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他被打到渾身是傷,居然說他用苦肉計,真的可以再沒良心一點!


    宮之寶恨恨地張開眼,卻發現屋內擺設並不像是客棧,八成是後院的春滿樓,若無意外,應該是她的房。


    原因無他,因為裏頭擺了不少繡布,床邊還有繡架,而擺飾在牆上的一幅繡布,將山水風光繡入其中,遠看似畫,教他心頭大震。


    這地方……真是眼熟哪。


    「三月,不準你這麽說,宮爺不是這樣的人。」


    思緒被毛曙臨軟軟的抗辨聲打斷,他不惱,反倒是勾唇笑了。


    這句話中聽。


    虧她有點良心,知道他已經拚了命在保護她……對了,她沒事吧?


    「娘,你這麽笨,被人抓去賣,你還會替別人算錢啦!」毛三月火大了。


    這麽說也是對啦,隻是這小子對他娘說話,會不會太不客氣了一點?他蹙眉。


    「三月!」毛曙臨難得硬聲斥道。


    「啊啊啊~」宮之寶適時地發出很虛偽的痛叫聲,打斷這對母子很沒意義的爭吵。


    「宮爺!」毛曙臨聞聲,手拿著盛裝膳食的木盤,趕緊推門而入,把木盤往桌麵一擱,立即坐到床畔。「宮爺,頭疼嗎?」說著,趕緊輕揉著他的太陽穴。


    「全身都疼。」他嘴裏唉唉叫著,但神情卻因她的輕揉而舒緩痛楚,這觸感是憑地如沐春風,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曾經有人這樣替他按摩過,一點一滴地退去他頭內深鏤的痛。


    「宮爺為了保護我,受了傷,當然全身都疼,但我替宮爺上過藥了,待瘀痕退盡,再行推拿較妥。」她柔聲呢喃著。


    宮之寶瞅著她,她的發落在他的臉上,而她的眉眼帶憂卻噙笑,他眼前恍惚了下,像是在哪瞧過這一幕,沒來由地心安……怎會如此?難不成他把娘的身影與她重疊了?不對,他娘死得早,況且他頭疼的事,是這十年來才如此的。


    沒來由的心安,恍若一陣春雨,可以熄滅他日漸暴躁的脾氣,讓他覺得舒服,覺得寧靜,覺得好想要將她緊緊擁入懷裏。


    他想,他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麽對她會產生一種身不由已的擔憂了。


    「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他柔聲喃著,是他少見的溫柔。


    單手輕拾起她的發,那在指尖柔滑的觸感,似她細軟耳語,教他心旌動搖,若無意外,他肯定是栽在這個笨到有剩的女人身上。


    喜歡一個人是如此容易的事嗎?


    他活了近三十年,從沒喜歡上半個人,怎麽卻讓她給牽製住了?


    她究竟有什麽地方值得他喜歡?傻氣又憨直,問東卻答西,他還曾差點死在她的冷眼旁觀下,他到底喜歡她什麽?


    可是在她身旁,他就是安心,就是放心,就是歡心……怎麽會這樣?


    喜歡一個人,會這麽沒道理嗎?


    餘光瞥見他發沉的眸色,她的臉不由得更貼近他一些。「宮爺的頭很疼嗎?」


    「倒還好。」他揚眉展笑。「跟昨晚相比,簡直是地獄和極樂的差別。」


    「宮爺這病得趕緊醫,否則會變成痼疾。」


    「早已是痼疾了。」他哼了聲,滿不在乎的。「無所謂,反正現在有你,隻要一發疼,替我揉揉就好。」


    「那怎麽成?昨晚我瞧宮爺疼得渾身發顫。」她歎氣,憂心忡忡。


    宮之寶聽出她話語中的擔心,不由得勾起唇角。「你擔心我嗎?」原來被人擱在心上擔心是這般好的滋味。


    「自然是擔心。」


    「為何?」他心情大好,笑問著。


    毛曙臨頓了下,垂眼緩道:「因為……宮爺是我的客人啊。」


    宮之寶聞言立即翻臉。什麽意思?如果說,他不是,她就不擔心他了嗎?他在她心裏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如果我不是你的客人,你就不會擔心我?」他臭著臉問,很不是滋味,沒道理他動心起念,她卻還心如止水吧。


