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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浩一大早就走進了辦公室。作為華夏東岸共和國“大糧倉”西湖縣的父母官、同時又兼任著南鴨子湖地區常委的他,現在是真的太忙了,他要處理工業、金融、農業、軍事等各方麵的一籮筐事務,幾乎從早到晚都要撲在辦公桌上忙活著。


    對了,錢浩去年從平安縣縣長的位置上調到了西湖縣任縣長(平安縣縣長由從遠東迴歸的退役陸軍軍官楊明陽接任),雖然給他升了半級,兼任了地委常委,但在很多人眼裏,這個邵樹德派係的中堅官員此番得失如何還真不好說呢。畢竟平安縣的重要性在全國是首屈一指的,貿然從一個工業縣縣長的位置上調任一個農業縣的縣長,這其中的落差還是相當不小的。


    而更令錢浩不爽的是,也許上麵那幫人閑得蛋疼了,居然在去年又給他們下麵這些地方官員找了些“樂子”,那就是所謂的認真督促新稅製的推廣與宣傳,同時確保七大稅種囊括的各類稅收都能如數收繳上來,以補充中央和地方兩級財政。


    可問題是,那些稅在錢浩看來,根本就不是那麽好收的!為何?一則如今東岸還沒有獨立的稅務部門,所有的稅務稽查員都是隸屬於財政部的,而基層的征稅員大部分又都是兼職的,他們有自己的本職工作,這征起稅來的效率可想而知;二則老百姓天然是不願意繳稅的,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隱瞞自己的財產和收入,以便逃稅,實在逃不過去的話也盡量少交一點。而如果想要摸排清楚每家每戶的家產與收入的話,這又是一項極為浩大的工程,執委會也許要單獨成立一個稅務部門,雇傭幾千甚至上萬人,花費數年時間進行調查,可這成本高昂得令人難以忍受,故一點也不現實。


    我們隻要看看去年稅收的數據就知道了。在全年191.4萬元的總稅金中,動產稅和不動產稅這兩個主力稅種,去年分別征收到了43.2萬元、72.4萬元,占到了六成,不愧其主力稅種之名。但這兩個稅種在征收過程中也遇到了很大的問題,首先是老百姓的不配合。不動產稅還好說,畢竟全國人民現在的不動產數量都差不多,除少數人之外,也沒誰比別人多一處宅子什麽的,這為不動產的估值與征稅創造了良好的條件——但拖欠著不交的人仍然不是少數。


    可動產稅的征收就很麻煩了。畢竟你沒法去全方位監控每個居民的財產收入情況,因此最後隻能依據地區差異商定稅金額度,然後讓各村自己攤派——這似乎是成本最低的征稅方式,當然其中也有著巨大的舞弊空間,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歐洲此時的財產稅征收,都是將征稅權進行公開拍賣,然後由包稅人自己想辦法去征收,而這個“想辦法征收”的過程嘛,自然是很不和諧了。與這種拍賣征稅權的方式相比,東岸人這種由各地反複商討定下的稅金額度,雖然也不可能完全和諧,但比起歐洲那種粗暴的方式來說要“溫柔”多了。


    當然了,你征稅方式再溫柔,對於老百姓來說都是一樣的,反正都是要從他們口袋裏掏錢,因此不情不願、隱瞞漏報、撒潑耍賴是難免的,因此這最後征到的43.2萬元的動產稅其實是遠低於財政部最初的預期的(至少打了個六折)。而更令財政部崩潰的是,這43.2萬元裏麵,真正入賬的隻有29萬元左右,剩下的14.2萬元則處於拖欠狀態,拖欠的民戶們其實不是沒錢繳納這筆稅收,隻是處於種種原因(比如對村幹部攤派到自己頭上的額度不滿等等)賴著不交而已。至於何時繳納,恐怕要等到他們與村裏解決了這些麻煩之後才有可能了——當然如果鄉裏采取強製措施的話很快就能征收上來。


    “動產稅、不動產稅的征收,長期來看,真的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錢浩放下了手裏的資料,自言自語道:“也好在咱東岸共和國的百姓們普遍比較富足,征稅的抵觸心理降低了不少。這要是擱在稅收負擔極為沉重的歐洲,還不定鬧出什麽事情呢!不過話說咱東岸人還真是富庶,僅僅七個稅種理論上就能征小二百萬元的稅,真是不錯呢。”


