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一朝,如果“燭影斧聲”不是最詭秘的事件,也是最詭秘的兩個事件之一。


    簡單說,燭影斧聲,就是太祖死亡的時候,別人看到的和聽到的現場,而在場的隻有太宗趙匡義。


    而另一個平列或者第二的詭秘事件,就是“金匱之盟”。


    簡單說,金匱之盟,就是藏在一個盒子裏的約定,說宋朝皇位可以兄終弟及。


    知道中國傳統的就知道,皇位繼承方式是父死子繼,而且必須是長子繼承,這就是長子繼承製。


    當然有特殊情況可以在協商一致的基礎上修改,比如長子有殘疾,別管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否則,改變傳統會貽害無窮,重者會造成大統不穩,輕者會造成製度混亂,甚至會造成國家四分五裂。


    不管怎麽排行,燭影斧聲和金匱之盟這兩大詭秘都成了宋朝最大的不解之謎。


    這兩大詭秘,一個造成年富力強的在位皇帝也是親兄的太祖突然死亡。


    另一個將太祖的皇位不是傳給身體精神正常名聲很好的兒子,而是傳給兄弟趙匡義。


    而這位得到皇位的兄弟,當時身在暴死現場,身負重大殺兄篡位懷疑,根本無法脫身。


    恰好這兩大詭秘都和宋太宗有關,更具體地說,都和宋太宗從親兄宋太祖接過皇位直接相關。


    人人都知道的邏輯大家都懂得的道理,如果找不到誰主使一件事,看看誰受益就知道了。


    因為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這種因果關係你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


    越是看不清外在因果聯係的事情,往往是有人有意地將這種被人看到的東西遮掩起來。


    如此可知,受益者如此明顯的兩件事,誰幹的瞎子都一目了然。


    受益者都是趙光義,難道幹出來這兩件詭異事情的人,能是別人嗎?


    可是,即使人人都知道,說出來讓人知道他知道,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以為趙匡義是吃素的?現任皇帝他的兄長他都一口吞下,你算老幾?


    估計頭鐵不怕死的肯定有,可是在大宋皇權高壓之下,生鐵蛋都能給你壓碎,你頭鐵算老幾?


    還怕泛泛地一壓壓不跨,趙匡義還搞了專業高壓器,而且是兩個,一個是“燭影”,一個是“斧聲”。


    一個無孔不入地偵探,夢中提這事,他們都能定點到人抓到你。


    一個是無人不能殺,哪怕你是皇親國舅,也拿過來就殺。


    沒有這種手段,有宋一朝兩大詭秘事件,還不傳得爪窪國都知道了,何談詭秘?


    你以為能排上詭秘頭名二名誰都行嗎?你算老幾?


    人人都知道,曆史是勝利者所寫,這兩個詭秘事件到底怎麽迴事更是勝利者才有解釋權。


    這兩個決定宋太宗皇位的詭秘事件導致了一個對宋太宗有利的結果,就是他當了皇帝。


    然後兩個詭秘事件的具體內容又隻有宋太宗這位得利的勝利者才有權予以解釋。


    而所有啟人疑竇的關鍵點都沒有令人信服的證據,盡管當了皇帝的趙匡義絞盡腦汁也不能自圓其說。


    這種詭詐到底是怎麽迴事,嶽飛也不關心,至少目前不去關心,趙匡義的子孫把持皇位已經一百多年,先維持現狀,把當務之急的事情弄好再顧及其它。


    不過,宋徽宗是宋太宗的直係後代,童貫掌管的“燭影”、“斧聲”兩大特殊武裝都是太宗所建,就和嶽飛脫不開關係了,而且也現在就和嶽飛有了牽連。


    戌時正,嶽飛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吩咐大家今天迴去好好休息,明天接著練。


    大家雖然吃苦耐勞忍耐力超群,還是覺得勞累渴望休息,聞聽今天結束,大喜,肆意地嚎叫了一聲。


    然後撒丫子就跑,如鳥獸散。


    因為他們中不少人懷裏還揣著饅頭呢。


    這個時候趕緊拿迴去,可以給老婆孩子吃,高興的事情不過夜。


    嶽飛搖了搖頭,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難道不知道你們一哄而散可以給敵人造成眾多可乘之機?


    不過,他理解這些哥哥叔叔們的心情,胸中有妻兒,袋裏有饅頭,能不急嗎?


    至於還沒有成婚無兒無女,將饅頭送給心上人吃吃,更是心急火燎。


    期待更大的進展,全待今晚呢。


    再矜持的姑娘,一個饅頭過去,也要就範。


    實在不行,那就兩個!


