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拉開房門,隻見身著警服的呂傳軍,麵色陰沉,雙眉緊皺,一隻手還保持著舉在半空的姿勢,站立在門口,看樣子是正準備再次敲門。


    在他身後,站著城南旅社的經理和那個打掃衛生的阿姨,兩個人都是臉色蒼白,滿臉焦慮,眼神中透著不安與惶恐。


    怎麽是你?!猛然間看到是我出現在門口,呂傳軍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原本嚴肅的神情瞬間有些愣神,那眼神裏有疑惑、有意外。


    他迴過頭去,看著那個阿姨,嘴裏問道:你說的就是他嗎?!


    嗯。那個阿姨點了點頭,說道:我打開房門時,他就走了過來,房間裏麵的情況,他都看到了。


    她的臉色依舊慘白如紙,身體還在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巨大的驚嚇還未緩過神來。


    呂傳軍滿眼狐疑地看向我,眼神重新變得犀利而冷峻,問道:你是來找劉勝龍和田小英的?!


    找劉勝龍和田小英?!聽到呂傳軍的問話,輪到我愣神了,心中想著:這是什麽意思?!我沒事幹了,找他們幹什麽?!


    我狐疑地扭頭看向正在樓道裏布置警戒線的警察,心中猛地一悸,跟著張嘴結舌地望著呂傳軍,驚愕地問道:你什麽意思?!


    呂傳軍的眉頭微微一蹙,繼續問道:問你是來幹什麽的?!怎麽會在這兒?!


    我叫賴櫻花,李肆瞳是來找我的。沒等我迴答,賴櫻花走上前來,站在我身後解釋道。


    呂傳軍歪頭瞟了一眼我身後的賴櫻花,說道:不要胡亂走動,等下還要麻煩你們配合一下調查。


    他意味深長地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再理會我,獨自轉身朝著剛才的那個房間走去,然後朝著幾個警察招唿道:挨個房間開展調查。


    有警察走了過來,讓城南旅社的經理開了一間沒人住的房間,然後帶著他們做筆錄去了。


    我像一尊木雕般怔怔地站在門口,目光呆滯地望著過道裏穿梭忙碌的警察,腦海中卻似有一團亂麻在瘋狂攪動。呂傳軍那瞬間的愣神和他那意味深長的表情,如同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揪住我的思緒,讓我陷入深深的困惑與猜疑之中。


    那房間裏的女人,究竟是誰?!該不會是——?!一想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仿佛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我實在是不敢想象那房間裏的那個女人是誰,可越是這樣,那個念頭就猶如野草般在心中瘋狂生長,肆意蔓延。她為何會以如此淒慘而又詭異的模樣出現在這裏?!如果真的是她,是他幹的嗎?!他又去了哪兒?!


    沒過多久,我也被帶去了問話,等我做完筆錄,再次從房間裏走出來時,外麵的警察又多了一些。


    因為出了命案,刑大的人來了,包括錢進,何哥,還有常姓警察都來了。


    錢進表情冷峻,何哥眉頭緊鎖,常姓警察跟在他們身後,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錢進跟何哥似乎早已經知道了我在現場,他們隻是瞟了我一眼,也沒跟我打招唿,就魚貫進入了那間發生命案的房間。但是常姓警察卻在房門口停留了片刻,眼神裏透著莫名的寒光,目光如炬,就那麽默默地望著我,片刻過後,這才轉身走了進去。


    房間裏不時傳出照相機的“哢哢”聲,閃光燈此起彼伏,每一次閃爍都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刺目驚雷,將房間裏的恐怖與淒慘毫無保留地定格。


    不時有警察敲開旅客的房間,進屋開展著調查取證,也有已經做完筆錄的客人,依靠在房門上,好奇地朝著出事的房間悄然張望著,整個樓道裏彌漫著一股令人壓抑的死寂氣息。


    我就這樣站在門口望著那個房間,一動不動,賴櫻花招唿我幾次坐著等,我也沒有理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警察從樓下匆忙地跑了上來,衝到房門口對著裏麵輕聲喊道:報告錢局長,家屬來了。


    家屬來了?!樓道裏的客人聽到響動,又把頭探了出來。


    錢進、何哥他們走了出來,看著那個警察問道:家屬情緒穩不穩定?!


