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上添花人人會,因為風險小,當然收益也小.高手都是雪中送炭,風險大,收益也大。


    魏霸春風得意的時候,人人都知道投奔他不會錯,現在魏霸遇到麻煩了,恐怕不少人會打退堂鼓。這時候,眼力就非常重要,魏霸會不會一蹶不振,直接關係到是否投資能不能收迴來的問題。政治鬥爭中,站錯隊可是很嚴重的。


    馬謖和向朗沒有這樣的問題,他們知道魏霸的底氣和手段,他們也和諸葛亮沒有迴旋的餘地,就算魏霸一蹶不振了,他們也不可能再迴去和諸葛亮套近乎。


    但是這遠遠不夠,他們和魏霸之間的關係需要不斷的加固,不能讓別人插進去。馬謖把顧譚的話當個閑話聽聽,可是向朗卻意識到顧家可能會采取行動。他雖然年紀大了,卻比馬謖更敏銳,所以才說馬謖在成都閑得心寬了。


    馬謖也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了這個問題。


    他們當初可是拚了身家姓命支持魏霸的,如果到了最後,反讓顧家、陸家成了魏霸的心腹,後來者居上,那他們可就虧大了。


    “向公,多虧你提醒,我知道怎麽做了。”


    “嗯,要做就抓緊時間做,機會不等人。”向朗重新拿起書,“我相信魏子玉那小子,他既然沒死在張合的手裏,想來就是天數了。”他頓了頓,又道:“這也許是一個機會,幼常啊,我們和他之間的聯絡太少了,要加強一下才好。”


    “如何加強?”


    向朗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向條快步走了進來。見馬謖在座,他拱了拱手,也沒多客套,直截了當的說道:“廖公淵自免了。”


    “什麽?”馬謖大吃一驚。


    向朗眼神一縮,有些遺憾的一笑:“廖立果然又快了一步。”


    馬謖看看向朗,明白了向朗的意思,臉上有些慚愧。向朗站起身來,拍了拍肚皮:“魏文長為國捐軀,隻派子侄赴祭怕是不夠,這樣吧,幼常你留在成都,警惕一些,我老了,一把年紀,也該迴家了,死之前還能看看家鄉的風貌,也就不算客死他鄉。”


    “父親,何出此不祥之言?”


    “什麽不祥之言,老子早過了耳順之年,聽什麽都無所謂。”向朗擺擺手:“文豹,給我收拾行李,我要迴家去。”


    “喏。”向條躬身答應。


    ……


    向朗上書乞骸骨,立刻震動了成都朝堂。


    諸葛亮關中之戰後,向朗就辭去了軍務,迴家讀書。按理說,他沒有爵位在身,是一個庶民,要迴家的話,隻要官府關具一份路傳就可以了,根本無須上書天子。


    然而他卻這麽做了。除了表示一份老臣向天子告別之外,更是告訴朝堂上的人,他向朗,荊襄係的元老,要迴荊襄老家去了,要去給魏霸站班。


    他代表的是整個荊襄係。除了楊儀等特殊的幾個人以外,就算那些在諸葛亮和魏霸之間搖擺不定的人,聽到這個消息也要思量思量,少不得來送個行,帶上幾句話,表示一下對魏延的致敬,表示一下對魏霸的慰問。


    在這時候表明態度支持魏霸,可比之前說十倍的話都頂用。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成都,自然也傳到了諸葛亮的耳中,傳到了趙雲耳中。


    當天晚上,趙雲難得的把趙統叫了來。


    “公主最近可有什麽舉動?”趙雲沒有遮遮掩掩的,開門見山的說道。


    趙統搖搖頭:“最近事情太多,我不敢讓她出去招惹是非,一直關在家裏,連孫夫人那裏都沒讓去。”


    趙雲點點頭,對趙統的安排很滿意,不過,他並沒有太過誇讚,接著說道:“管好她的嘴,還是遠遠不夠的。子玉彭城受挫,對江東的威懾不足,我擔心孫權怕是又要沉滓複起。江東如果亂了,不僅對子玉不妥,對我大漢更是不妥。”


    趙統連忙向前湊了湊:“父親的意思是……”


    “你請旨陪公主去一趟吳郡吧。”趙雲撫著胡須,沉默了片刻,又道:“去請孫夫人出麵,陛下信任她。至於丞相那裏,我去說,我想他不會反對的,江東亂了,不是他希望的結果。”


    “父親所言甚是,我立刻去辦。”趙統連連點頭。


    ……


    聽說趙雲登門,諸葛亮非常意外,他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蔣琬提醒第二次,他才連忙站了起來。還沒等他下堂,趙雲已經快步走了進來,躬身下拜。


    諸葛亮連忙扶住趙雲,朗聲笑道:“老將軍,今天怎麽有空到這兒來?”