    話說這次征收的191.4萬的總稅金裏,除不動產稅、動產稅外,還有契稅約0.5萬元、營業稅11.7萬元、消費稅19.8萬元(這也是一個漏繳極為嚴重的稅種)、個人所得稅21.8萬元以及約22萬元出頭的關稅——當然了,除此之外還有廣大農民上繳的公糧,不過因為不是實物稅收便暫時沒計算進稅收內。


    “老百姓還是明事理的,知道以前的低稅收甚至不收稅不是政府常態、是不會持久的,因此這次從整體看來,為期一年的1652-1653征稅年度過得還算平穩。當然或許這和他們在舊大陸時習慣了較為沉重的稅收負擔有關,那些橫征暴斂的君主們創造了很多種令人瞠目結舌的稅種,收稅的過程也是簡單粗暴,這些他們都能忍,沒道理來了東岸就沒法忍了。而隻要一開始忍了,後麵習慣了現在的稅收,也就沒什麽問題了,這些稅種就能一直貫徹下去。”錢浩自顧自地給自己點了個煙鬥,一邊享受著肺葉被煙氣浸透的快感,一邊想道:“小二百萬的稅,依照上個月(7月)最新的全國人口數字39.7萬人(明人約占46%,混血新生代東岸人占20.5%)來計算,平均一人繳納了不到五元錢的稅收。當然如果再算上九萬多非國民的數字的話,平均一人就是四元多錢的稅。比起此時歐洲稅負較輕的英國(平均每人20-30先令,約4-6元)來說,這個稅收並不算高,更何況東岸人的平均收入遠超英國,這就更不是個事了……”


    當然了,以上這191.4萬元的總稅金其實隻是理論上的,而在實際征收過程中,由於種種因素,最後在年關之前隻收上來了140-150萬元,剩下的錢基本上都拖欠著——其中動產稅和不動產稅是拖欠大戶——令人頗為無奈。


    “既然不動產稅是征稅主力,那麽就應該在全國範圍內做好不動產登記製度。”錢浩想著:“這事在後世的天朝想要推行下去那是千難萬難,而且我可以百分之一百確認,在此時的大明也是萬萬推行不下去的。歐洲也是一個鳥樣,英國的財政大臣原來就是逃稅大戶,千方百計隱匿自己的財產,這還怎麽估算他們的不動產價值?好在咱們華夏東岸共和國是新大陸移民國家、是一片白紙,且現階段除少數人外,大家的也就一套宅子、三十畝地而已,好計算得很。不過這不動產登記製度的推廣確實宜早不宜遲,越遲阻力越大,必須趁著現在國家製度初建的階段就定下來,不然以後絕對是個大麻煩,畢竟中國人是講究財不露白的。”


    “歐洲人知道後一定會很羨慕我們,嘿嘿。”錢浩又抽了口煙,然後突然笑了起來:“他們肯定想不明白,一個四五十萬人口的國家,稅基怎麽會如此之廣、稅金總額又怎麽會如此之高的。他們幾乎將大部分的稅種都拍賣了出去,就是因為明白政府收不上來這些稅,因此隻能將征稅權拍賣給地方貴族、大商人甚至黑社會,讓他們去想辦法。咱們這去年收上來了140多萬的稅,能力完爆他們了,要知道這部分錢直接取自民間,也是可以直接用在國家建設上的,是最優質的資金來源,不用擔心像挖金礦那樣獲得的金銀無法直接用在國內。這麽說來,以後還真要把征稅這件事當做縣政府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來對待了。”


    錢浩有這種想法其實很正常,因為明眼人都知道,這無論是對地方財政還是中央財政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情。特別是錢浩還隱約聽在首都的朋友們談到,如今中央正在討論把一些不易征收的稅種交給地方,即這些稅由地方來負責征收,收到的錢也計入地方財政,這對地方來說應該很具吸引力。


    想到這裏,錢浩便搖鈴喊來了自己的秘書,然後向他說道:“明天我要召開各部門會議,部門一把手必須到場,實在無法趕到的也要專門請假。這次會議很重要,將要重點研究下一階段的工作,其中新稅製的推廣和普及是重中之重。今年本縣的完稅額度不是很理想,這和大夥兒的懈怠與不重視有一定的關係,因此我想給大家敲敲警鍾,讓他們知道完不成繳稅額度有什麽後果。另外,配合中央政策精神,在全縣範圍內開展不動產登記製度,這事也必須抓緊,大家不得推諉和懈怠。算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下午就找人去一個個部門通知,讓他們明天務必到場。另外,各鄉鎮、自然村的主官們後天也要逐步通知到,最近我想搞一個擴大會議,向大家專門強調下稅收的重要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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