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算是看出來了,仲隻是熱衷於打秦國,對其他國家並不感興趣。


    王業也罷,爭霸也罷,這些都和他沒有關係,他隻是因為和秦國有仇,所以想要上陣殺秦人。


    對於他們來說,燕國、齊國是非常陌生的名字,距離他們非常遙遠,並不像秦國一樣經常闖入他們的生活。


    就像邊郡的百姓對於戎狄仇恨,其他地區同樣無法理解。


    他們或許也知道戎狄經常南下掠奪,造成大量傷亡和財產上的損失,但他們不會理解那種祖祖輩輩廝殺,深入血液的仇恨。


    不會理解那種,當百姓聽說胡人入侵,自備戰馬糧食武器,奔赴戰場的康慨。


    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因為身後就是他們的妻兒父母,土地家園,他們必須站出來,用身體擋住敵人的入侵。


    “不錯,隻要朝廷征招,你、我,趙國所有成年男子都要上戰場。不過能夠治理好一個裏也是為國家做貢獻,如果糧食足夠的話,多吃一頓其實也沒什麽。”趙括說道。


    古代人壽命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營養不良,身體虧空嚴重,醫療條件還在其次。


    畢竟身體是根基,根基都不穩,再厲害的醫師也沒用,更何況大多數平民請不起醫師。


    相比之下,貴族的壽命就遠超平民。


    諸葛亮五十多歲的時候,司馬懿卻說諸葛孔明其能久乎!蘇軾四十多歲的時候,還說自己‘早生華發。’


    由此可見,在古代貴族眼中,正常的壽命應該是多少年。


    現在趙國雖然不能讓大家吃上肉,但是一天三頓飯還能滿足的,上一代沒辦法了,但是新的一代不能讓他們繼續虧空啊,這可是趙國的未來。


    “貴人說的是。”仲哈哈笑道,也不知道有沒有當迴事。


    “感謝兄台的水,我們該走了,叨擾了。”趙括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因為自己在,他們不好動快子,都快涼了,接著起身朝外麵走去。


    “不打擾,不打擾,貴人能夠來寒舍,是我們的福氣。”仲笑著說道,將趙括送到門外。


    “兄台留步。”趙括迴頭說道,登上馬車。


    “主君,我們是向北走還是向南走?”賁在馬車外邊問道。


    趙括沒有立刻迴答,正常情況下肯定是向北走,巡查完上黨之後,前往晉陽。但他想去長平看看,這是他第一次奮戰的地方。


    除此之外,長平城外還埋葬著數萬趙國將士的屍骨,一些有名字有家庭地址的,已經遷往家鄉,但是更多的沒有名字沒有地址的屍骨留在了長平。


    除了知道他們是趙國人之外,什麽都不知道。


    趙括需要去祭祀他們。


    “南下,前往長平。”趙括沉聲說道。


    “諾。”賁的聲音洪亮而又有力,他心裏也是非常想去長平的,但是如果趙括不去,他也不能去,現在趙括答應去長平,他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上黨郡的國道向南一直修到天門關,過了天門關就是魏國的領土了,並沒有官道相連。


    太行山道崎區狹窄,施工難度太大,與魏國連接官道的意義不是很大,趙括便沒有批複,魏國同樣也不可能去打通上黨南下河內的道路,這對於他來說,無疑是將河內送到趙國嘴邊。


    趙國對魏國沒有放鬆警惕之心,魏國對趙國同樣沒有放鬆警惕之心。


    魏國畢竟不是韓國,今天認這個國家當老大,明天認那個國家當老大,誰強就跟誰,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簡直就是戰國版的三姓家奴。


    魏國曾經可是三晉的帶頭大哥,西打秦國,東揣齊國的存在,現在卻隻能跟在曾經的小弟趙國後麵,心裏是非常不甘的。


    不過吃過這麽次虧,魏國也發現自己地理位置奇差了,攻打東麵,西麵被打,攻打南麵,北麵被打,攻打北麵,四麵被打。


    秦國已經完全得罪了,隻要河東在魏國,秦國和魏國的戰爭便不會停止,但即便是河東給秦國,秦國也會繼續攻打魏國。


    五國伐齊之後,齊國也被魏國完全得罪了,之後齊楚兩國聯合攻打魏國,還是秦國派兵救援的。


    至於楚國,一直和魏國尿不到一個壺裏。


    現在趙國和魏國的關係好不容易恢複,魏國輕易不敢得罪趙國,一旦得罪趙國,輕則割地求和,重則被五國聯合攻打。


    魏王內心是無比煎熬的,想要實現霸業,卻發現連守住祖宗基業都困難,但是徹底放棄,又有些心有不甘。


    在進入長平之前,趙括先來到了百裏石長城。


    上黨曾經一分為三,歸屬韓趙魏三國,而百裏石長城正是趙國為了防禦韓魏兩國而修築的防禦工事,不過如今上黨郡全部歸屬趙國,百裏石長城也就是失去作用了。


    長城之上早已沒有士兵守衛,城下的房屋也隻剩下殘垣斷壁,因為鮮血的滋養,台階周圍和石縫中的雜草長得極為茂盛,在微風的吹拂下發出嗚咽的唿唿聲。


    “這裏便是你父親陽齊戰死的地方。”趙括指著腳下的長城,對身後一名年輕人說道。


    長平之戰中,陽齊鎮守的百裏石長城遭遇秦軍從背後突襲,力戰而死,百裏石長城失守,導致趙軍後路被斷,趙括隻能孤獨一擲,丟下大軍前往魏國求救。


    第一次擊退秦軍的時候,趙括巡視全軍,陽齊告訴趙括,自己有一個兒子叫頂天,希望以後能夠跟隨趙括學習兵法,趙括告訴他,隻要能守好百裏石長城,迴邯鄲之後一定會教他兒子兵法。


    陽齊食言了,沒能守好百裏石長城。


    趙括也食言了,迴邯鄲之後沒有教他兒子兵法,而是忙著爭奪王位,應付五國聯軍,事後才把頂天送入邯鄲學院中讀書。


    如今四年過去了,頂天也從一名少年成長為青年,並繼承了父親的勇武,成為了郎衛。


    “此生必殺辛梧,為父報仇。”頂天猛地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望著天空,堅定的說道。


    他不清楚父親具體是死在誰手中,但是他知道當時襲擊百裏石長城的秦軍主將正是辛梧。


    那麽,所有的一切就讓辛梧承擔吧。


    “祭祀的東西準備好了嗎?”趙括問道。


    “已經準備好了。”劉平說道。


    “取過來吧。”趙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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