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李乾也沒在意大臣們的反應,起身便離開了。


    若是之前,他也不必要這麽反應,甚至在朝會上直接沒給高勳留餘地。


    隻是蔡京等人的所作所為的確讓他太過生氣。


    之前李乾忙活了那麽久,又是在禁軍那裏說善待吳國百姓,又是讓嚴嵩和珅善待災民,為的是什麽?


    除了他確實看不太得普通百姓受苦之外,也確確實實地存了一絲功利之心,那就是想要為自己博一個好名聲。


    李乾不會否認自己的功利心,誰也不是無私付出的聖人。


    可如今蔡京這些王八蛋的所作所為,就是讓他之前的付出付之一炬!


    在外邊到處傳這種謠,外麵的百姓會如何看他這個皇帝?


    所以,必須讓蔡京這幾顆老鼠屎得到教訓!


    殿中,望著皇帝陛下離去的背影,百官反應各不相同,但他們也沒什麽辦法。


    隻得相互對視一眼,紛紛散朝。


    皇宮,紫微殿。


    李乾聽著眼前老太監和呂布的稟報,嘴角的笑意一直沒停過。


    “義父,那些老東西們都氣急敗壞的不行了!”


    呂布眉飛色舞地講述著近些日子京城中發生的事,他還是頭一次體會到這種散播消息,背後陰人的快感。


    隻能說,格外強烈!


    “幹得漂亮。”


    李乾笑著道:“接下來就要收斂收斂了,不能再那麽肆無忌憚了。”


    今日朝會上,這件事兒被在明麵上提了出來,想必大臣們對小草書會更加在意。


    之前傳播小草書,是趁著夜間宵禁的時候撒出去的,如今要是再故技重施,恐怕就要露餡了。


    老太監在一旁鬆了口氣,急忙道:“陛下英明。”


    呂布卻有幾分不過癮,但撇了撇嘴,還是應下聲來。


    “不過收斂也不是要一點也不說。”


    李乾笑的很壞:“其實撒小草書這種東西,又不用口口相傳,暴露的可能性其實不大。”


    隻要找個沒人的巷子,把東西一扔就行了,早晚會有人撿到。


    就算一個撿到的人不到處傳揚,難道所有撿到東西的人都不傳揚嗎?


    這東西是很難根除的……


    不出李乾所料,在呂布等人暗中的推波助瀾之下,小草書之事在京城內非但沒有漸漸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起來。


    謠言傳著傳著就會失真,這種東西也差不多。


    到後麵不僅是呂布他們往外撒的小草書了,城中有些好事兒的百姓、為了提高業績的說書先生……這些人甚至自己寫了小草書之類的東西,到處瘋傳。


    至於其上的內容……


    隻能說沒有最離譜,隻有更離譜。


    什麽大元帥口味獨特,那位“毛毛蟲”黏侍郎喜歡的長毛大漢,其實都是從他府上出去的,隻不過兩人用的地方不同。


    什麽某個令尹其實最喜歡廟裏的小尼姑,所以才建了那麽多佛寺,除了要弘揚佛法之外,還有別的心思。


    什麽某個胖子最喜歡金子,連平日裏用的東西、一塊睡覺的人都要抹上金粉,所以才收那麽多錢。


    還有什麽某宰相其實不喜女色,而是有另外什麽癖好,並不是他在外麵養了幾十個兒子女兒……當然,最後這一條不排除是某人為了自證清白而放出去的消息。


    這次與上次不同,上次李乾還隻是寫了部分官員的一些窩囊事,整體上還處於收斂狀態,但如今讓城中百姓來寫,那就沒有收斂了。


    基本上大家看誰不爽,誰的黑料就多,誰的謠言有趣,誰的黑料就多……


    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官員都受到了波及,連跑去滎陽、汴州賑災的和珅、嚴嵩都沒跑得了。


