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那個阿姨臉色忽然一變,似乎打了一個寒顫。我剛剛好走到她的身旁,見狀不由有些好奇,稍稍一愣神,下意識地扭頭朝那房間裏瞟了一眼。


    這不經意的一眼,我的心頓時一緊,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房間裏,彌漫著濃重的檀香味。正對著窗戶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木頭桌子,桌子時間有些久了,上麵有一條裂縫,而那條裂縫裏麵密密麻麻地插滿了燃盡的香棍,宛如一片死寂的森林,還有一些尚未點燃的散香隨意散落著。


    桌子的兩邊,各有一張單人鐵床,左邊的床上,丟棄著一些衣物,破爛不堪,像是被暴力撕扯後的殘片,淩亂地扔在上麵。


    而右邊的鐵床上,一個頭發亂糟糟,身材小巧的女人以一種令人揪心的姿態趴在床上,她的臉朝下,深深埋在枕頭裏,全身赤裸,毫無一絲遮蔽。


    她的雙手被粗糙的繩索緊緊捆綁在床頭上,手腕處被勒出了一道道烏痕。從她的後背一直到大腿上,一片片怪異的烏青如惡魔的印記般醒目地顯露著,在那蒼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猙獰。她的兩條腿微微分開著,兩腿之間似乎還有暗黑色的血跡。


    “啊——!”,就在這時,我身前的那個阿姨像是被什麽可怕的東西擊中了靈魂,發出了一聲恐怖而刺耳的尖叫聲。那聲音尖銳得如同夜梟的啼鳴,瞬間穿透了樓道的寂靜,震得我頭皮發麻,耳膜生疼,我不由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緊接著,那個阿姨的雙腿一軟,猛地蹲在了地上,身體縮成一團,像風中的落葉般不停地顫抖著。


    趴在床上的那個赤裸的女人,身體如同被抽去了靈魂一般,對於房門口如此大的動靜沒有絲毫反應,仿佛已然沉浸在了一個黑暗而無盡頭的深淵之中。


    而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如同平靜湖麵上投入的巨石,頓時驚動了三樓那些原本安靜待在房間裏的客人。


    樓道裏一些住著客人的房間門紛紛被打開,人們探出頭來,滿臉疑惑地朝我們望了過來。


    賴櫻花的房門一響,她打開房門也走了出來。


    肆瞳?!當看到我的那一刻,賴櫻花先是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注意到我和那個阿姨的神情,便快步走了過來,嘴裏急聲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懵懵地看了她兩眼,沒有迴答。


    啊 ——!賴櫻花好奇地走上前,朝著屋裏一看,目光剛觸及屋內那驚悚的景象,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中了一般,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猛地跳了起來。她以極快的速度躲到了我的身後,雙手緊緊地拽住我的衣角,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有些泛白,身體就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般瑟瑟發抖。


    她緊緊地躲在我的身後,死死閉著眼睛,似乎不敢再看第二眼,卻張著嘴,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驚恐與慌亂,不停地問道:她怎麽了?!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我哪兒知道她死沒死?!要想知道她死沒死隻能進去看看。我怔怔地看著屋內,心裏想著:可是她全身赤裸裸的,又是個女人,我怎麽方便進去?!


    終於,其他房間的客人圍了過來,看到屋內的情形,一個膽子大的女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朝著床上輕聲喊道:姑娘,姑娘。


    沒有迴應,她緩緩地湊近隻是看了一眼,接著馬上就慌張地退了出來,仿佛生怕驚擾了這彌漫著恐怖氣息的氛圍。


    死了!她死了!那個女人急急慌慌地說道:快報警!


    死了?!整個樓道裏轟的一聲,頓時亂了套。各種猜測齊齊地上了陣,嘰嘰喳喳的議論了起來。


    有人下樓去報了信,二樓的一些客人聽說三樓死了人,也湧了上來,把整個樓道頓時擠得水泄不通。


    城南旅社的經理費了好大的勁,才帶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服務員擠了進來。


    同樣是站在門口看了一眼,他便惡狠狠地看向身旁臉色蒼白怔怔地望著屋內的女服務員,說道:還愣著幹什麽?!趕快去查下這房間裏住的還有誰!


