬆口氣開玩笑說,“沈總你招蚊子啊,血太香了,你看人傅總跟你住在一塊,身上就一點事都沒。”傅聞笑微微地看著沈良庭,“沈總體質特殊,嚐了連蚊子都要上癮。”沈良庭尷尬地蜷起手指,笑不出來。你以為這些蚊子到底是指什麽啊!第63章 吃醋了嗎(海星加更)整個節目提前結束,大巴又顛簸著把人送到機場,各自坐飛機迴去。臨走前幾人都互相留了聯係方式。傅聞行程繁忙,抽出完整的三天不容易,公司裏積壓了很多事務。沈良庭在搏浪業務步入正軌後,開始籌劃一起針對競爭公司的收購,也忙的腳不沾地。兩人因此分開了有大半個月,甚至連麵都沒見上幾次,最近的一次視頻通話以兩邊時差過大,沈良庭熬夜困到睡著結束。錄製的節目很快剪輯出來上了電視,是係列中的一期,一周一更,分了上下集。沈良庭跟徐韜的這段插曲,也許是霸總加小演員的戲碼雖土卻好吃,居然被一些小姑娘磕上了,但不溫不火,隻是建了cp超話,人數剛剛過百,被壓在超話底層。之後博浪投資的那部新劇借了談話節目播出這股東風,趕在流量過去前上了衛視首播,打著新武俠的旗號,首播當日居然數據不錯,網絡上還有自來水宣傳,收視率連著三日節節攀升,網絡點播版權也很快被三家競標拍下,落在一個大平台。製片人到處報喜,拉著創作團隊聚餐慶祝,把沈良庭也叫上了,聚餐地點在某豪華酒店的中餐廳包廂。吃吃喝喝到了半夜,出酒店的時候被蹲守的狗仔抓個正著。明明是一群人出來的,狗仔拍的照片裏卻隻有沈良庭和徐韜,徐韜醉醺醺從酒店出來,沈良庭扶他上了輛出租車。照片爆出來,之前還是捕風捉影,這下說什麽的都有了,黑粉借題發揮,cp粉正主蓋戳陷入狂歡。然而這場鬧劇才風風火火炒作了一天,第二天就被壓下去了,有營銷號貼了全圖和事情經過反駁,相關帖子被刪的幹幹淨淨,全網幾乎再搜不到這對cp相關。有次沈良庭參加完一個會議,在大廳裏和周衡碰上,周衡攔住他寒暄兩句,又說搏浪的公關能力真厲害啊,花了大價錢吧?傳播力這麽強的新聞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壓下去。周衡主動搭了沈良庭的肩,“ 沒想到你還挺在乎徐韜這個小明星的,花這麽大手段幫他擺平風波。但這種人是什麽,放到古代就是個戲子,捧戲子是最傻的事,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玩玩就算了。這個圈子裏多了賣身上位,撈完錢翻臉不認人,逢場作戲不用太認真。你拿他當個玩意兒,他拿你當個跳板,到時候他攀上高枝不認舊人,你要是認真了,就是自討苦吃,白傷心。 ”周衡剛抽過煙,一股煙味隨著他說話迎麵襲來,沈良庭不適地別過臉,揮開他的手,“ 壓新聞的事不是博浪做的,我跟徐韜也沒關係,都是狗仔亂寫,你別亂說。”“ 不是你,那是誰?我估計徐韜也沒這個能力,還是他背後另有高人?”周衡訝異地睜大眼,糊塗地琢磨,“我還小看他了?”告別周衡,沈良庭離開會議大樓坐上車。他娛樂新聞看的不多,這幾天的風言風語隻是有所耳聞,他不在乎也沒想過處置,橫豎對他不會有什麽影響,捕風捉影的花邊新聞不算大事,說不定還能幫搏浪提高知名度。但如果被壓下去了,就是有人出手。沈良庭看到副駕駛的儲物盒那兒放著本雜誌,估計是司機用來打發時間看的,“阿德,那本雜誌拿來讓我看一下。”司機把雜誌遞過來。沈良庭看到上頭的照片和煽動性標題險些笑出聲,標題是驚爆!鮮肉男小生夜會神秘金主。等沈良庭再看完通篇胡編亂造、煽動下流的報道就覺得不好,他好像知道是誰幹的了。