    “家裏吵得慌。”趙雲咂了咂嘴:“還不是魏霸那個小豎子,當初他不肯娶公主,把公主推進了我的家門,現在他倒清靜了,我的耳根子卻不得安生。”


    諸葛亮立刻明白了趙雲的意思,一邊把趙雲往堂上讓,一邊說道:“公主可能也是離家久了,在成都又沒什麽朋友,迴家散散心,也放就好了。”


    趙雲連連點頭:“還是丞相高明,一語中的,我也是這麽想的。”


    諸葛亮笑了起來。趙雲一開口,他就知道趙雲的意思了,趙雲沒說的,他也能猜得到。不過,他知道趙雲專門來找他,不會是為魏霸開脫,更多的是不希望看到東吳出事。就他而言,他也不希望東吳出事,能有趙雲這樣的老臣從中斡旋,他當然求之不得。


    “文長戰歿,國家折一棟梁,按理說,我也應該去見他最後一麵。”諸葛亮歎了一口氣:“可是你看我這身體,實在是經不起風波了。老將軍,讓伯仁從義陽走一趟吧。”


    趙雲點點頭,轉身打量著諸葛亮的臉,眉心微蹙:“丞相,你最近……疏於用功啊。”


    諸葛亮苦笑著搖搖頭:“我沒有老將軍那樣的好心姓,事情一多,就顧不上練習了。子玉在彭城受挫,朝野震蕩,我也很難處理啊。按說,敗軍折將,不罰不足以服眾,可是文長戰歿,他情緒不穩,我又不忍心太過責罰他。老將軍是他的師父,他一向敬重你,伯仁和他親若兄弟,就讓伯仁勸勸他吧。如今他身居高位,可不能像以前一樣率姓而為,否則,我到時候也無法對陛下交待。”


    趙雲沉吟片刻:“丞相,彭城戰事,有結論了嗎?”


    “還沒有。”諸葛亮反問道:“老將軍可有什麽好的建議?”


    趙雲笑了起來:“我久不問事,哪裏能有什麽好的建議。隻是我忝為子玉的師父,多少也教過他幾天用兵之道。就我對他的看法而言,他似乎不是那種疏忽大意的人。丞相,他從你處得益甚多,你怎麽看他?”


    諸葛亮的笑容淡了,他沉默著,良久才說道:“人非聖賢,豈能無過。張合也非庸才,我在隴右、關中多次和他對陣過,這人用兵的確有高明之處。子玉受挫,也不是不可能。”


    趙雲頜首附和:“丞相言之有理。”然後就沒有再說什麽。坐了一會,他起身告辭,諸葛亮將他送到階下,趙雲轉身婉拒,再一次打量著諸葛亮的臉色,說道:“丞相,如果有可能,還是多注意休息,多練練雲手。這雲手雖然簡單,功效卻著實不錯,合大道至簡至妙之義。我無所謂,可是丞相關係到國家安危,這身體還是要保重的。文長走了,三足折了一足,若是丞相再有所不諱,獨木可就難支了。”


    諸葛亮眯了眯眼睛,不是太明白,剛想再問,趙雲微微一笑,轉身大踏步的走了。


    諸葛亮站在階上,百思不得其解。他今天和趙雲的對話看起來沒幾句,可是內容很豐富,兩人都是聰明人,有些話根本不需要說得太清楚,隻要點一下,對方就能明白了。可是趙雲最後說的這幾句話,他實在不明白。三足中的一個是魏延,那是不用說了,剩下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他,剩下的那一個呢?


    而且,這針對的又是誰?魏霸麽?


    諸葛亮隱隱能感覺到一點頭緒,可是他怎麽也猜不出趙雲具體的意思,隻得暫時放在一邊,重新考慮彭城之戰的後續處理。


    在向朗高調返鄉之時,趙雲來見他,除了江東的安危之外,自然還是為魏霸說話。可是趙雲和向朗不是一樣的人,他不需要向魏霸表示什麽。他的出發點更多的還是國家的安危。


    魏霸打了敗仗,卻不能處置他?趙雲特地指明張合不是尋常之輩,實際上是在提醒他不要太過份,否則當年他和張合對陣,特別是第一次北伐時,在隴右的戰事難免會被人重新提起。這一點讓諸葛亮心裏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憤怒。


    向朗明著支持魏霸,廖立寧可辭職,趙雲這樣的老臣也明著暗著的示意他不要太過份,什麽時候魏霸居然積累了這麽多的人氣,自己又什麽時候成了孤家寡人?


    諸葛亮自問對朝廷忠心耿耿,可是想到眼前的境遇,他卻有些懷疑起來。


    難道真是我做錯了,這才被眾人所棄?


    諸葛亮在台階上坐了下來,無力的抱著頭,稀疏的白發鎖不住發簪,發簪慢慢的滑落在台階上,“叮”的一聲,清脆入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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