    一時間京城中人心動蕩,百姓們倒是找著了樂子,但諸多官員們卻都陷入了一種矛盾的心態之中。


    一方麵,往日裏高高在上的上司們、一本正經的同僚們,如今竟然都有小道消息傳出來,眾人心中暗暗欣喜。


    但另一方麵,關於自己的謠言也有隨時可能被傳出去,整日也有種惴惴不安的心情。


    所以總體來說,是痛並快樂的。


    皇城。


    皇宮中的衙門有兩個非常大的分界線。


    位於內朝的兩個省,中書省和門下省的辦公地點分別是文淵閣和東閣,這兩個地方非常簡陋。


    因為它們設計之初,就不是為了給大臣作為辦公地點來用的。


    而在外朝皇城中的諸多衙門就不一樣了。


    無論是六部、五寺,還是諸多禁軍的辦公場所,甚至太仆寺的馬,光祿寺的豬,說不定都比內朝兩省的辦公居住條件好。


    禮部衙門中,祠祭司的值房今日格外熱鬧。


    祠祭司郎中跑去精膳司商談公務,大廳中隻留下一幹主事和吏員。


    左右無事,眾人便小聲地湊在一塊,討論起近些日子瘋傳的各種流言來。


    “唉?你們說,咱們宋部堂也真有門路,為啥就他能找到那麽精壯的漢子呢!”一個小吏壓低聲音,滿臉興奮地道。


    “你傻呀!”另外一個小吏忍不住道:“不是都說了嗎?這些漢子都是從大元帥府上出去的。”


    “你看大元帥那樣,不就是咱們部堂最喜歡的嗎?”


    “難不成大元帥也參與進去了?”最開始說話的那小吏一臉驚恐,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重量級消息。


    “那是當然,說不定還有秦相呢……”


    一旁的主事經常去各種酒樓茶館逛,是以聽到了許多別人不知道的消息,此刻正小聲地同幾人說著。


    幾人邊說邊發出一陣嘿嘿的笑聲,似乎這樣討論上司的隱私是一件非常令人興奮的事情……當然,也確實挺令人興奮的。


    隻是就在幾人聊得正嗨的時候,嘎吱的推門聲傳來。


    幾人同時轉頭望去,發現員外郎的值房被打開了,一席青袍,麵色有些憔悴的員外郎李格非正從值房中走出來。


    “李郎中。”


    主事和幾名小吏訕笑著打了個招唿,急忙各迴各自的位置。


    “以後莫要再談論諸位大人們的私事。”


    李格非有些無奈地看了他們一眼,這些人說是私下討論,可聲音大的他在值房中都能聽見。


    這要是宋喬年真在門外走過,恰好聽到,這些人不好受,他這個員外郎要吃不了兜著走。


    “是,李郎中,下官一定注意!”


    幾個主事和小吏急忙應聲,他們可不敢惹李格非。


    當初李格非初來禮部之時,下麵還有不少小吏想著給這位使使絆子、立立規矩什麽的。


    可沒想到人家第二天就跑去和大宗伯一起暢聊,一塊吃了午飯,以後好幾天都是如此。


    這讓諸多小吏們一下子熄了心思。


    更何況後麵還有小道消息傳來,說這位還和秦相有親戚關係,更是讓一眾小吏們直唿慶幸,幸虧沒著急動手。


    而後來李格非更是憑借自己的所作所為,人格魅力,漸漸征服了禮部的諸多同僚和下屬。


    勤學好問,儒雅有度,不辭辛勞,待人有禮,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翩翩君子。


    望著李格非轉迴值房的身影,主事悄悄一歎:“你說咱們李郎中剛來的時候,多好的一個人呐?”


    “在咱們禮部待了這麽長時間,怎麽就憔悴成這個樣兒了?”


    這話立即得到了諸多小吏的讚同,大家迴想起剛來時,李郎中的英姿,身上、頭發都打理的一絲不苟,要是放出去,就是個中年美男子,指定有不少花季少女倒追。


    隻是這才過了多久?


    現在的李郎中就開始變的不修邊幅,整日憔悴不堪,連說話都不是那麽中氣十足了。


    “唉?你們說,咱們李郎中和秦相有關係,又是咱們黏侍郎的直屬,他們幾個會不會……”突然有一個小吏以一種微妙的眼神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在場其他幾人的眼神也變的微妙起來。


    “咳咳~”主事捋著短須,清了清嗓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以後這種沒有憑證的風言風語,還是盡量少提。”