    那個女服務員神情慌張地迴身往外擠,在如此擁堵的樓道裏,居然還差點摔了一跤。


    城南旅社的經理臉色很不好看,他把大打開的房門掩了起來,朝著四周招唿道:請大家先迴到各自的房間去,所有的人都不要離開,不要慌,也不要胡亂猜測,等會兒公安來了,事情是怎麽迴事自然就清楚了。


    一些膽小的旅客迴了房間關上了門,但是仍然有些客人繼續站在過道裏低聲議論著。


    城南旅社的經理把那個打掃衛生的阿姨扶了起來,拉到一旁,悄聲地詢問著什麽。


    那個阿姨神情異常緊張,前言不搭後語的,不停解釋著。


    賴櫻花緊張地拉了拉我,把我拽到了她的房間裏。一進屋,她就把房門關的死死的,一隻手不停拍著胸口說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我皺了皺眉頭,在賴櫻花的床上緩緩地坐了下來,腦海中卻忽然浮現起了那遊輪的艙底密密麻麻的屍體,心裏想著:我怎麽什麽事情都能碰上?!


    賴櫻花提起水壺,雙手顫抖著倒了一杯水喝了,人似乎才鎮定了下來。


    肆瞳,你怎麽過來了?!她有些疑惑地問道:你不是來找她的吧?!


    我怎麽會是來找她的?!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聽到賴櫻花的話,我有些沒好氣地迴答道:賴姐,我是來找你的!


    嘻嘻。賴櫻花的神色似乎恢複了正常,笑嘻嘻地問道:今天怎麽想起來找我啊?!


    杜文軍已經知道了陳鵬輸錢的事。我甩了甩腦袋,把剛才腦海裏的那一幕甩了過去,說起了正事。


    我把杜文軍跟我說的,跟賴櫻花說了一遍。


    賴櫻花皺著眉頭聽我把話說完了,好奇地問道:肆瞳,你說——,如果杜文軍要找迴麵子,會怎麽做?!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說道:我隻是覺得這河沙的事情估計懸了,所以過來告訴你一聲,也好有個準備。


    哼——!賴櫻花冷冷地說道:我提醒過譚老幺,那麽做不合適,他不聽,始終認為陳鵬不敢拿他怎麽樣。現在好了,一旦杜文軍認定譚老幺組局坑他,恐怕這件事就不會輕易善了了。


    賴姐。我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賴櫻花的神色緩和了一些,看著我笑道:你別太擔心姐了,陳鵬當時來要錢,我就擔心後麵會有麻煩,所以才跟他對賭讓他打了一個十萬的欠條。這個東西不管杜文軍認不認,陳鵬賴不了賬。


    至於譚老幺,如果因為他橫生枝節,導致河沙的事情落空,不用我出麵,家主那裏自然也不會放過他。


    我這裏的損失不會太大,倒是家主答應你的幹股,可能就沒有了。


    賴姐。我擺了擺手,說道:我都沒有想過要這個股子。


    賴櫻花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道:等下我們下樓去找譚老幺說下這件事,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如果事情能成,哪怕再賠點進去,總比白扔了的強。


    我忽然想起來樓下吳老三的遊戲廳,好奇地問道:吳老三的遊戲廳今天怎麽沒開門?!


    吳老三的遊戲廳?!賴櫻花神色略顯古怪地說道:這幾天派出所過來查了兩次,好像是查找一個什麽人的下落,據說之前愛在吳老三那裏玩,但是沒有找到人,因為吳老三什麽證都沒辦,所以就讓他們暫時關門了。


    賴櫻花說的應該是劉勝龍吧?!我心裏默默地想著:他會不會真的帶著田小英私奔了?!


    “嘩啦啦啦”,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過道裏忽然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上樓來了。


    在哪兒?!有人發著問。


    這裏這裏!似乎是城南旅社經理的聲音。


    聽到走廊裏的嘈雜聲愈發清晰,我心中一動,抬頭望向賴櫻花,彼此的眼神交匯,從她的目光中我讀到了相同的信息:警察應該來了。


    不知道是誰過來了?!我迅速站起身,徑直朝著房門大步邁去。


    “咚咚咚!”,就在我的手快要觸碰到門把手時, 一陣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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