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的時候,叢林裏的大霧終於散去,大家開始拆帳篷,收拾東西。


    祁文和鄔戌動作快,幾下就把帳篷拆了折進了背包裏,轉頭去看奚山鍾伯那邊,他們帳篷也已經拆了,正在收。


    祁文把包整理好,堆在樹底下,去幫他們的忙,並說:“這裏交給我們收拾吧,你們送駱青陽迴小鎮上,再耽擱會兒,天黑之前就不一定能出去了。”


    按駱青陽說的,他從小鎮客棧上追歹人入的林子,夜色黑,一時不察在叢林裏迷了路,遭了暗算,所以說,從這裏出發,直線距離離小鎮比較近,駱青陽的腿傷需要治,送他迴鎮上比較快,那裏交通便捷些,也比較方便。


    聞言,奚山和鍾伯手上的動作都停下了,奚山依舊沉默寡言的,隻朝譙之芳的方向看了眼,後者笑著朝他點點頭,讓他放心去。


    鍾伯望了望這片林子,點頭,“也好。”就扔了手上的東西。他們要送駱青陽下山,帶一個腿受傷的人走山路,本就是一個力氣活,那些累贅原本也沒辦法一起帶下去,裝了其實也沒多大意義。


    他撿了一個小單肩包,裝了幾件類如指北針這樣的重要物件,掛在了身上。


    奚山走到駱青陽身邊,將駱青陽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頭,將他扶了起來。別說,他人高馬大的,扶個人好像一點不費事兒似的。


    駱青陽借著他的力道站起來,笑著望了望言立一行人,話中有話地道:“考察歸考察,小心為上,這山裏不簡單,別待太久為妙。”


    言立看著他,點點頭。


    相互交代了幾句,奚山和鍾伯帶著駱青陽先出發了,言立一行人看著他們的身影隱於叢林裏才開始收拾還散落在地上的東西。


    大霧散盡,陽光透過樹木枝條縫隙射進來,綠意盎然的叢林看起來十分靜謐順和,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危險。


    祁文將最後一個背包打理好,拍手站起來,“可以了小老大,我們也出發?”


    言立看著這片仿佛無邊無際的叢林,想著駱青陽最後離開時說的話,不知在想什麽。


    “嗯。”最後,他輕輕應了一聲,彎腰去拎放在地上的背包。


    突然——


    “砰”的一聲槍響,劃破靜謐的山林。


    眾人臉色一變,朝駱青陽他們消失的方向看過去。


    祁文臉色陰鬱,有點不敢相信:“……這又是駱青陽放的槍?”


    言立卻看向穀梵,穀梵眼神惶惶地看著他,仿佛已從他的神色裏看懂了什麽。


    言立望著槍響的方向,聲音很沉:“不,不是,駱青陽說過,他槍裏已經沒子彈了。”


    他清冷的聲音落下,眾人臉色倏然變得更白。


    “他們沒走多遠。”


    言立這句話落下,其他人再沒耽擱,撒手扔下所有東西,齊齊往駱青陽他們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言立惦記的穀梵,動作微慢,落在後麵,轉頭去看她,眼神漆黑而濃烈。


    穀梵知道他擔心什麽,抬頭望著他,麵色雖然有些驚,目光卻滿是堅定:“距離不遠,我跟得上,你快去啊!”


    言立知道她說得不假,目光專注地盯了她一眼,點頭,用幾乎是命令的語氣,“跟上來!”


    穀梵神色凜然地點頭,看他轉身在叢林裏奔跑起來,微一抿唇,跟了上去。


    錢妍雙跑得也不快,見言立從她身邊超過去,轉頭就去找穀梵,見她沒落下多遠,幹脆等了等她,待她跑近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走!我們一起。”


    待他們終於穿過重重疊嶂追上去,垂眼看到他們三人的情形時,神色凝重的要說不出話來。


    鍾伯倒在地上,胸口之上中了一槍,還有意識,奚山跪在他身邊,在給他止血,駱青陽一臉隱忍地倒在一邊,之前受傷的那條腿動也不能動地撩在一邊,這次看樣子是真的動刀骨頭了。


    大家臉色鐵青,譙之芳和祁文迅速朝鍾伯撲過去,鄔戌則朝駱青陽奔去,譙之芳為鍾伯止血,祁文聲音有些顫抖:“鍾伯、鍾伯……”


    錢妍雙和穀梵趕到時,就看到這樣一副兵荒馬亂地景象,倒吸了一口涼氣。


    錢妍雙不敢置信地:“……怎麽會這樣?”


