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殿那邊自然也是能看到高台上的情況的,一眾內眷見吳疆飛身上前將宮娥舞女們都趕了下去不禁有些奇怪,太後奇怪道:“那個孩子……是誰家的啊?”皇後也是有些奇怪,隨後疑惑道:“臣妾亦是不知……”


    隻見人群中一個老婦人在一個年輕一點的夫人的攙扶下顫巍巍的站起來道:“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恕罪,那個猴兒正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孫兒!”此人正是涇國公吳逵的老母親,涇國太夫人,旁邊的則是她的兒媳婦涇國公吳逵的發妻。


    太後聞言了然道:“哦,是你家哥兒啊!我記得……前些年似乎還和茗兒十分要好呢,似是……喚作疆哥兒是不是?”涇國太夫人笑道:“正是他,勞的竟還讓太後掛在心上了,是他的福分!”


    太後笑著道:“若非茗兒,我也記不住的,茗兒如今可還跟疆哥兒頑?”一旁被一眾皇室少女調侃揶揄的看著的李妙錦撇了撇嘴:“老祖宗這話說的,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如今我自然隻跟姐妹們一處哪裏還能跟他們男孩子頑?”


    太後聽出來李妙錦似乎不太願意跟吳疆扯到一塊兒了,於是便有些疑惑,涇國太夫人則是尷尬的笑道:“那猴兒現在整日裏追狗攆雞的,小郡主瞧不上他也是自然。”太後則笑道:“哪兒的話,男孩子就該這樣,她們歲數還小不懂這些,我就偏偏喜歡這樣精神的小夥子,豈不比那些整日裏尋仙問道吟些酸詩的強?”


    眾人有些不解太後這是在暗貶誰李妙錦卻是知道的,不禁撇了撇嘴,她本來就對那些情啊愛啊的沒多少興趣偏偏太後以為她相中了賈璟,明裏暗裏不知道勸了多少迴,李妙錦如今是煩不勝煩,自然也就懶得搭話了。


    眾人說著話,隻見吳疆站在高台上昂著頭衝四方拱了拱手道:“我大燕素來便是以武立國!若非太祖尚武,無有武士便無今日如此強盛之大燕!”這話一出在場的文官們集體黑了臉,不過念在吳疆到底歲數小,就當他放了個屁,再說自古文武相爭都是如此他們也不好說話。


    於是便見吳疆道大聲:“我素來以為,我輩男兒當效法祖先!就算比不上萬一,也該習武強體,保國衛家!豈能讓儒冠所累!整日裏歎花傷柳吟些歪詩!算什麽男子漢?”這一句話可是徹底捅了馬蜂窩了,底下一眾文官裏的年輕人還有詩書傳家的年輕子弟們便起身道:“荒謬!之前看這位世兄說話有幾分道理我等不便插言,如今這話我等卻不能讚同!誰說男子就必須習武?”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這位世兄說話胸無點墨,還是不要出來貽笑大方了!”


    “就算是武將亦有文武雙全者!豈能說我被讀書人就算不得男子漢?世兄若真有能為,東華門外唱名的才算好男兒!在這裏扯些嘴舌有什麽意趣?若是不能還請退下罷!”


    太後看吳疆這樣也是有點後悔剛才誇他了,這不純純愣頭青呆頭鵝嘛……涇國太夫人苦笑道:“這個逆孫今兒也不知怎麽了!竟在這樣的地方胡說八道!”太後笑道:“年輕武勳可不就該如此,我年輕那會兒,開國武勳那幫年輕人天天跟著榮國公賈代善打來打去,打完武將打文官,年輕人衝勁兒大點兒是好事。”


    卻見吳疆看也不看那些書生,對著大殿內一處地方高聲道:“爾等皆是文臣種子,我不欲與你們費口舌!我隻與你說!賈璟!你可還算是個男人?若是!就上來你我論論拳腳!莫要做小女子作態隻會費些口舌!”


    此言一出全場瞬間都陷入了沉默,連那些書生都不再叫嚷了,齊齊的看向坐在那裏端著酒杯麵色陰沉的低著頭的賈璟,啊這……怎麽還扯上鬥毆了?在這地方論私仇擺擂台?儂腦子瓦特了吧……


    保和殿裏也是一片寂靜,太後又是驚詫又是驚喜道:“這,怎麽還扯到了賈璟身上?”賈母心說我也不道啊!一臉懵的站了起來賠笑道:“我家的那哥兒素來脾氣不好,許是哪裏得罪了涇國公府上的哥兒也是有的,隻是,到底是小孩子之間玩笑打鬧,還請太後下命就此作罷罷。”


    太後剛要說話卻聽涇國太夫人笑道:“我家那哥兒也是這般,許是倆人脾氣衝到一塊兒去了,咱們做長輩的倒反而不好強插手,一會兒把他倆叫過來開解開解就是了。”賈母聞言臉色一沉,她願意讓一步不假,但並不是說就是可以任由別人欺負到他們賈家人的頭上來了!