    “是,大人。”幾個小吏齊聲應下,但麵上的怪笑卻怎麽也掩飾不住……


    這隻是下層官員們的歡快,但對於被造謠的上層官員,體驗就不是那麽好了。


    蔡府,書房。


    蔡京的臉色一如上次那麽難看,近些日子以來,雖然幾乎各種人都被傳了小草書,但最火爆的還是最初的版本。


    無論後來者怎麽模仿,也都無法超出最初者的窠臼。


    這可能就是實力吧。


    所以在當下,京城中最受小草書歡迎的有三人,甚至還有人給他們起了“草書三俠”的稱號。


    分別是“綠葉尚書”、“黏侍郎”和“夜半屠戶”。


    而今日,三俠中的之二都齊聚在這書房,令與會者不由產生了一絲與有榮焉的感覺……才怪。


    蔡京麵色沉著地望著刑部的兩個侍郎:“為何城中的謠言還是終日不休?”


    “就查不出這些亂七八糟的草書是從何而來的嗎?”


    經曆了這麽多日的心態曆練,蔡京蔡大人的要求已經從抓到幕後主使,降低到消弭謠言了。


    鄧洵武等了片刻,見高勳沒開口,便硬著頭皮道:“迴大人,很難。”


    “一開始這些東西是一夜之間多出來的,定然是有人趁著宵禁,在城中灑下來的。”


    “這幾日咱們的人也讓兵馬司在城中守株待兔,一到宵禁就埋伏起來,想抓住那些賊子。”


    “隻是……那些賊人就像是得到消息一般,再也沒出來過。”


    戶部右侍郎韓木呂一驚:“鄧兄,你的意思是……我們中出了一個奸細?”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怔,目光都有些驚疑不定。


    蔡京微微皺了皺眉頭。


    “也未必是奸細。”


    鄧洵武輕輕搖頭:“有可能是那群賊人察覺到了風聲,才不敢出來了。”


    “也有可能是兵馬司那邊的人走漏的風聲……”


    “先不說最初散播消息的人。”


    蔡京麵色沉重:“當務之急,就是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言全都消除掉!”


    鄧洵武麵上帶著難色,拱手道:“大人,若沒有朝廷禁令,恐怕……很難。”


    不待蔡京開口,他就急忙解釋道:“如今都不用那些賊人出來散播小草紙,京城中的百姓自己都開始寫了。”


    “這幾天臣也抓到過幾個寫小草書的人,本以為是那晚的始作俑者,可審過之後才發現,原來那些人隻是湊熱鬧、覺得有趣才寫的。”


    “而且這些人還說,本以為什麽‘屠戶’之類的,隻是戲文裏的人物,他們隻是寫著玩兒的。”


    經他這麽一說,在場眾人也漸漸明白過來。


    普通百姓,可能有的根本就不明白這一個個外號之後代指的人物是誰,又是什麽意思。


    他們單純隻是來湊熱鬧的。


    而這些湊熱鬧的人在京城中又有多少?


    難不成還能把他們都抓起來??


    所以,沒有一個禁止的章程,根本難以成事。


    但問題就在於這個章程上!


    若這件事不被那鮑宣鬧到明麵上,蔡京他們和中書省一商量,再動用點門下省的關係,也不是沒可能將此政令直接發出來。


    可既然此事都到了明麵上,而且皇帝陛下還在朝會上明明白白地說過,傳就傳,難道你們比朕還嬌貴不成?


    這話怎麽接?


    所以當日的事情就這麽擱置了下去。


    可如今謠言又雜到了臉上,現在究竟要怎麽辦?


    書房中一片沉默。


    蔡京突然歎了口氣,緩緩開口道:“看來陛下還是對之前的事懷恨在心啊……”


    不用他解釋,眾人就都明白了。


    蔡大人說的定然是之前傳謠的事。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曾親眼目睹,甚至暗中推波助瀾過……


    “之前刑部以借口推脫,不懲處被抓到的那些人,如今陛下便以同樣的借口推脫,就是不禁止那些謠言。”


    他們或許能在暗中做動作,可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


    “大人……”


    鄧洵武思索了片刻,突然道:“如今所有官員都是受害者,隻要我們多聯係幾方人,待朝會上齊齊進諫……”


    眾多蔡黨一怔,就連蔡京麵上也露出幾分意動。


    說什麽齊齊進諫,其實就和逼宮差不多。


    隻要一起聯名的人夠多,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屈服。


    蔡京一會兒輕輕點頭,一會兒又皺起眉頭,似乎在權衡這件事的利弊。


    想了片刻後,他還是搖了搖頭:“不妥。隻是為了此事就大動幹戈,不妥。”


    “你們可莫要忘了,掀起這謠言的初衷是為了什麽。”


    聽了蔡京的話,在場眾人都緩緩點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初是為了什麽?


