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像是老鷹抓小雞似地,他鑽過無數人的腋下,側身擠過多少人與人之間的小縫,花費許多力氣才到達員工休息室的門口。在穿越那片一層又一層的人牆之時,他還不慎被踩到腳兩次,一次是細跟高跟鞋,一次鞋底還裝著鐵片。


    ──這可以告職業傷害嗎?


    雨烈想著,推開員休室的門。「妳是誰?」


    第一眼見到的不是彥玖,而是一名他完全沒見過的陌生女子。慵懶地躺坐在沙發上,留著褐色的捲髮,看似有些浪漫,但精明的眼神透露出她是理性大於感性的女子。一雙眼睛明亮的看向他,塗著粉紅色唇蜜的唇勾起耐人尋味的微笑。


    「你又是誰?傳說中的紅髮安妮嗎?」


    「……誰說我是紅髮安妮?」雨烈無言,心裡正盤算著待會怎麼去修理那個擅自替他取綽號的人。


    「陸煒。」藍紫二話不說就出賣了她的男朋友,「我是藍紫,陸煒的女朋友。」端正一下坐姿之後,挪出一個位子讓雨烈坐下。


    「我不叫紅髮安妮,我叫林雨烈。」


    雨烈還耿耿於懷這個令他無法自處的綽號,藍紫聽了不禁笑出聲來,「我知道啦!跟你逗著玩的。」


    「妳知道什麼?」


    「很多呀!像是明明約好了你卻放我們鴿子沒有來聯誼,還有現年十七歲又十個月的高中生愛上四十幾歲的女人,諸如此類……」


    「好了,妳不用再講了。」見到藍紫真的在一一數出她所知道的事,雨烈馬上打住這個話題。怎麼從她口中說出,雨烈感覺自己是一位毫無誠信可言又審美觀非主流的奇怪年輕人。想當然,這些資訊自然是從陸煒洩漏出去,他對陸煒的怨念在短短十分鐘之內到達頂端,甚至破表。說到陸煒……


    「剛剛你男朋友被一位身材魁梧又壯碩的女生拉走了。」


    藍紫聞言,噗哧笑了一聲,「很好啊!代表他不是白領薪水的廢物。」


    「陸煒在這裡上班,妳不會生氣嗎?」雨烈有些好奇,一般女生對於另一半在夜店上班會非常不諒解,甚至產生醋意。但藍紫怎麼看起來一臉不在意的樣子。


    「為什麼我要生氣?」藍紫反問,唇邊漾起燦爛的笑容,「代表他有能力養活自己,雖然這不是長久的工作,但至少他願意倚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在家當米蟲或靠女人當小白臉。」


    她將原本放置在身旁的包包背到肩上,從沙發上緩緩站起後,麵對雨烈彎下腰,將手擱在他的頭上,如同哄小孩的語氣,「你是不是該迴家睡覺了呢?禮拜一要乖乖去學校上課才是好學生。」


    雨烈白了她一眼,不耐煩地撥開藍紫的手,「我今天要在這裡過夜。」


    藍紫忍不住大笑,挺直身子走過雨烈的麵前,沒幾步之後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突然迴頭。


    「我不清楚為什麼你要這麼問,但如果你覺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會對在夜店上班的另一半生氣的話,也太小看我們這些女人了。」她順手撥了一下褐色的浪漫鬈髮,「女人是很特別的生物。」說完,便伸手拉開門,離開了員工休息室。


    ──這女的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雨烈無言地挑眉,大動作將腳高高舉起,再用力放下,橫躺在藍紫剛剛坐過的地方。雙手交叉枕在頭下,他眼睛瞪著天花板,直視燈光的視線漸漸有些眼花撩亂。如同萬花筒裡的世界,光線斷成片片碎片,折射出不同的顏色,在他眼前上演一幅奇異的景象。


    感覺有些暈眩,雨烈的眼皮慢慢垂下。從迴家看見父親滿身是血臥躺在床舖上,昏昏沉沉之間送他去醫院,如缺氧的魚尋求唿吸的方法躲到花墨硯的家中,之後從even night走到醫院,再從醫院迴來。明明不到二十四小時,卻如好幾年這麼久。


    他半張著嘴,空洞的眼神猶如黑洞,想將天花板上鑲嵌的燈光吸引進去,卻使視線不斷地擴散。擴散至整個空間之後,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一片黑紅染上了他眼前的幕簾,意識頓時掉入另一個世界,雨烈筋疲力盡地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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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說好要讓沫沫出場的,結果事與願違地拖戲了 qqqq


    這次篇幅有多一點啦,因為上禮拜沒空更新,所以加長3-4的篇幅,就讓許久未登場的藍紫兒出來透透氣。


    下次沫沫就會出現了(保證)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時,一張正竊笑的瞇瞇眼占滿了他的視覺,不到五公分的距離。由於距離太近,眼前的畫麵有些模糊不真實。雨烈頓時瞪大眼,向後震了一下,拉開距離之後才看清楚整張臉的容貌。


    「你睡覺的樣子好像小孩子,還會打唿。」


    陸煒吃吃笑著,一張原本充滿喜感的臉在雨烈的眼中瞬間成為討人厭的象徵。雨烈不發一語的瞪著他,目光一路追隨陸煒的手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滑開鎖屏後不曉得在操作什麼,臉上漾著惡作劇般的笑容。雨烈此時還不明白他在笑什麼,直到陸煒將手機屏幕對著他,滿腹的髒話不禁從他嘴裡溢出。


