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鬧得滿城風雨,直到半夜才睡,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魏霸便覺得有些艱難。無數個偷懶的理由在腦海裏盤旋,呱噪如群鴉,想要勸他休息一天,可是最終他還是掀開舒服的被子爬了起來,順便還踢了魏武那光溜溜的小屁股一腳。


    “阿武,起床了。”


    “嗯——”魏武抱著被子,翻了個身,連眼睛都不想睜。“我再睡會兒,昨天睡得太遲了。”


    “起床,練完武再補覺。”魏霸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折騰著魏武。他也累得睜不開眼睛,可是如果能把魏武也折騰起來,他至少還有個伴,有難同當,心理上平衡一點。


    “不行!阿兄,你昨天剛說的,小孩子睡眠不足,影響長身體,你不想我變成侏儒吧?”


    “嘿——”魏霸吃了一驚:“你這倒記得清楚啊。”


    “嘿嘿,那當然。”魏武將頭埋到被子裏,堅決不肯起床。魏霸無奈,隻得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穿衣服。帳門一掀,彭小玉衣衫不整的走了進來,一麵揉著眼睛,一邊含含糊糊的說道:“少將軍,你起來啦,我給你打水。”


    魏霸嚇了一跳,他身上隻有一條牛鼻褲,這玩意和後世的三角褲差不多,根本遮不住什麽,更何況他現在還處於晨勃的狀態。而魏武更是丟人,他習慣了裸睡,半個屁股還露在外麵呢,讓彭小玉看見了算什麽。他連忙一手遮住自己的要害,一手幫魏武拉好被子,同時驚慌的叫道:“彭姑娘,你怎麽進來了,快出去。”


    魏武一動不動,打著鼾聲,不過魏霸知道,他肯定沒睡著,隻是不好意思,這才裝睡。


    彭小玉不解的看著魏霸,見他這副狼狽的樣子,不禁露齒一笑:“少將軍,從昨天晚上開始,我是你的侍婢啊。你忘了?唉,我沒想到少將軍昨天睡得那麽遲,今天還會起這麽早,請少將軍恕罪。”


    魏霸哭笑不得的眨眨眼睛:“彭姑娘,我說過,等些日子,我會送你迴老家,你不需要給我做婢女。”


    彭小玉想了想,又道:“那我也不能在這裏白吃白住。再說了,我就是迴到家,也不過是做個農婦,能留在鎮北將軍府做婢女,可比迴家種地好多了。”


    魏霸哀歎一聲,這醜姑娘是賴上我了怎麽的?她說的是有道理,不管她們家原本是什麽情況,現在都已經敗了,她就是迴到老家,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做個庶民,以後再嫁個庶民,永遠掙紮在最底層,倒不如在鎮北將軍府做個婢女,至少生活水準要比普通百姓好多了。


    可是……我不喜歡啊,要找婢女,也得找環兒那樣的漂亮小丫頭,哪能找個青麵獸啊。可是這些話隻能在魏霸的心裏呐喊,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特別是當著一個如此苦命的女子。


    “那……”魏霸結結巴巴的說道:“那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再進來。”


    彭小玉隱約看到魏霸鼓鼓囊囊的胯下,也有些臉紅,連忙轉身出了帳。魏霸一邊手忙腳亂的穿衣服,一邊聽著外麵嘩嘩的水聲,等他從裏麵出來,彭小玉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用具。敦武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匆匆的趕了過來。


    “少主,你今天還要跑步?”敦武問道。


    “嗯。”魏霸低下頭,用清涼的水用力的搓洗著酸脹的臉,讓自己盡快從睡意中清醒過來。敦武不再問了,他知道魏霸的脾氣,既然已經起來了,就沒有中途而廢的道理。而且他也希望魏霸如此,不管最後能不能練成高手,有一副好身體總是好事。


    魏霸洗完了臉,在敦武的陪同下,出了大帳,沿著沔水北岸,開始向陽平山方向慢跑。清涼的晨風撲麵而來,隨著漸漸輕快的步伐,心髒有力的跳動,將一股股熱血壓向四肢,魏霸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睡意全消,腳步也變得越發輕快。他越跑越快,竟然一路小跑的上了山,直到半山腰才停了下來。


    他一邊活動著身體,一邊看著山腳下的軍營,唿哧唿哧的喘著氣,對敦武說道:“你說我是不是年紀太大了,不能再練武了?”