他本來是想要發條消息跟人解釋一下的,但又一想傅聞沒有動靜,他何必心急火燎的解釋,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好像自己真跟人幹了什麽一樣。所以他心平氣和得等了幾日,傅聞仍舊沒有聯係他。沈良庭這邊針對那家同業公司的收購業務經過多輪磋商,沈良庭把價格提到了很高的數字,遠超過那家公司的市值,那位創始人終於有些心動,說話不再那麽斬釘截鐵。這步棋很重要,如果搏浪想要做到一家獨大,這場收購就算虧本也要進行下去,別人也許喜歡一點點蠶食,先從小的公司下手,但沈良庭喜歡鯨吞,真正占據壓倒性的份額優勢後,其他小公司才沒有選擇的權利。沈良庭的野心,絕不是在沈文鴻已建立的商業版圖上坐享其成。忙忙碌碌兩日,晚上沈良庭在家裏辦公,聽到外頭開始下雨,雨聲從淅淅瀝瀝變成瓢潑大雨。他摘下眼鏡,看著玻璃上蜿蜒的雨痕,雨點子彈似得在玻璃上砸的粉碎,他想到傅聞好像在澳洲,時差三小時,季節卻是完全相反的,不知道那裏現在是什麽天氣。掐指算來,他們已經有月餘沒有碰麵了。當晚沈良庭在半夜時被樓下的聲音驚醒,披衣下樓。傅聞剛剛進門,外套的風衣上還滴著水,貼身的西裝都凍得冷颼颼硬邦邦的。原訂的飛機晚點,傅聞不願等,隻有深夜坐紅眼航班迴來,誰都沒通知,出機場時才發現下雨,出租車難打,就淋了一身雨。沈良庭見到他又驚又喜,兩步跑下樓,衝到人身前,把人連著冷硬淌水的外套一起抱住,手臂收攏,他仰起頭,親吻對方,嚐到嘴裏有煙草的味道,熬夜沒睡驅散疲勞用的,傅聞臉上的雨水滑進他嘴裏,濃濃的冷和澀。傅聞兜住跳到自己身上的人,雙唇一相貼,也像饑渴瀕死一樣需索對方嘴裏的津液,好像那是救命的良藥。揉著壓著,從門口跌跌撞撞退到沙發上,兩人一道兒陷進沙發墊子裏,一層層繁瑣的衣服還沒脫,貼在中間,兩人一上一下這麽互望著,忽而都笑了。躁動的心不再要躍出胸腔,思念與渴望也沒這麽急不可耐。傅聞一腳踩在地上,膝蓋半跪在沙發墊子上,低頭用鼻尖蹭了蹭沈良庭的臉頰,“想我嗎?沈良庭渾身都被傅聞身上的雨水弄濕了,他摟著傅聞的脖子,低聲說,“想。”聲帶振蕩,喉結滾動,傅聞低頭隔著薄薄的皮膚,咬上了那節脆弱的軟骨,不輕不重地留了淺淺牙印,“嘴上說著好聽,可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幹了什麽?”喉骨過於脆弱,好像性命被人銜於齒間,感受到一種危險的信號,讓沈良庭渾身肌肉都繃緊了。他睜眼看著傅聞貼近的臉,“你不是都知道嗎?”傅聞抬起頭看他,臉上不見怒色,隻是深邃的雙眼微微眯起一點。隨後扯開沈良庭的手,從沙發上站起來,以一種優雅的姿勢脫掉濕透的大衣和裏麵的西裝三件套,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直接趕飛機迴來了。沈良庭用手撐著沙發也坐起來,歪了點頭,他看著傅聞動作,這男人連脫衣服都像是一場情趣表演,也許是有意為之,但身形肌肉的每一下伸展彎折舒張,都顯得很性感。裏麵的襯衣也濕了,隱隱透出肉色的輪廓。裝模作樣,看誰先耐不住氣。沈良庭舔了下嘴唇,故意從沙發上站起來,赤著腳越過傅聞去開了客廳的燈和暖氣,然後跑到廚房端了鍋燒水,火苗竄起來,他再到浴室裏抱了條巨大的毛巾遞給傅聞,“擦一擦。”傅聞接過毛巾擦了擦頭發,眼神不滿的瞥了他一下,“這麽忙?有多少事要做?”“你先去洗澡,我給你燒點紅糖薑茶,驅寒祛濕。”傅聞凝視他一會兒,點頭依言去樓上浴室洗澡,沈良庭則轉身去找出上次用了一點的紅糖和生薑,洗淨切好後放進水裏煮開。