    嶽飛這方麵雖然是油渣發白——短煉,人之常情還是理解的。


    他故此心中頗有觸動,也就沒有幹預。


    從明天開始吧,狠狠操練他們解散迴家的紀律,因為最容易鬆懈的時候越不能鬆懈。


    隻有鋤頭隊,嶽飛留下他們,低聲吩咐了他們一些事情,然後這些人也四散走開。


    最後,空曠的麥場隻剩下了虎子和嶽飛二人。


    二人還是摞在一起,嶽飛繼續騎在虎子叔叔的脖子上。


    趙甲趁機走了過來,向虎子匯報監督張家的情況。


    他說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任何人出莊,尤其是向西向北兩個主要方向的人跡往來。


    這是按照之前嶽飛的要求注意的兩個方向,一個是奔縣衙,另一個是奔州府,最有可能出情況。


    聽說沒有什麽反常情況,這並沒有讓嶽飛心情放鬆,反而更緊張了。


    他自然而然就覺得,這種狀態有些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安靜。


    趙甲說完也走了,嶽飛交給他們的任務還是盯著張家大院。


    人該派的派了,在現有條件下,也隻能做到這般。


    不過,嶽飛也沒有對他們寄托太大的希望,他們的專業素質太差。


    在全民皆兵八百人當中,我隻要注意,定能挑出幾個人來,可以當作探子的毛坯,以後塑造一番。


    心裏想著,眼睛四周溜了一圈,似有所尋,似有所盼。


    不過,別說一圈,兩圈以後,也是一無所得,難免大失所望,懶洋洋一拍虎子叔叔腦袋:“迴去了。”


    虎子不知道嶽飛在幹什麽,看他情緒瞬間跌落,隻當他累了,難不成他也和我虎子一樣盼麻花?


    斷然不能,他還太小,不懂人事。


    於是不作多想,答道:“好!走!打道迴府,迴去睡覺!”


    心中依然納悶嶽飛在找什麽東西,不由一扭脖子,也轉了一圈腦袋,觀察一下四周的動靜。


    不過就是例行公事,沒有什麽目的,也沒有什麽期待。


    心道,小公子那麽聰明的小腦袋都沒有看到什麽,我肯定也不行,不對,是更不行。


    可是就在他一圈快要結束,馬上要縮迴腦袋的時候,卻看到一個人影隱約之間,在遠處一閃。


    虎子叔叔的視力超強,而且識別能力很強,那麽遠的距離,一閃之間,他竟然認出了那人是誰。


    原來那個人正是嶽飛出生時來過的那個光頭老道,燒成灰也能認他出來。


    哼!以為你長上來一腦袋頭發我就不認識你了嗎?休想!


    別說你是拿頭發當障眼法,就是再長出來一個腦袋來,也別想騙了小爺。


    他也是心裏有事兜不住的主兒,大喝一聲吆喝起來。


    “兀那光頭老道!你在鬼鬼祟祟地幹什麽?難道又想來騙我家家主的齋飯?”


    不知道虎子為什麽和那個老道不對付,一看到他,就會雜七雜八糾纏不清。


    那老道也是倒黴催的,每次來都是被虎子發現,簡直就神了奇了,雖然隻有兩次,那概率也是百發百中。


    嶽飛聽到虎子叔叔喊,迴頭一看,也認出來者何人,簡直高興得啥事都不懂了。


    “噌”的一聲,從虎子叔叔脖子上跳了下來,嗖嗖嗖,小兔子一樣跑了過去。


    竟然忘掉了自己的兩隻小短腿根本就跑不快!


    一邊跑還一邊高喊:“道長道長快過來!小飛想死你了!”


    虎子叔叔聽了老大不願意:“有虎子叔叔在,想什麽雜毛老道?他那幾根雜毛又不值錢。”


    本想做賊一樣偷偷看看的老道陳摶也是有些奇怪,怎麽每次都是那個愣小子發現貧道?


    本來他還沒有打算過來見嶽飛,和他原來的計劃相比,現在見嶽飛還早了一些。


    可是既然被發覺了,也就不用迴避了,見就見吧,正好本老道也有些事情要和小飛交代。


    其實,他已經來了一整天了,全盤看了嶽飛自己閉門造車搞的練武,似乎有模有樣,不錯。


    心中也有些愧疚,這個時候就讓他一個孩子思考這樣有關生死的東西,是不是摧殘青少年?


    讓老道欣慰的是,沒有想到虎子那個愣小子,就是原來隻會搗亂的小廝,竟然機靈了,幫了嶽飛不少。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老道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果然是天道難測,人道曲折,我老道隻能上下求索,左右搜尋,為小飛盡力幫些忙。


    正所謂本老道看人,看準特高興,走眼亦欣然。


    古今各種靠看麵占卜算卦者滾滾如過江之鯽,有如老道瀟灑的有幾人?