    敦武點點頭,又搖搖頭。“要想練成高深的武技,那是不太可能了,筋骨已經成型,再練也隻能練皮肉,想要深入骸骨經絡,鍛筋伐骨,那是難上加難。不過,那隻是無法修練能力敵百人的高深武技,要想強身健體,練就粗淺功夫,隻要不遇上將軍那樣的高手,自保一時,等待救援,卻是沒什麽問題。”


    俗話說,每個男人心裏都有一個武俠夢,魏霸也不意外。聽說自己這輩子沒機會成為高手,多少有些遺憾,特別是在父親和兄弟都是高手的情況下。


    “將軍的武技究竟高到什麽地步?”魏霸一邊舒展身體,一邊問道。


    一提到魏延,敦武的神情中立刻多了幾分崇拜。“將軍一人,能對付我們魏家武卒一什。”


    魏霸嚇了一跳,魏家武卒強悍的身體素質,他已經看過了。他更知道,魏家武卒一什可不是十個人這麽簡單,五人為伍,是一個五人合擊小陣,兩伍一什,又是一個互相配合的什人陣,其威力遠遠超過十個單打獨鬥的武卒。相當於近五十個普通士卒列陣而鬥。如果魏延一個人能對付兩個五人合擊的小陣,這已經超過了魏霸所能想像的境界。以敦武的能力,作為年青一輩中的佼佼者,大概也隻能對付一個五人小陣,同時麵對一什,他隻有抱頭鼠竄的下場。


    靠,真有這樣的高手啊。


    魏霸一邊咋舌,一邊看著遠處的軍營,突然心中一動:“對了,問你個人,趙雲趙子龍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趙老將軍是目前跟隨先帝入蜀,為數不多的老臣之一。”


    “他的武技怎麽樣?”


    敦武搖了搖頭:“不知道。”


    魏霸大失所望。“不知道?”


    “嗯。”敦武笑道:“我沒有看過趙老將軍出手。不過,我大致能猜得出來。”


    “是嗎?那說說看。”


    “趙老將軍是跟著先帝一路征戰的老將,他和關侯、張侯幾乎同時出道。不過關侯最受先帝器重,先主入蜀,關侯坐鎮荊州,襄樊一戰,威鎮天下,名氣是最響的。張侯卻是在巴郡擊敗魏將張合之後,才真正由鬥將晉入名將之列。而趙老將軍卻一直沒有獨自領軍作戰,所以在蜀中名將中,他名聲不顯。先帝為後中王時,他不過是個翊軍將軍,還是剛破成都時封拜的,如今也不過是隨例拜為鎮東將軍。他這個鎮東將軍現在並沒有坐鎮永安,而是跟隨丞相大軍,所以從軍權上來說,他連我鎮北將軍都不如,沒有開府治事,便是明證。”


    魏霸眉頭微皺,更是失望,搞了半天趙雲現在是鎮東將軍,隻是丞相身邊一個跟班,連魏延這個鎮北將軍都不如啊。


    “不過,有時候人的名望和真實的本事並不相符。有名高而才卑的,比如那個劉琰,雖然是後將軍,可是他其實什麽也不是,就是一個弄臣。也有才高而名卑的,比如當年的黃漢升將軍,如果不是定軍山一戰陣斬了夏侯淵,有誰知道他黃漢升?趙老將軍亦在此列。”


    “可是趙將軍跟隨先帝多年,他應該有大把的機會啊。”


    敦武神秘莫測的笑了笑,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趙老將軍是曾經有大把的機會,可是他把機會都讓出去了。將軍曾經說過,趙老將軍做人,就和他的武藝一樣,滴水不漏,全無破綻,可是未免太溫和了些,該爭的時候不爭,總是顧忌太多,白白的放跑了很多機會。”


    “這是什麽意思?”魏霸大惑不解。


    “其實就在幾年前,趙老將軍有一次上好的機會。”敦武放低了聲量,靠得魏霸近了些。“先主東征,本是想用趙老將軍為前鋒大將的,可是趙老將軍不讚成先主東征,惹怒了先主,幹脆閑置在成都,根本就沒帶他去。後來先主大敗,證實了他先前的猜想,可是話又說迴來,如果他擔任了前鋒大將,先主也不至於敗得那麽慘。趙老將軍就是謀國重於謀身,是個真正的忠臣,所以一直不得重用。”


    “先帝從來不猜忌他,可是從來也不會重用他,因為他的意見經常和先帝相左。雖然最後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先帝是錯的。”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年跟著先帝起兵征伐四方的老將中,關侯殞身麥城,張侯死於宵小之手,唯獨他能夠以不敗的戰績,一直活到現在。”


    魏霸恍惚有些明白了。敦武的意思是說趙雲太過溫和,與世無爭,又不肯卑顏事人,所以雖有一身好武技,也有用兵之能,卻很少有機會獨立領兵作戰,所以功名不顯。與他對比的,就是自己的老爹魏延。魏延能以後進在數年之間一躍成為四鎮之一,就是因為他不僅有能力,更有性格,一般人輕易不敢惹他,不敢搶屬於他的利益。


    俗話說得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趙雲就是這種典型。這個世道,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道,善人是無法生存的。看看三分天下的曹操、劉備和孫權,哪個不是狠角色?


    所以要想生存下去,與人為善是不夠的,必要的時候更要善於做個惡人,做個別人不敢惹的惡人。老爹的生存哲學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他到處樹敵,絕不肯吃一丁點的虧。——————求推薦,求收藏,讓老莊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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