他盯著鍋裏的水一點點煮沸,冒起熱氣,耳邊聽到外頭雨聲不絕,傾盆瓢潑,黑雲滾滾,遮天蔽日。他把手伸出去,擱在水蒸氣的上緣,有些燙,燙的他心中寧靜,他剛來這裏時也煮過一次,但那時並沒有人和他分享。等沈良庭端著茶出來時,傅聞剛好從樓上下來,穿著深色的絲絨睡衣,裏頭什麽都沒穿,係帶鬆垮,袒露著肌理分明的結實胸膛,正大光明得耍流氓,頭發濕漉漉的向後梳,一滴水珠順著鼻梁淌下去,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顯得更加犀利深刻。他接過沈良庭遞來的茶杯,小口喝下滾燙的薑茶。到最後一口時,傅聞放下茶杯,拉著手把沈良庭摟過來,借著和他親吻,把剩下的一口渡了過去,“人冷成這樣,小心凍著。”沈良庭咽下嘴裏的液體,薑茶辛辣的味道已經很微弱了,倒是傅聞自身的味道嚐的人心亂。“現在忙完了沒有,還有別的要做嗎?”傅聞問。沈良庭搖搖頭。“那你有什麽想解釋的?”傅聞牽過他的手,摸索著他關節處淺淺的凹槽,“我不找你,你也不來找我?”沈良庭知道他在指什麽了,“徐韜的事是你做的吧?”“對,”傅聞很幹脆就承認了,“幫你處理點麻煩,但照片可不是偽造的,事情也不是無中生有。你隻是投資人,沒事出去吃什麽飯?”沈良庭突然撤後一點,用兩隻手捧住了他的麵孔,左右看了看。傅聞一愣,沒被他這麽打量過,又被眼前這雙又黑又亮的眼睛迷惑住,像中了蠱。這樣看了會兒,沈良庭彎起眼睛一笑,湊近他,貼在他耳邊軟軟地說,“哥,你吃醋了啊。”溫熱的氣息吹上耳後的軟肉,心裏像被小貓爪子撓了一下。傅聞心跳得亂了節奏,嘶啞了嗓音,“是,我不在,你又亂來,不管是真是假,惹了這種報道出來,你讓我怎麽想?”沈良庭側靠上他的肩,留長了點的頭發貼上皮膚,“沒有啦,我怎麽會跟他有關係?”“要真有關係,就不是撤報道這麽簡單了。你知不知道,那狗仔是徐韜找的,熱搜也是他們公司發的,就是要把沒影的事說成似模似樣。”“啊?那對他有什麽好處,不是還抹黑形象了嗎?”傅聞冷哼一聲,“一是找點話題增加熱度,為新劇做宣傳,二是給自己找一個靠山,借你的名字狐假虎威。你被別人利用了知不知道。”“我還有這種作用?”沈良庭沒心沒肺地笑了下,“那你是幫我出氣。”傅聞自己最討厭被人利用,見沈良庭滿不在乎,氣的把他從自己身上扯下來,掐了掐他臉頰的肉,“你小心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沈良庭被掐出了奇形怪狀的鬼臉,“不會的,不是有你幫我看著嗎?”他說的又快又自然,是坦坦蕩蕩發自真心。傅聞啞了聲音,他抬手把沈良庭又摟迴自己懷裏,才緩慢開口,“你這麽信任我嗎?”“不相信你我又相信誰?”沈良庭說。“你這樣信任我,如果我害了你,想要你的東西你會不會跟我翻臉?”“你想要什麽?”沈良庭不解的問,“我沒有什麽不可以給你。”傅聞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把他抱起來,是個不太文雅的抱法,像扛麻袋一樣搭在肩上。沈良庭驚唿一下,一瞬間天地倒轉。“你幹什麽?”傅聞說,“看看你能給我什麽。”沈良庭頭朝下被他抗在身上,渾身的血都往腦袋上湧,一下子頭昏腦漲。“等一下,”沈良庭艱難地把手往前伸。傅聞沒動,“幹什麽。”沈良庭好不容易抓起剛剛掉在沙發上的手機,飛快地編輯了條消息發送出去。隨後他把手機鎖了屏,往沙發上一扔,心平氣和地趴在了傅聞的後背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