    自然是為了那上百萬畝的良田!!


    是為了掀起一波強大的勢頭,隨後反饋到朝中,讓皇帝陛下在大勢下服軟。


    或者是讓嚴嵩與和珅服軟。


    蔡京見他們沉默,接著道:“諸位,我們的目的不是什麽謠言,而是滎陽與汴州的局勢。”


    “謠言隻是手段和過程,不能因過程出了問題,就牽連著結果就要出問題。”


    “我們因為謠言之事齊齊上書,到了滎陽、汴州之事再齊齊上書……”


    蔡京目光沉凝:“接連如此,太過樹大招風,容易引來別人的注目。”


    眾黨羽沉默,紛紛明白了他的意思。


    隻有一直沒說話的高勳此刻突然開了口:“大人,若是其他人開始進諫,那咱們是不是能跟在他們身後呢。”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


    畢竟這次受到影響的可不隻他們而已,還有許多官員也對這些謠言苦不堪言。


    其他眾多蔡黨也望著蔡京,等著他的話。


    蔡京沉默了片刻,這才道:“若要一同上書,就要將先前那些散播陛下謠言的人定罪。”


    這話很直接,也讓諸多蔡黨官員無法反駁。


    沒道理造皇帝謠的人還在逍遙法外,就要先處理造大臣們謠的人。


    “那就做好處置的準備吧。”


    蔡京又歎了口氣,輕輕搖頭道:“之前傳的話,現在滿城百姓還有幾人能記得起?”


    人們的記性都是有時限的,有了這麽多新的熱點,誰還記得之前的東西?


    況且,和什麽綠葉尚書、毛毛蟲之類的東西比起來,皇帝從滎陽運金銀財寶的事情實在是太平平無奇、太老套了。


    百姓們可能已經聽過無數類似的謠言,又怎麽及得上前者新鮮刺激?


    “就算不處置,若真有其他官員齊齊上書之事發生,我們反倒成了他們的絆腳石。”


    蔡黨官員們反應不一,但大多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蔡大人所言極是。”


    高勳笑著點了點頭:“之前下官等人都被這謠言之事迷住了心神,多虧蔡大人臨危不亂,指點迷津。”


    “當真是下官們的定海神針啊!”


    蔡京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定海神針之說還是過了……”


    “不會過,不會過。”


    “是啊,蔡大人完全當得起!”


    “蔡大人痛陳利弊,當真如醍醐灌頂啊……”


    在一眾馬匹聲中,蔡京的心情終於好轉了幾分。


    當然,這也和看到謠言終於要平靜的希望分不開。


    蔡京等人的謀劃很是順利。


    兩日後的朝會上,果然有人再次提出了查禁“小草書”的事情。


    但今日的首倡之人出乎了蔡京黨羽的預料,出乎了李乾的預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因為他是魏征。


    乾陽殿中,晨光熹微,一根根大紅的盤龍柱投射下陰影。


    魏征出列在前,一身大紅官袍,腰背筆直,手持笏板,朗聲道:“陛下,如今因這些謠言,城中百姓人心浮動,甚至有人不事生產,專門擺弄這些所謂的‘小草書’。”


    “民心如水,民動如煙,還望陛下重視此事,臣以為此事或許有他國奸細暗中作祟,此事不可不防!”


    魏征一臉嚴肅拱手道:“如今百姓皆以為朝中的大臣都是一肚子的雞鳴狗盜、男盜女娼,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


    大臣們差點要暈死。


    你踏馬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什麽叫一肚子雞鳴狗盜?男盜女娼?


    李乾也是一驚,心說是誰把這麽大的機密泄露出去了?


    什麽?


    原來是我自己啊,那沒事了!