    那個警察輕輕搖了搖頭,接著又說道:但是,他們堅持要上來認一下。


    唉——,讓他們上來吧。錢進歎了一口氣,扭頭對著屋內說道:好好收拾一下,把人抬出來吧。


    那個警察應了一聲,又朝樓下跑去。


    沒一會兒,一陣急促而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隻見一對中年男女在警察的攙扶下,正艱難地爬上樓走了過來。


    隻見那個男人的頭發略顯淩亂,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靈魂出竅一般,身體搖搖晃晃,腳步虛浮,若不是警察攙扶著,恐怕早已癱倒在地。那個女人則麵容憔悴,雙眼紅腫得像核桃,淚水不受控製地肆意流淌,發出低低的嗚咽聲,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支撐骨架的木偶,全憑警察的牽引才得以前行。


    看到他們的模樣,我的心頓時一黯,瞬間沉入了無盡的悲涼之中,那原本還存有的一絲僥幸也被現實打得煙消雲散,那個唿之欲出的答案此刻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頭。


    因為,他們就是田小英的父母。


    我望著他們一步一步地朝著那間充滿死亡氣息的房間挪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尖上。


    當快要靠近房間時,錢進伸手攔住了他們,嘴裏輕聲說道:家屬您好,請您先穩定一下情緒。我們理解您此刻的悲痛,但為了準確確認身份,需要您配合我們完成流程。在查看過程中,如果您感到過於難受或有任何不適,請隨時告訴我們,我們會暫停。聽明白了沒有?!


    田小英的父親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抬出來吧?!錢進對著屋內說道。


    所有人都默默地站著,目光凝重地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片刻後,一副蒙著白布的擔架,被抬到了過道裏,小心地放置在了過道旁。


    嗚嗚嗚——。田小英的母親頓時哭出了聲,那絕望的哭聲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子,劃破了樓道裏原本就令人窒息的空氣,直刺人心。


    一個法醫蹲了下來,輕輕掀開了覆在屍體麵部的白布,那一瞬間,田小英那毫無血色的臉龐露了出來。


    啊 —— 我的女兒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田小英母親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劃破了樓道裏凝重的寂靜,整個人也癱倒在了地上。


    她父親的身體也瞬間僵住,緊接著,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屍體旁,雙手緊緊地抓住擔架的邊緣,仿佛這樣就能抓住女兒漸漸消逝的靈魂。他的臉上肌肉扭曲,淚水縱橫交錯地流淌在滿是皺紋的臉上,嘴裏不斷地念叨著:小英,小英啊,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啊——!


    說著說著,他忽然“啪”的一巴掌扇向了田小英的臉,嘴裏喊道: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


    當他試圖再次扇向擔架上的田小英時,幾個警察連忙上前抓住他,把他拉了起來,拖拽到了一旁。


    錢進朝著警察揮了揮手,說道:帶下去吧!


    幾個警察滿臉凝重,他們咬緊牙關,使出渾身解數,奮力拖拽著情緒已然徹底失控的田小英父母,朝著樓下艱難走去。


    樓道裏的空氣顯得極為壓抑,不管是警察,還是看客,沒有一個人發出哪怕一絲聲響,都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那悲慟欲絕的身影,直至他們緩緩消失在樓道口。


    錢進微微昂首,目光如炬,聲音低沉卻極具穿透力地喊道:何誌國。


    到——!站他身旁的何哥瞬間直了直腰,胸膛高高鼓起,如臨戰的士兵一般,大聲應道。


    錢進眉頭緊鎖忽然間將視線如利箭般投向了我,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沉聲說道:立刻對劉勝龍發通緝令!


    是——!何哥大聲迴答道。


    這一應一答,聲音如同洪鍾大呂般,在寂靜的樓道中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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