    駱青陽被鄔戌扶著挪動了一下,痛苦悶哼了一聲,緩了口氣,看著言立他們,聲音很冷:“人是衝著我來的,放了一槍就跑了,鍾伯是被誤傷。”


    言立神色極其冷靜,看一眼駱青陽,什麽話都沒說,現在根本不是想這是衝著誰來的問題。轉頭吩咐鄔戌,“你和奚山馬上下山,找人、報警、叫救護車。”


    鍾伯的情況,現在根本不能隨便移動,必須要擔架才行。


    可他們也都知道,現在的情況,極其不容樂觀,一上一下不知道要多少時間,怕是擔架來了,鍾伯也……


    但他們又不能什麽都不做。


    鄔戌神色肅穆地點了下頭,奚山掄起胳膊蹭了下額頭上的汗,看一眼譙之芳,轉身和鄔戌往山下跑了。


    言立又看向錢妍雙和穀梵兩人,神色凜然:“在周圍轉一轉,看能不能找到信號。”


    兩人點頭,有些緊張顫抖地掏出手機,在周圍走著,尋找信號,不停地撥打報警電話。


    祁文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鍾伯,狠捶了一下地麵,衝著靠在一邊的駱青陽怒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又惹上了什麽人?怎麽會被人追殺到這種地步?”


    駱青陽靠在樹根上,隱忍著閉上眼,看得出腿傷很痛,麵對祁文氣而怒極的質問,卻沒有說話。


    他越是這副樣子,祁文越是氣急,握緊了拳頭,又要說話,頭上卻響起一道清淡的聲音。


    “嵐市省公安廳刑警大隊隊長駱青陽,調入省公安廳四年,年輕有為,屢破奇案,居功甚偉。”


    祁文詫異地朝言立看過去,又去看看駱青陽。


    給鍾伯止血的譙之芳也凝著眉,有些意外地看向駱青陽。


    祁文:“老大,你認識他?”


    駱青陽也有些意外地睜開眼,看向言立。


    “g市與嵐市相鄰,我在g市的時候,偶然在新聞裏看到過。”


    言立表情淡淡的,抬頭看了看穀梵的方向,又望了望錢妍雙的位置,確定她們沒走遠,才又看向駱青陽,“我沒認錯吧?”


    駱青陽扯了下唇角,算默認。


    祁文詫異、意外又怔愣之後,先前的火氣倒是小了不少,但同駱青陽說話的語氣依舊不太好,“刑警就刑警唄,之前問你的時候怎麽不說?淨弄些神神秘秘的事。”


    駱青陽這次沒有不說話,“來這邊是辦私事兒的。”所以隻說了名字沒說身份。


    譙之芳低下頭,繼續觀察鍾伯的生命反應情況。


    祁文想問是什麽私事的,惹來這樣一群人,想了想,又沒問。


    反正八成不是什麽好事。


    言立卻開口了,“你今天留下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祁文奇怪地看看他,又看看駱青陽。哪句話?


    駱青陽微仰著下巴,抬眼看著言立,對上他鏡湖一樣的眼底,眸光閃了閃,說:“我比你們早到曼罕鎮兩天,四處找人的時候,發現了點有意思的事情,通過一些人,發現鎮上藏了些東西,至於什麽東西,你比我清楚。這山裏自然也不簡單,就叫你們小心些了。”


    言立看著他,“你找到藏那些東西的地方了?”


    駱青陽:“差一點。”


    兩個同樣出類拔萃的男人看著對方,眼底藏著隻有他們彼此才看得懂的訊息,不再說話了。


    祁文困惑,“東西?什麽東西?”


    又看看兩個不再說話的人,一臉懵逼,“你們究竟在打什麽啞謎?”


    沒人理他。


    言立轉而去看穀梵,看她舉著手機,不停地在找信號,神色越發緊張惶恐。


    他神色一怔,就想抬步朝她走過去,忽聽不遠處,錢妍雙激動的聲音。


    “找到信號了!”


    言立腳步一頓,看向穀梵,看到她神色怔然地放下手機,緩緩朝他的方向看過來,臉色蒼白,嘴唇微顫。


    “太好了……”


    ——


    曼罕鎮上沒有大型醫院,鍾伯他們被送到了曼罕鎮臨近市上的醫院,經過搶救,鍾伯勉強活了下來,以後會怎麽樣卻沒人知道。


    鍾伯受重傷的事,勢必要通知鍾伯家人和族長了,人畢竟是跟著他們進叢林才出事的,他們這邊不好不去個人交代一下,於是奚山和鄔戌又趕迴了猛哈寨。


    鍾伯和駱青陽都需要人照料,剩下的人就都留下來了。


    醫院外。


    穀梵坐在光滑的石階上,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沒多久,聽到身後有人走近,她知道是誰,就沒有迴頭。


    言立在她身邊坐下,看她一眼,又抬頭去看天上的星,想起這兩天在山裏經曆的一切,下巴處的肌肉有些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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