    當下也不好發作便笑道:“那,也隻能如此了。”太後聞言好笑道:“璟哥兒我見過,我見那璟哥兒也是個聰明的,若果真打不過豈會上去挨打?榮國太夫人也不必太擔心了。”賈母強笑著應下了,心裏卻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太後怎麽竟拉起了偏架,同時心裏也替賈璟擔憂。


    此時殿內外也免不得眾人有的搖頭歎聲荒唐,但大多數高層的大佬反而是詭異的沉默著,有的甚至直接看向了永熙帝,他們都知道賈璟對永熙帝意味著什麽,而涇國公世子吳疆今兒卻要當著幾乎全天下的麵跟賈璟打一架,這裏麵可就太耐人尋味了。


    尤其吳疆接下來的話,和洪治勳臣世子們的話,更是讓許多新黨巨擎直接麵色凝重了起來,吳疆冷冷的大喊道:“若是不敢!就算了,隻是以後千萬別再出來丟人現眼!我素來敬重榮寧二公,不忍心讓你這等隻會耍口舌的廢物草包給墮了他兩位老人家的威名!”


    謔!這都指著人家鼻子罵上祖宗了?!這要是賈璟今兒不做出點反應那可真的就是可以找根兒繩吊死算球了!


    賈母也是瞬間臉色陰沉了下來,涇國太夫人笑道:“我家的哥兒不會說話,驚擾了榮寧二公,並無侮辱之意,榮國太夫人勿怪。”賈母冷哼了一聲自覺一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尤其榮寧二公在世時,誰人敢如此侮辱賈家?不免得升起挫敗悲哀之感。


    底下的皇室少女們也吵作了一團,昭德公主笑道:“這吳疆真是瘋了?好端端的招惹賈璟做甚麽?”長樂公主則是有些擔憂道:“五絕公子素來習文又是如玉公子,怎麽迴事吳疆的對手,這吳疆欺人太甚!真真兒是可氣!”這是個賈璟的小迷妹……


    昭德公主眼珠子一轉對也有些擔憂惱怒的李妙錦道:“茗兒,我看著,這吳疆怕是為了你呢。”李妙錦柳眉倒豎,她也以為如此嘴上卻道:“昭德姐姐這話說的有意思,他們倆打架關我什麽事?莫不是什麽貓兒狗兒的和我扯上點子七拐八拐的關係,打起來就是因為我了?”


    昭德公主臉色一黑,這個李妙錦素來仗著太後寵愛連她們這些公主的臉都不給,自己不過調侃她幾句就半點虧吃不得,屢屢讓自己下不來台!


    長樂公主知道她倆總是掐到一起,怕她倆又吵架於是攔住道:“哎呀,別扯這些了,還是快想個辦法幫幫五絕公子罷!”李妙錦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場合她要是上去把吳疆罵下台倒是也算個辦法,但……從今往後她的閨名怕是就要爛了大街了,李妙錦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起身,此事畢竟因她而起,已經很對不住賈璟了,不能在因為這件事讓他平白無故的被揍一頓!


    在她們的認知裏,文武是不能兼容的,文武雙全那是話本兒裏才有的人物,賈璟自幼修仙習道,有事學文的寫詩的,他能身子骨好點都算不錯了!真上去還不得被吳疆活活打死?


    正在她打定主意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卻聽得一陣驚唿,隻見賈璟已經麵帶冷笑的走了出來,長樂公主哎呀一聲,李妙錦直接麵色蒼白的愣在了那裏,知道太後輕唿一聲:“茗兒?”李妙錦才迴過神來,小碎步的上前擔憂的看著台上,卻不知這番景象卻早落在了殿內眾人的眼中,不免得令眾人麵色怪異……


    賈璟靠在椅子上,手裏端著酒杯,臉色陰沉的低著頭,也不迴應吳疆的話,卻聽到殿內一些洪治功臣的世子們已經開始陰陽怪氣的開噴了:“要是實在不敢就算了,長了一副娘們兒樣,也確實幹不出爺們兒事兒來!”


    “現在還真是什麽人都想帶兵打仗啊?連小白臉都能打仗了?”


    “算了算了!嚇唬人家幹嘛?小心一會兒哭出來,你我吃不了兜著走!”


    顯然洪治功臣們都沒有管教自己子弟的意思,任由他們噴著垃圾話,新黨巨擎們麵色凝重,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洪治功臣們正在試圖用最簡單的手段把永熙帝試圖插手軍中的勢力給掐死在萌芽階段!而失去了軍權的支持,他們的革新的道路也會走的更加艱難,因此已經有幾個人沉不住氣準備站出來了。


    開國勳臣們聽到榮寧二公受辱但又說不出話來,畢竟人家是以尊敬榮寧二公的借口,隻能沉著臉擔憂的看向賈璟,李銘也氣的直發抖,卻對賈璟輕聲道:“二哥,小不忍,則亂大謀啊!二哥你……”李銘話音未落,卻見賈璟通紅的雙眼微眯著抬了起來,滿臉冷笑的將手中的酒杯隨手扔在桌上。


    接著猛地站起身,對著永熙帝一拱手,永熙帝麵色淡漠的點點頭,賈璟大踏步的走到太和殿門口,一瞬間所有的議論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看向如一把利刃一般站在那裏冷笑的賈璟。


    賈璟冷笑道:“剛才放屁的,有一個算一個,爺在上麵等著你們!”說著也不管陡然暴怒的眾人自顧自的上了高台,他幹淨利落的踢起前擺掖到腰帶裏,同時挽著胳膊上的衣袖,對吳疆冷笑道:“別怕死,一會兒你們都上來了再說!爺早勸過你們了別作死,你們倒是今兒來了個齊整的!也行,還是那句話,今兒不把你們狗嘴裏的牙全掰了!爺把賈字兒還給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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