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酒吧,叫做酒館。有一種酒吧,裏麵沒有威士忌、沒有朗姆酒、沒有幹邑、沒有伏特加,隻有中國的傳統酒。用浙江紹興的地產稻米釀造而成的黃酒,用陝西塞上的高粱和小米蒸出來的燒刀酒,用河北壩上的雜糧做的二鍋頭,用東北黑龍江的大米做的糯米酒。


    全部都是由專人去采購原料,然後委托專門的釀酒師傅,按照標準的古法去釀造。這裏的酒,沒有任何的牌子,也從不在市場上出現。每一年,這裏都會備下一百個壇子的酒。然後在年尾的時候,被老板娘拿出去送人。


    在這個位於漢風俱樂部六樓的叫“酒館”的酒吧裏,絕對不準許出現中國漢風之外的酒。哪怕是香檳或者是啤酒,甚至是更女性化的調和酒,統統不準許出現在這裏。沒有任何的道理,也不講任何的人情,因為這裏是杜十娘的地盤。


    在這個酒館裏,服務員穿的是漢服,桌子是原木,用具器皿全部都是景德鎮定製的瓷器。甚至連酒館裏麵的布局都是仿照了那些蘇州古鎮上的清代客棧,分成了四進大廳。漢、唐、宋、明,四代漢人王朝,四代大漢風範。


    這是一個很奇特的地方,但也是東海漢服協會的總部,同時也是分布在整個東海市九十八家高等院校裏麵的漢服俱樂部的上級管理者。這裏有的是崇拜漢風的客人,也有的是能消費的起這種傳統工藝帶來的高價商品。說不得的,是這裏的主人,是東海市文聯的副主席,東海政協裏的常委,東海交大的女教授,而且還是一個僅僅三十八歲的風韻女人。


    杜家的杜燕寧,排行第十,所以自稱杜十娘。


    上麵的這些,都是杜如芸告訴程蕾的。


    杜如芸還說:“我小姑姑今天不在店裏,我叔叔才下來坐坐。平時我叔叔都在上麵,我也上不去,所以今天的機會很難得。但是呢,我叔叔喜歡法國幹邑上林區的酒,尤其是維斯特拉法酒莊的。所以我要向顏姐借一瓶酒,你現在跟著顏姐,我就帶你認識一下我叔叔好了。”


    女孩子很青春,也很張揚,很直白,還有點小驕傲,小炫耀。


    很好。


    程蕾笑笑。


    接近目標的流程很明確,今天隻是一個試探,能見到目標就算是成功。不需要去刻意和目標搭上話,更不需要去刻意和目標去建立什麽狗屁的感情。目標不傻,自己也不是瘋子。自己要做的是把自己的優秀慢慢的樹立起來,把自己的野心和渴望一點一點的揭起來,很自然的在目標的麵前揭起來。然後自然由顏戀塵和韓玲那樣的女人出麵操作,不管是辱罵或驅逐,不管是反間或臥底,也不管中間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最後的目標反正是進入這棟大樓的第十層,去做一個安靜的眼睛或耳朵。


    後麵的酒窖裏,維斯特拉法酒莊的幹邑白蘭地隻有十幾支。不過昨天程蕾就已經跟著酒保專門認了一下,所以今天很順利的就拿到了一支2001年的年份酒,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400歐元的價格,正正好符合杜如芸的要求。


    所以女孩子抓著酒瓶,在顏戀塵的眼前晃了一下,笑著就拉著程蕾的手跑出了酒吧。


    顏戀塵在後麵輕笑。


    -----------


    而此時,在隔壁的酒館裏,第四進的房間,兩個女孩子在台上唱著越劇《蝶戀花》,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獨坐在下麵捧著書在看。整整一個一百多平方的房間,擺滿了十張桌子,可以坐滿六十個客人,可是現在卻隻有這一個男人。


    台下的男人在看書,看的很入神,看的是《美國2017年財政預算預測分析與國際金融的波動分析》。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幾本書,很厚。


    男人很用心。


    台上的女孩子也很用心。


    原聲的磁帶怎麽能比得上真人就在旁邊清唱出來的那種感情?


    為那些酒囊飯袋們表演,忍受著他們的赤狼之心和祿山之爪,認為丟給自己一些錢就可以收買自己的肉體,怎麽能比得上為一個英雄獻上歌喉?


    所以女孩子很用心,婉轉曲折,曲水流觴,水袖翻飛如岫,真正是動了感情。


    男人也很用心。


    整個偌大的東海,已經沒有地方可以放下他的一張用來安靜讀書的書桌。整個東海,也再難找到能懷著純淨的心,隻為自己展示技藝的女人。但自己要看的書,從來就不曾變少,隻覺得時間永遠不夠用。而那些女人恐怕也隻恨自己的眼睛裏沒有她們,沒有看到她們的美麗。


    但是·····


    男人想到這裏,突然笑了起來。


    國王們的世界,果然是庸脂俗粉的遊妓們無法理解的存在。就是隔壁的那些自命高潔的玫瑰,又有誰能真的明白自己的苦心。自己又何必要得到她們的認同,又何必需要她們的認同!


