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對。


    借住十幾天而已,兩人連朋友也稱不上,哪怕不交換聯係方式,照樣也過得去。


    “可以不加。”年樂收起手機,看向正在低頭擦廚台的弟弟。


    “那你至少保證,我不在的時候,不要傷到自己。”


    已經在這白吃白住,要是再讓霍蔚然橫著出去,哪怕霍家人明事理不責怪,年樂自己良心都過不去。


    霍蔚然擦拭的動作微頓,幾乎可以想象到身後他的表情。


    失落,但眼中依舊帶著掩不住關心。


    他已經做到最好,但連一個小小的獎勵都得不到,還要堅強無視未來伴侶對他感情上的傷害,開口全是對喜歡人的關切。


    霍蔚然用力擦拭廚台,沉默將髒紙巾扔入垃圾桶,轉身上樓。


    現在的霍蔚然,沒什麽好被人喜歡的,他要是知道自己永久性傷殘的真相,他也會離開。


    似乎是事故打擊到了弟弟,霍蔚然中午沒有吃飯,年樂下午剛熱好剩菜,就看到霍蔚然下樓走向餐廳。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年樂將新舊飯菜端上桌,霍蔚然盯著桌麵上的水煮牛肉,嫩炒牛肉片,抬頭看一眼對麵的青年,知道他在竭力做出自己想要的。


    一頓飯吃的格外沉默,年樂看著弟弟將新舊飯菜吃的一幹二淨,明白他今天極有可能是餓過了頭。


    讓年樂驚訝的是,今天霍蔚然吃完飯後沒有離開,或許是體會到做飯不易,他自覺留下來將空碗碟放入洗碗機,還單手擦了桌子。


    年樂看著霍蔚然胳膊上還未消失的紅印,從家備醫療箱裏拿出一隻可以治療燙傷軟膏。


    知道霍蔚然不喜歡觸碰,年樂將軟膏放在桌上,抬眼看向對方。


    霍蔚然擦桌子的手頓了頓,許久後,方才拿起桌上的軟膏。


    接二連三的甜棗。


    不符合他的管教手段。


    迴到燈光昏暗的房間,霍蔚然拿著軟膏湊近燈光,在燈下細細看著上麵的中文,單手小心擰開蓋子,卻不知道該怎麽把藥膏塗到正常的手臂上去。


    思索片刻,霍蔚然腦海中又浮現起那瓶腿間的果醬。


    用抽屜夾住軟膏,成功蹭到燙傷的地方,雖然過程有些艱難,但結果很好。


    霍蔚然感受著藥膏帶來的清涼,手卻不由自主的伸向枕邊的手機。


    打開手機,上麵的所有社交軟件都被刪除,這是事故後心理醫生給出的建議。


    在沒有做好準備前,不要踏入社交的洪流,網絡上各種言論,無論好壞,都會成為一根根稻草,壓在心頭。


    霍蔚然手指無意義的滑動屏幕,上麵留下的軟件已經少的可憐,刪去能和外界聯係的app,刪去需要兩手操作的遊戲,再刪去已經帶不起霍蔚然的興趣的東西。


    留下的隻有大片空白。


    迴憶起年樂展示在自己麵前的二維碼,簡單的一樣東西,卻勾起霍蔚然對這些軟件的記憶。


    華國也有很多便利的軟件,可以快速掃碼付款,可以看別人分享的日常,還可以買到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雖然常年住在澳洲,但母親在這裏,霍蔚然也來華國生活過一段時間,每次來都有新發現,偶爾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等霍蔚然迴過神,手機上已經正在安裝幾款軟件,打開年樂展示的薇信,霍蔚然發現自己有賬號,應該是之前來時注冊的,上麵竟然還加了幾個好友。


    新消息提示聲連續不斷,霍蔚然坐在昏黃的燈光下,試著向這個世界,伸出觸碰的指尖。


    第二天一早,年樂看著時間快速準備早餐,意外聽到一陣有些熟悉的音樂聲,看向聲源處,才意識到是可視門鈴的聲響。


    將火調小,年樂走到門前,從可視門禁中看到來人,目色不由得微怔。


    第7章


    “你好,請問你是?”


    可視門鈴發出聲響,門外年輕男人聽著裏麵並不熟悉的聲音,將手中保健品和果籃放下,熱情拿出手機,調出昨晚和霍蔚然聊天的界麵。


    “我是霍蔚然很久沒見的朋友,項浪。”


    聊天界麵裏,隻有一條霍蔚然的迴複,剩下都是大片密密麻麻的綠色,但足以證明兩人確實認識。


    年樂迴憶起昨天弟弟說他沒有薇信,自己還真信了一秒。


    房門打開,項浪提著禮品,對開門的年樂燦爛一笑,露出九顆白牙。


    “我早聽說霍蔚然有位哥哥,但沒想到你這麽好看。”項浪一眼就注意到麵前文雅從容的青年,容貌精致麗,淺淺的眸子凝著潤色,顯出幾分與世無爭的疏離貴氣。


    更讓項浪驚歎的是,這位青年身上還圍著圍裙,手中的菜鏟愣是被他拿出藝術品的感覺,溫和又恬靜,絕對是嶽母或者丈母娘最喜歡的女婿性子!


