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一條路?怕不見得……將來我大可以去求姨母……或可成全我心意。”


    “去求她?”公孫清兒放下心來,端起茶杯喝茶,“我真當你糊塗。沒料想卻是拿我開心,耍著玩兒的。”


    “怎麽說?”公孫鸞兒擺出剩餘幾隻茶杯,一一添滿,又添了水再煮過。


    嫋嫋水霧中,公孫清兒眼中也有濕意,“你同鄭府醫的事,雖說隱密,可這麽多年。連我都知曉了,你那位姨母焉能不知道?她若有心成全你,早便為你做主,哪會叫你們拖到如今?可憐,咱們都在情之一路上坎坷重重。”


    公孫鸞兒將公孫清兒的空杯子拿過來,泡到茶洗中,又推過去一杯。


    “你想怎麽做?”


    “嫣兒明個兒要壞了婉兒的清白,不若咱倆聯手,攪一攪這譚渾水。”


    公孫鸞兒嘖嘖兩聲,看公孫清兒,“不想你竟是個老好人,費了半天口舌,是為了叫我救人,虧得說那麽些大是大非,叫我心裏徒生百般感慨。”


    “救人也是救己。咱們無力和那對母女爭鬥,可偏偏咱家的嫡小姐,我總覺著,這迴婉兒既然迴府,便沒那麽容易離開了。”


    “她一個被趕出門去無依無靠的孤女,又能做什麽?”


    公孫清兒嗬出口氣,“大侄女兒真這麽想?”


    公孫鸞兒誠摯點頭,“真這麽想!”


    “茶喝夠了,我也該告辭了。”公孫清兒忽然止住話頭,公孫鸞兒看了一眼門外,站起身翻翻找找,找出一條白綾替公孫清兒綁在額頭上。


    二人緩步出門,各自冷著一張臉,叫外人看來,倒不容易看出她們方才交談甚歡的模樣。


    公孫嫣兒在屋門口站著,因小賈氏迴府後住了芳華院,公孫嫣兒自然也住了芳華院,公孫鸞兒本就住在芳華院。這麽一算,三個人是住在一處院落。


    虧得當年賈氏得寵,芳華院比起旁的院子,格外寬敞些,這才住了一位姨娘兩位小姐,也不嫌擠。


    見公孫清兒和公孫鸞兒出門,公孫嫣兒笑著上前,目光在二人身上各轉了轉,“不想,大姐和小姑姑的關係這樣親近,我竟都一直不曉得。”


    “親近?”公孫鸞兒涼涼看公孫嫣兒一眼,“這說起親近,我倒想問三妹一句,小姑姑什麽時候和三妹關係這樣好?方才在你屋外磕傷了頭,非要進我屋子討塊白綾遮了傷口才肯走,生怕旁人看見誤會了什麽……小姑姑如此為你設身處地的著想,倒也難得。”


    公孫嫣兒當即道,“大姐這話,小妹不明白。若是和小妹關係親近,何以撞傷了頭,卻不進小妹屋子,反倒要進大姐屋子裏討一塊白綾,難道,小妹屋子裏連一塊白綾也沒有麽?”


    “這麽說……”公孫鸞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起來確實古怪……莫不是,妹妹拿捏著了小姑姑的什麽把柄,這才叫小姑姑投鼠忌器?”


    公孫嫣兒神色一僵,“姐姐說笑了,妹妹能拿什麽把柄拿捏小姑姑。”


    公孫鸞兒暗罵一聲蠢貨,又將公孫嫣兒推到自己方才挖的坑前,“那妹妹倒是說說,小姑姑既然同你不親近,又沒有把柄在你手中,為何要替你遮掩?”


    公孫嫣兒自然是答不出來的,私自扣了公孫清兒的丫頭,她並不占理,何況還是為了交換婚書,更加沒理。她不能將事情鬧大,隻得壓下。


    於是隻好嗬嗬幹笑幾聲,“小姑姑一向識大體,尤其愛護小輩。”


    公孫鸞兒冷哼,“識大體,我倒沒看出來。”說罷,扭頭進門,聲音極不悅,“白綾也給你了,別再來煩我。沒見過這般死皮賴臉的,還有人說你識大體?說完重重踢上門,天都快黑了,我得趕緊睡一會兒,晚些時候,還要到湖邊賞月。”


    公孫清兒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公孫鸞兒既已進了門,她衝公孫嫣兒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唿,自己出了院子。


    公孫嫣兒原地站著,總覺著有些古怪。


    思忖片刻,叫來婆子問道,“你看出什麽不對了麽?”


    “小姐恕老奴愚鈍。”


    公孫嫣兒想了又想,“你不覺得,大姐今日,話太多了麽?”


    那婆子略一琢磨,“是有些多,大小姐賞月,為何要說給咱們聽?”