    隨手丟下書。


    震旦大學的經濟學教授梁不惑,水平也就是那麽迴事。雖然占據了那麽多的第一手的資料,也得到了自己每個月一百萬的讚助用來花天酒地,在墮落裏麵尋找靈魂閃光,但是寫出來的東西,還就是那麽迴事。


    全是模棱兩可的猜測。


    甚至都不如眼前的兩個女孩子用功。


    女孩在最初的拘束過後,反而是徹底放開。眼前的男人,她們認識,也知道。自己學校裏麵最漂亮、越劇唱的最好的兩個老師,據說都是倒貼去做了他的女人,不要名分的去做了他的女人。自己學校裏的師姐們,死在追逐他的路上的,前赴後繼。但是自己兩個來自浙江淳安縣山區的普通農家孩子,因為喜歡唱歌,所以在八年前就得到了他的讚助,被他一直“包養”到了現在。


    最好的學校,最好的老師,最好的訓練,最好的舞台表演,最安全的“養父”。


    蝶戀花。


    怎麽會有蝴蝶不迷戀醉人的花?


    唱男角的女孩子嗓音清亮,舉止揮灑中有著一種清雋書生的氣度,卻又讓人一眼看穿她做為女人時的英氣勃勃。唱女角的女孩子柔弱如水,青黛明眸,十指尖尖,卻又如風中柳,柔卻有骨,弱卻帶韌。


    唱的興起,她們幹脆走下了台,就依著這房間裏的陳設就興拉開了架勢。看見了男人放下了書,女孩子更高興。眼睛裏麵帶著水,更有一種興奮,唱出來的聲音裏更是有著濃濃的感情。


    果然是從小就開始調教的好!


    中年男人很滿意。


    八年前的隻有十歲大小的兩個浙西山區的黃毛小孩,八年後的兩個可以為自己奉獻一切的女人。成功隻在一點一滴的付出。


    所以中年男人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清了一下嗓子,伸手就拉住一個女孩子的小手,站起來就開腔唱道:


    “送君隻若這湖水,清漣依依通江漢。”


    -----------


    杜如芸推開門看到的,就是眼前的這一幕。


    自己的叔叔,可以說是一分鍾幾百萬上下的大富豪,頓頓腳就震動東海的大人物,拉著人家兩個小姑娘的手在那裏摸。關鍵是人家小姑娘自己也願意,紅著臉,起著汗,嬌著喘,也是心甘情願。


    可是聊的東西是什麽鬼?


    “君若何、君若何”應該是怎麽個唱法?


    《蝶戀花》這個唱詞背後是明朝晚期的誰誰誰寫的一本《某某某》開的頭,下麵又是清朝康熙年間杭州的某某某整理出來的東東,再下麵又是光緒年的哪家班子唱出了名聲。延續連綿,曆經宣統、民國、國戰、解放和以後的種種,剛才兩個女孩子唱的應該是哪一派?上麵唱得好的老師又有哪些?


    可是,為什麽提到那兩個最出名的越劇名家,杭州戲劇學院的兩個著名的美女教授,這兩個女孩子的臉會那麽紅?


    杜如芸輕輕的“呸”了一聲。


    在中年男人的背後,卻正好讓那兩個女孩子能看見,能聽見。


    男角的女孩子手一縮,女角的女孩子卻眼睛一轉,反而是握住了中年男人的手,捏了幾下才舍得放開。


    示威?挑釁?


    杜如芸才不管她們兩個,自己願意躺到十樓的床上去,那也要看她們的能耐。光憑眼前看到的這兩個,再比比自己看過的那些千姿百態的女人,杜如芸隻是鼻子裏麵哼哼。黃毛丫頭就是黃毛丫頭,連c都沒有,就想和人家爭嗎?


    “叔叔。”杜如芸自有自己的利器。拉住杜草昧的手,膩膩的就甜著聲撒了一個嬌。


    聲音拉的很長,甜到掉牙。


    “叔叔,人家在學校裏麵組了一個樂隊。我爸說我不務正業,斷了我的生活費,你給我點讚助吧?”


    杜如芸一看就是很會求人。


    她進來,直接就在中年男人麵前蹲了下去。一張小臉,可憐兮兮的趴在中年男人的膝蓋著;一雙眼睛,水汪汪像在說話。沒提酒的事情,也不會提酒的事情。至於程蕾,她是誰?她就是把酒拿過來的道具,迴去給顏姐做個見證、自己沒有偷酒是真的送出去的見證。


    中年男人看看後麵的程蕾,重點是看看她手裏的酒,再看看麵前的杜如芸,重點是看看她的眼淚。


    酒很真,眼淚很假。


    不過又有什麽呢?


    “你要多少?”


    中年男人知道杜如芸的。她是杜家第三代人少有的有自知之明的女孩子,也是少有的能獨立思考、獨立生活的女孩子。對於這一點,中年男人不得不佩服隔壁的那些女人。她們自己本身,是新中國女權解放的最大受益者,也是現代女權的彰顯者。是真的女權,而不是那些女權婊子。獨立,堅強,驕傲,如龍在天,更有些可以帶上血腥氣。如果算起來,中年男人寧可自己頭破血流,也要追求這樣的女人。哪怕她們裏麵有的是門薩成員,有的是軍中的狼牙,或者是和自己一樣豪貴門第,但也隻有這樣的女人,征服起來才會更有成就感。


    攀登高峰的人,很多。但是攀登珠穆朗瑪峰的人,就是那些。


    上太空的人很多,但是去過月球的人,就是那些。


    可以成為十億美元俱樂部的人很多,但是可以成為十億美元俱樂部的女人,就是那些。


    而杜如芸,用杜家那些女人的話說,是被顏戀塵帶壞了的壞女孩。但在中年男人的眼裏,這種不被認可的壞,恰恰是他所最欣賞的。


    所以杜草昧接著問了一句:“五百萬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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