    眼下滿朝大臣,無論是誰說要禁止謠言,他都會不屑,但唯獨魏征說,李乾不會生氣。


    因為之前蔡京那些王八蛋造他李乾的謠時候,魏征也曾經站出來製止過,還說要若刑部不敢審,大可將此事交給禦史台來審問。


    隻不過三法司雖名為三法司,但實際上審案子的活計主要還是由刑部或者大理寺來做的,禦史台在其中還是監督作用。


    當時那幾個案犯被刑部牢牢把持在手中,別人根本就很難插手。


    所以魏征努力一番後,還是失敗了。


    但李乾還是記著了他的好,所以魏征說完後,李乾並沒有著急說話,而是緩緩點著頭,望著其餘的諸多大臣。


    李淵也突然站起身來,拱手道:“陛下,臣以為此頑劣之風不可長!”


    “百姓借此時娛樂消遣本事好事,陛下體恤生民,亦乃仁心之舉,也是好事。”


    “然此事卻被有心之人利用,抹黑朝廷,為非作歹,此乃禍亂之始也!”


    李乾望著這位被抹黑的不輕的皇叔,多少也是有幾分心虛的。


    他最初隻是小小的造個謠,沒想到那個謠的威力有點大,直接把李淵拉進了“草書三俠”的位置之中。


    想必這貨最近也很憋屈吧?


    隨著李淵開口,其他被小草書害苦了的官員也開口發聲,一個勁兒地痛斥這玩意兒的害處。


    “陛下,此事有百害而無一利,還望陛下查禁此事!”


    “還要將幕後屑小抓出來,說不定此人就是元國的奸細!”


    “陛下,不嚴懲這種在幕後上躥下跳之人,我大乾的威嚴何在……”


    一個個穿著緋袍的大臣們吹胡子瞪眼,這麽多天的憋屈,似乎終於找到了發泄的渠道。


    就連向來不喜歡說話的京兆伊王縉這次都開了口,忍不住痛斥那些無良的小草書。


    他王大人對於佛祖可是很虔誠的,怎麽可能有什麽尼姑的事兒?


    不可能,根本就是空穴來風!


    蔡京的一眾黨羽亦混在諸多大臣裏麵,非常順滑,毫無痕跡。


    李乾望著下方群情激奮的大臣們,心知火候到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監,老太監馬上心領神會。


    “肅靜!”他一嗓子下去,百官也知道皇帝陛下大概是有了決策,便紛紛安靜了下去。


    李乾眉頭微微皺起來:“諸位愛卿為何都如此?難道京城中的謠言真的放肆到如此地步了?”


    “還讓百姓以為滿朝大臣都是些雞鳴狗盜之人?這究竟是什麽謠言?”


    “額……”百官們都不吭聲,紛紛不複方才扯著脖子嗷嗷叫的神勇姿態。


    魏征剛要開口解釋,李淵突然黑著一張臉道:“陛下,無論何種謠言,都為不實之事,應當禁絕。”


    “先前有人在京城中造謠,刑部未予懲處,正是助長了這些賊人的囂張氣焰!”


    “臣以為刑部有失職之過!”


    李淵直接將之前造謠的和現在寫小草書的人歸結為了一類。


    李乾聞言一怔,緩緩點了點頭。


    不過還沒待他開口,下方的鄧洵武和高勳就同時站出來齊聲道:“陛下,刑部認錯。”


    鄧洵武隨即道:“陛下,先前臣以為那些賊人妄言君上,並非臣子所能入耳的,所以才不敢貿然審理那些人。”


    “既然如今陛下吩咐了,如今京城中的謠言又屢禁不止,臣以為當重懲最開始造謠的賊人。”


    李乾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心中卻有些不屑。


    你們散播的那點謠言,早就被人忘到屁股後麵去了,現在倒想起來懲處那些人了,早幹嘛去了?


    而且照這姓鄧的王八蛋一說,反倒像是他李乾不識好歹一樣。


    “那你們覺得,應當如何重重懲處?”


    鄧洵武一愣,顯然沒想到李乾會問這個。


    “陛下……”他隻是停頓了片刻,便開口迴道:“臣以為罪行重者,當判斬首、絞刑或發往邊地充軍,輕者量其行為予以杖刑等刑罰。”


    “嗯。”李乾輕輕點了點頭:“判決後交由大理寺複核。”


    “是,陛下。”鄧洵武拱手迴道。


    “臣領旨。”鄢懋卿也跳出來,一臉急不可耐地迴道。


    之前的那些謠言不僅抹黑了李乾,還暗裏刺了和珅、嚴嵩。


    鄢懋卿早就想把那幾個人狠狠地罰一遍,向嚴嵩表表忠心,怎奈何這案子一直被捏在刑部手裏。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怎能不好好折騰折騰?