    公孫嫣兒挑眉淺笑,“不是說給咱們聽,是說給公孫清兒聽。這兩人自作聰明,還以為旁人都是傻子。”


    於是,當天夜裏,公孫鸞兒當真出去賞月,在一座涼亭中遮了四麵紗幔,坐了許久。公孫嫣兒派去跟著的婆子丫頭們直等到雙眼發花也沒看見公孫清兒,卻不知公孫鸞兒早坐在公孫清兒的院子裏謀劃好了第二天的事情。


    翌日,四月十七。


    婉兒早早便被拖起來梳妝打扮,自然飯菜是一點兒不敢動,吃的是仍是春蘭帶來的糕點。


    隨後同婆子去拜見謝氏,自迴府後,婉兒第一次見到謝氏,圓潤了不少,許是因為生下了孩子的緣故。


    在婉兒離府的第二年,謝氏有孕,十月後順利誕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也是這家中的唯一的嫡子公孫逸。


    自那之後更是坐實了婉兒刑克家人的說法,這才叫她迴家之事,愈加艱難,在莊子上一養就是五年。


    謝氏如今看婉兒,怎麽看怎麽不自在,不過想起家中的交代,還是得強行打起精神應付道,“婉兒迴來這幾日,家中住的慣麽?”


    “勞母親記掛,自己家裏,沒有什麽住不慣的。”


    “在外麵自由慣了,迴家中,難免,覺著拘束,這也沒什麽不好對母親講的。婉兒隻管放心,相看完庾十一公子,自然還會叫婉兒迴原本的住處。”


    婉兒低眉順目,恭聲應道,“全聽母親安排就是。”


    謝氏以帕掩口,輕咳一聲,“婉兒啊,你要知道,母親都是為了你好。”


    “女兒省得。”


    “好孩子……”謝氏這迴倒是真心誇獎婉兒一句,門外婆子進來稟告,“庾夫人帶著庾四公子和庾十一公子在門前下車了,夫人要不要前去迎一迎?”


    “那是自然。”謝氏起身,又看婉兒,“你跟著一道兒來罷。”婉兒看似愣了楞,隨後眼眶有些紅了,“母親,婉兒還未出閣,私下裏見見十一公子便罷了,怎好親自迎出門去?”


    謝氏微怔,原本隻是隨口一說,現下想想,確實不大妥當。又看婉兒雙眼通紅,淚珠滾下,趕緊安撫道,“婉兒莫哭,是母親想的不夠周全。這樣罷,你迴園子裏候著就是,在清風院外池塘邊的涼亭中,一會兒我同庾夫人說,叫小廝領著兩位公子進院子裏逛逛。”


    “現下,現下婉兒還是趕緊去把妝補補,瞧瞧,小臉兒都哭花了,成什麽樣子?”


    婉兒擦了一把臉,帶出一個鼻涕泡蹭了滿袖子,“謝過母親。”


    謝氏往後退了兩步,一臉嫌棄之意,“快些再去換身衣裳。”


    待婉兒和兩個丫頭一塊兒離開,謝氏拍著胸口道,“千萬莫出什麽事情來,這這這……這成什麽樣子……”


    她身旁的管教婆子上前道,“常年養在鄉下的,沒規矩慣了。倒是那位庾家公子隻求找個美人兒,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什麽來。”


    謝氏長出口氣,邊走邊抱怨道,“聽說她在莊子上時,還曾赤腳下地幫農戶幹活。如今倒拿喬起來,接個人也能把她委屈成這樣……”


    “夫人還同她計較這些做什麽,倒是,這樣還能叫庾夫人和庾家兩位公子高看她一眼,說咱們公孫家教養有方。”


    謝氏點點頭,“也是這麽個道理。”


    另一頭,公孫婉兒迴到院子,拿出昨夜司徒南偷偷送進來的衣裳。


    並拿出一個小盒子,交到春蘭手中。


    看春蘭顫抖道,“小姐,您……您真的要奴婢為您裝扮,可是奴婢……奴婢……”


    公孫婉兒拍拍她的肩膀,“你隻管放心大膽的畫,我信得過你。”


    邊說邊套上準備好的衣裳,一件色彩明亮到極致並且有些明亮得過了頭的衣裳。


    春桃目瞪口呆,“小姐,這件衣裳怎麽皺皺巴巴,還有這袖子,分明一長一短。還有這裙子,這樣看……小姐……”春桃捂著嘴道,“小姐,你背後怎麽多出這麽一塊,還有裙子這裏和這裏不甚對稱,看起來,又駝又跛……”


    公孫婉兒穿好衣裳,意味深長的看了春蘭一眼,“春蘭,你知道怎麽畫了罷。”


    春蘭頓悟,“小姐隻管放心交給奴婢。”


    說罷打開妝奩匣子,一看,是唱大戲專用的胭脂水粉,春蘭兩隻手倒了一盒子粉啪的在手上一拍,看得春桃心驚膽戰,“小姐……”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春蘭替公孫婉兒梳妝完畢,公孫婉兒對著鏡子看了半響,甚滿意。


    春桃牙齒打顫,“小……小姐……您……您這樣出去……會嚇……嚇到人……”


    公孫婉兒咧著一張血盆大口笑,“春蘭,甚得我心。”


    春蘭勾著抖成篩糠的春桃,也站在那處笑,“小姐滿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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