    隻見屏幕上有個人熟睡著,嘴巴不計形象地張開,除了打唿之外偶爾還會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亂糟糟的紅髮特別醒目。他翻了身,雙手無意識地向前揮舞,差點打到手機鏡頭。揮舞了一陣子之後,突然安靜下來,全身蜷曲著,不自覺地吸著大拇指。雨烈盯著畫麵,嘴角僵地說不出話來。


    「欸你睡覺時會吃手,好可愛喔!」


    旁邊的陸煒已經笑到彎下了腰,手機誇張地顫抖,最後無力地垂到地上,陸煒的另一隻手緊抓著雨烈的褲子,笑得無法保持平衡。


    雨烈感覺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著,臉頰的肌肉雖上提卻絲毫沒有笑意,他冷眼盯著笑倒在地上的陸煒,深吸一口氣之後,用全身的力氣從齒縫間吐出幾個字。


    「你、去、死。」


    「睡覺時身體會蜷曲,代表你沒有安全感喔!」溫柔的聲音從雨烈後方傳出,他驚愕地轉頭後發現熟悉的梨窩,彥玖拿著拖把淺淺的笑著。


    「所以……雨、雨烈你沒安全感嗎?」詠羲從彥玖身後探出頭來,眨著一雙大眼好奇地問。


    被彥玖一剖析,雨烈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迴答了。他尷尬的笑了幾聲,隨即白了一眼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陸煒。


    「已經早上六點多了,雨烈你要不要在這洗個澡,待會還要上學……吧?」詠羲看了一下手表,說完之後還不確定地加個問號。被他這麼一說,雨烈覺得自己在他們的眼中似乎已被定型為愛翹課的高中生,雖然事實也是如此。


    「我迴去換個製服就好,懶得洗了。」他擺擺手,提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臨走之前還不忘了偷踹了陸煒一腳。「那我走了,晚上見。」


    關上門之後,他聽見門後傳來大笑的聲音,三個人還嚷嚷著「好可愛──」、「唉呀呀真的好像小孩子」、「太好笑了!」之類的語句,像是在逗嬰兒般的語氣,聽在雨烈的耳裡格外刺耳。


    「把我當小孩嗎……」


    他小聲咕噥著,但沒發覺自己的反應就像是生悶氣的小孩,用力地踢著步伐跺著階梯逐漸往上。從地下室的世界走出準備迎向一天的陽光,他的眼睛突然無法適應外麵的光亮,反射性地瞇了一下。當他瞇起眼睛的同時,感覺到一個人無預警地撞上他的左側,他左臂的肌肉將那個人彈飛倒在地上,那人微弱的「嗚」一聲,旁邊還伴隨著一陣尖銳的狗叫聲。


    此時雨烈猛然清醒過來,他下意識地緊抓剛剛被撞上的左臂,目光朝下發現那人背對著他坐倒在地上,急忙彎下腰來伸出手想拉那人起來,誰知雨烈的手一碰到那人的手腕,立即被他不領情地用力甩開。


    「別碰我。」


    雨烈一聽到這句話,一把無名火從心裡冒出,「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我隻是想扶你起來……」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狗叫聲打斷。


    他一轉頭,看見一隻博美狗對著自己呲牙咧嘴,擺出準備攻擊敵人的架式,他越看越覺得眼熟。


    「……多多?」原本隻是試探性地喊出,但聽見自己的聲音之後雨烈更加確信,眼前的博美狗是對自己絕無好感的多多。想到這裡,雨烈急忙轉頭,看著坐在地上揉著腳踝的人,「李沫宇?」


    那人聞言之後抬頭,一雙無辜卻沒有感情的大眼對上雨烈錯愕的神情,沫宇盯著他的臉五秒後,嘴唇輕啟。


    「所以,才說,別碰我。」


    說完之後,沫宇移開目光,轉向無力蜷曲的腿,腳踝因她不斷的揉著而微微泛紅。


    「欸,妳該不會受傷了吧?」雨烈看向她的腳踝,不安地問,「我還是扶妳去醫院比較好。」說著便將手伸向沫宇的手臂,卻被多多急忙奔馳而來的身體擋在中間而打斷。


    「我說,你幹嘛對我這麼有敵意啊?」雨烈手叉著腰低下頭瞪著那隻與他對峙的博美狗,多多仍採取著準備攻擊的架式,一人一狗總計四隻眼睛誰也不肯先移開目光,似乎先移開就代表認輸,兩個誰也不讓誰。


    沫宇覺得此時的自己像是被兩方爭奪的女主角,如果是兩位優質的新世紀好男人就算了,但現在她被夾在高中生和博美狗的中間,怎樣也開心不起來。


    不過,她也不想被兩位充滿魅力的男性爭奪,一想起來就覺得有些可怕。


    一人一狗仍在對峙的同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沫宇的後方傳來。過不了多久,她的身後站著雨烈的好夥伴們。


    「你們……在做什麼?」


    陸煒睜著本就不大的眼睛,露出吃驚的神情。詠羲眨著填滿問號的大眼,愣頭愣腦地抓著後腦勺。彥玖瞥了一眼現場的畫麵後,一副瞭然於心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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