    之前的謠言處理完,那就該處理最近的謠言了。


    李乾望著諸多官員,皺著眉頭道:“看來諸位卿家都深受這謠言的影響啊,朕也有些好奇了。”


    大臣們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所幸皇帝陛下的話也隻是到了這裏,並未接著往下說。


    李乾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朕也是被城中謠言害苦了的人,也能理解諸位的苦衷。”


    “既然諸位卿家都這麽說了,那就將那些小草書禁掉也好。”


    大臣們齊齊鬆了口氣,直唿:“陛下聖明”。


    李乾望著他們的神色,突然又一轉話頭:“但朕以為,皇叔說的也有道理。”


    李淵有些懵地抬起頭,什麽有道理?


    李乾假裝沒看到他,接著道:“百姓借這事娛樂消遣,本是好事,可壞就壞在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他接著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朕以為堵不如疏,上古聖皇大禹治水時,亦是以疏通代替淤堵,方有我大乾如今之滔滔水脈,恩澤百姓。”


    大臣們繼續望著皇帝陛下,不明白他東拉西扯這一陣,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隻有少數人似乎是察覺到了一些苗頭,紛紛皺起了眉。


    李乾接著道:“如今百姓們都樂於此事,朝廷卻直接將其禁止,定會如洪水來時,卻隻堵不疏一般,時間一長,定會有差錯。”


    “所以,朕決定在皇城中再立一個衙門,專門收集民間的這些小草紙,摘抄後呈交給朕。”


    他笑望著在場的諸多大臣:“這也算是百姓們發聲的一個渠道嘛,朕也得知道咱們大乾百姓心中所思所想才行!”


    大臣們瞬間頭皮發麻,你看那些玩意兒幹啥?笑話我們嗎?


    “陛下,祖製從未有過此例,還請陛下收迴成命。”蔡京老臉發綠,率先躬身道。


    秦檜也忍不住站起身來,朗聲道:“陛下,朝廷整日處理奏章政務,就已經難以分身,如今再加上這百姓的草書,更是處理不過來。”


    “不用急。”


    李乾笑著道:“朕又沒說要朝廷處理。”


    “朝廷的諸位卿家每日處理國事,已經夠麻煩的了,這點瑣事還是讓朕自己來吧,再苦一苦朕,無妨的。”


    讓他這麽一說,大臣們更是不樂意了,紛紛要梗著脖子辯駁。


    隻是李乾早就料到了他們的反應,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諸位卿家,既然此事都提到朝會上來,而且都說了兩次,想必你們說的這謠言、草書之事已經非常嚴重了。”


    他臉色肅然道:“如今百姓皆在言此事,貿然堵塞言路,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陛下,百姓之言算什麽言路?”


    秦檜無奈地道:“尋常百姓不通文辭,寫出來的東西亦是粗鄙不堪。”


    “京城中百姓諸多,更是良莠不齊,若有包藏禍心之輩蠱惑了陛下,更是防不勝防。”


    “秦相此言差矣。”魏征突然開口道。


    秦檜本來還要接著說,可聽了這話後直接又把話憋迴了肚子裏,轉頭笑望著魏征:“不知魏大夫有何高見?”


    魏征直言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秦相,百姓之言難道就不算言路了嗎?”


    “天下任何一人,隻要其言能達於君上之耳,能對君上有所幫助,便算得上言路,便對我大乾有幫助。”


    魏征就是言官頭頭,秦檜和他辯這個天生就占劣勢。


    不過秦檜也不是簡單角色,他輕笑著道:“魏大夫,言官都是朝廷選拔出來的俊才,自然能進言於陛下。”


    “可若是讓外麵百姓隨即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僅其中大多都為臆測,百假難有一真,每日看那麽多文書,對陛下龍體更是拖累。”


    “魏大夫還是謹慎些好。”


    李乾望著兩人的爭辯,微微一笑。


    這種事兒無論何時提出來,都會遇到阻力,幸好今天他有些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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