    活該老道和太祖太宗平起平坐,出入大內如平趟腳麵水,和那些內臣特殊部門的頭子交往串個門一樣。


    不久前陳摶收到了一件飛鴿傳信,是從汴梁過來的,就是關於元佑元符奸臣名單的,他也沒有來得就及細看。


    這種東西,一般人得不到,可是他和童貫老太監的關係很鐵,記得當時就是他建議哲宗任用童貫的。


    宋哲宗對這位和太祖太宗平起平坐的老道敬若天神,言聽計從,對這樣的建議求之不得,當然聽了就照辦。


    那可是大宋最緊要的部門,燭影、斧聲兩大特殊部門隻要掌握一個,就有了生殺予奪大權,輕易要人命。


    何況童貫一人拿下兩個,都聽他的任意指揮,讓他們幹什麽絕對不會出現意外。


    童貫雖然身體不全,但是有一點特別優秀,就是知道感恩,哪怕死在臨頭,也不會背叛。


    在他的心目中,陳摶就是這樣的恩人,死也不會背叛。


    所以,他凡是覺得特別重要的情報,都抄一份給陳摶老道。


    當然他也非常清楚,陳摶絕不會幹出傷害皇上的事情來,所以他才沒有負擔送情報給他。


    當然這事也隻有他知道,他不會傻到跟皇上跟前什麽都交代。


    皇上渾起來,還管你是不是出了不良後果?隻要沾點兒邊,就夠砍你頭了。


    陳摶作為北宋第一代皇帝和第二代皇帝的共同朋友,對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當然熟知。


    包括“燭影斧聲”這種沒有一個人知根知底的詭秘事件。


    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怎麽發生的,但是他該有的懷疑一樣不少。


    他當然也不會冒失地去為宋太祖報仇,盡管他真的把老趙當朋友,為他傷心了許久。


    至於太宗,那種朋友關係是從太祖那裏傳下來的,而且太宗和太祖年齡差距不大,很自然地交往下去。


    但是這有一個前提,就是他老道別傳閑話,別亂說亂動,就啥事沒有。


    否則,宋太宗第一個就滅了他。


    管你是什麽出世高人、還是什麽圍棋高手,先滅了你再說,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趙匡義的淫威比宋太祖厲害多了,連開國元勳宰相趙普都必須投順他,才能保命。


    據說開始的時候趙普還端著架子,以為趙光義會向他服軟,求他幫忙,才可以度過這道難關。


    哪裏知道趙匡義根本就不跟他玩兒心眼,直接就上來一招快刀斬亂麻。


    應該對他當皇上造成威脅的,不過就是三個人而已,趙光美、趙德芳、趙德昭。


    趙光美是趙光義的弟弟,根據趙光義的傳統,他死了應該傳給趙光美,這個最危險,除掉。


    趙德芳是太祖的長子,肯定比趙光義的兒子大,應該傳給他,弟弟死了趙德芳危險最大,除掉!


    趙德昭是太祖次子,趙德芳死後,按照順序該傳給德昭,危險!亦除掉!


    如此接二連三,徹底斷絕了太祖一脈轉迴帝位的可能性。


    這種情況下,趙普還有什麽用?沒有用還有泄密的危險,從哪個角度上,下一個死的也該是趙普。


    所以,趙普這位元勳老臣別無它法,隻好想辦法自救!


    這個自救辦法就是為那個所謂的金匱之盟背書,冒充自己在場,可以當個見證。


    這就把自己變得有用了。


    這種可有可無的用處,趙匡義也就收下了他,起碼可以預防萬一。


    否則,那個金匱之盟的契約跟他有什麽關係,還需要他去畫押作保當見證?


    根據他們的說法,那不過是一個老媽對兩個兒子交代了一番後事,要聽兩個老實聽然後去做萬事大吉。


    隻要有一個不聽,那個東西半點約束力都沒有,難道一個已經過世的老太太能從棺材裏爬出來打他們?


    再說,一個再世時都沒有什麽作為的老一輩,怎麽突然在關係到子孫萬代大事上一言九鼎了?


    所以,明眼人一看,趙普的畫押就是畫蛇添足。


    這個畫蛇添足,雖然不能為這個所謂盟約保證真實,卻也說明了很多問題。


    第一,趙普必然是這個陰謀的知情人,因為讓他畫押的人就是明確地讓他作假。


    第二,他自己也肯定是心甘情願地為虎作倀了,否則這個假證他不會作。


    第三,說明了趙普對趙匡胤的背叛,對趙匡義的投靠;然後以他宰相的權責,處理後事就非常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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