    年樂知道眼前人將自己誤是霍蔚然的哥哥,剛要開口解釋,身後的聲音卻提前了幾秒。


    “他不是。”


    霍蔚然站在樓梯上,目光冷峻,居高臨下看向來人。


    陽光從門口照射出,無可挑剔的混血五官迎著光線,整個人宛如古羅馬時期的雕刻藝術品,隨意微亂的自然卷發梢晃著碎光,右手臂上的石膏格外惹眼。


    “霍蔚然,好小子!”項浪看著下樓的人兩眼發光,禮品和水果都來不及拿,從兜裏掏出一個小本子和筆,瞬間衝了上去。


    “以下提問僅代表我個人關懷,與我任職的電視台無關,更不會將它們寫進我的新聞稿裏,絕對不會公布!”項浪語速極快的說完前綴,捏筆激動看向霍蔚然。


    “請問你現在恢複的怎麽樣,有沒有把握參加今年的世界拉力錦標賽?”


    霍蔚然目色漠然,邁步下樓。


    “那二級方程式呢?”項浪記著筆記,追在眼前人身後。


    “聽說你在事故前得到藍鷹車隊試駕f1的機會,那邊的負責人後續有跟進嗎?”


    霍蔚然沉默坐在餐桌邊,有點後悔昨晚迴複他的消息。


    兩人打小認識,算是發小,隻是見的次數少些,但一直保持聯係,他在當記者前,話絕對沒這麽多。


    看霍蔚然不發聲,項浪忍不住繼續詢問。


    “我看很多報道,說你事故發生的蹊蹺,和你的領航員有關,能不能透露一點事故原因,就當是好朋友福利……”


    “早餐好了。”年樂將營養品和水果提到一邊,打斷項浪追問,視線略過霍蔚然身側緊握的手,去廚房將菜品端上桌麵。


    霍蔚然抬眼看向年樂,隨即將目光偏離。


    “抱歉啊。”項浪訕訕收起紙筆,露出一個笑容,“我是記者,剛剛這是職業病,總是問這問那的控製不住。”


    “要喝水嗎?”年樂隨意從冰箱裏取出一瓶純淨水,放在項浪麵前。


    “謝謝啊。”項浪擰開瓶蓋,之前的連續提問讓他也有點口幹舌燥,這人簡直太貼心了!


    潤嗓之後,項浪剛想再說些什麽,隻聽青年開始叮囑霍蔚然。


    “我時間有些緊,等不到你們吃完,用完餐後記得把餐具放洗碗櫃,如果洗碗液沒有了,在底下左數第三個櫃子二層,記得加。”


    項浪看向對麵,霍蔚然低頭吃飯,簡單點了下頭。


    項浪剛要開口,隻聽青年繼續發聲。


    “今天迴來的時間不能確定,如果來遲了些,你等我就好。”


    被青年接二連三的打斷,項浪都忘了自己要聊什麽,但作為一位有些眼力見的體育新聞記者,項浪也明白過來,青年不讓自己再談之前的事。


    還挺護犢子的。


    項浪眼睛動了動,談起不癢不痛的日常八卦,再看青年,這次果然沒有被打斷。


    霍蔚然左手吃的慢一些,年樂將自己餐碗放入洗碗機,向兩人打了招唿離開。


    盯著青年的背影,項浪迴頭看向霍蔚然,發現好兄弟也看著青年離開的方向,似乎是察覺視線被自己發現,霍蔚然挪開目光,繼續低眸吃飯。


    “這是誰啊?”項浪體內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起來,“我之前怎麽沒有見過!”


    霍蔚然沒有迴答,項浪環顧四周,開始找尋答案。


    “你們家保姆管家都下班了,就剩你和他。”


    “他剛剛叮囑你做這做那,你也沒反駁一聲,可見他不是你家的傭人,更不像你朋友。”


    項浪摸著下巴,突然眼睛一動,想到一個絕佳的答案。


    “我知道了!”項浪兩眼放光,別有深意的看向霍蔚然。


    想到被母親控製婚姻的事實,霍蔚然唇線繃著,不願迴應。


    “他一定是你哥哥新找的對象,你嫂子!”項浪一拍手,滿眼都是得逞的神色,“你就說是不是!”


    聽到答案,霍蔚然瞬間抬眼看向發小,頭一次覺得他怎麽這麽愚蠢。


    “他,不,是。”


    霍蔚然加重語調,直直盯看項浪。


    “不是?”


    這迴輪到項浪迷惑。


    “那他是誰?”


    “他是……”霍蔚然頓了頓,左手捏著筷子,看向盤裏的餐飯。


    “他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項浪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滿眼見鬼了的表情。


    “不可能!我信息這麽靈通,加州那個名模對你示好被拒的事我都知道,怎麽可能還沒聽你戀愛的傳聞,你就有未婚夫了!”


    霍蔚然安靜片刻,項浪想起這兩人似乎並不是很熟的模樣,卻忽的宛如打通任督二脈,瞬間猜到了真相。


    “該不會,是霍阿姨要求的吧?”


    項浪試探著說出自己的猜測,看到霍蔚然沒有反駁的模樣,立即確定了事情的真相。


    “不會吧不會吧!”項浪簡直不能理解。


    “都這個年頭了,還搞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霍蔚然左手捏著餐具,默默吃了一口快涼下來的早餐。


    項浪盯看霍蔚然右臂上的石膏,眼睛動了動,猜到一個更可怕的事情。


    一般情況下,霍阿姨絕不會這樣草率決定兒子的婚事,更何況霍蔚然才十八,賽車天賦又高,簡直稱得上一句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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