    「呃……」她慢半拍地偏著螓首,像是在認真思考他的問題。


    宮之寶啐了聲,微惱側過身,瞥見毛三月躲在門外,一臉怨恨地瞪著他。


    這一瞪,如箭射穿腦門,像是瞬間將他腦袋的混沌給淨化,讓他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這小子比他還要早發現他自己的心意。


    難怪老是含怨瞪著他,打第一眼見麵,態度就差到讓他很想打小孩,原來全都是怕他搶走了他娘呀。


    這小子心機真重--他喜歡兼欣賞。


    待在這種少根筋的娘身邊,心機不重怎麽過活?


    「宮爺,怎麽了?」發現他直瞪著門,她順眼探去,卻什麽也沒瞧見。


    「沒事,隻是不舒服。」他目睹毛三月很孬地蹲下身,努力地縮起長手長腳,執意不肯走又不想讓他娘親發現,他突然覺得很想笑。


    「宮爺,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她喃著,夾著濃濃的鼻音。「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人給打成這樣……」


    宮之寶聞聲,略抬眼,對上她婆娑的淚眼,沒來由的,心軟了。「別說了,我已經覺得很丟臉了。」哎哎,這眼淚這般擔憂都是為了他嗎?


    「怎會?」她指尖的力道如風似水般地細揉慢撚著他的額際。


    「大爺保護不了你,還要你去討救兵,這樣還不夠丟臉喔?」他已經很想死了好不好。


    想到昨晚,真是一肚子窩囊,非得派人去追查昨晚那個混蛋是誰,非得要讓那混蛋知道,想死,找他就對了!


    「宮爺別這麽說,宮爺犯了頭疼,還保護著我,哪來的丟臉說法?」她喃著,一顆淚珠若閃耀寶石般地眨落在他張開的眼,那鹹澀感蕩入他的心裏,搖搖晃晃地震得他心湖漣漪不斷。


    教他如此念之不忘,還能有什麽原因?


    沒來由的,就是好思念,就算她已為人母,所有人震驚和震怒都早在昨晚忘得一幹二淨,直到現在,剩下的隻有心憐和不舍。


    好想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但在這之前--


    「誰是亦然?」這問題他憋很久了!


    說話那麽吊兒郎當,那麽散漫欠揍的家夥到底是誰?


    這是宮之爺昏厥前不斷想著的事,以至於在他醒來的第一時間,除去詭的夢境不提,他依舊延續這個想法。


    那家夥到底是誰?怎麽說起話來那麽輕佻欠扁。


    「嘎?」


    「嘎什麽嘎?誰是亦然?」傻氣姑娘,唉,教他魂夢所係。


    「亦然?」她忖了下,傻愣愣地應著,「他是客棧裏的跑堂兼大當家啊。」


    他垂眸,精於算計的腦袋快速運轉著。「你跟他很熟?」


    「熟啊,他很照顧我和三月。」她沒城府地迴答。


    「他喜歡你?」抬眼,虎眼精銳如刀。


    「喜歡?」她不明白地眨眨眼。「這得要去問他吧。」


    宮之寶眼角抽動著。「那你呢?」


    這丫頭的腦袋就非得要這麽傻直嗎?


    人家喜不喜歡她,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毛曙臨柔潤似水的眸瞳閃著琉璃光澤,像是極為不解地瞅著他。


    宮之寶炯亮虎眸則是瞬也不瞬地瞪著她,耐心等著她的答案。


    他不管毛三月正躲在門邊耍狠瞪著他,完全不痛不癢,目光隻緊鎖著好像很恍神的毛曙臨。


    「喂,你會不會想太久了?」對峙太久,他沒勁地提醒她。


    「……我怎樣?」想了好久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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