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這樣的急報,首先就要被遞到兵部。


    送信的軍士氣喘籲籲地衝進了兵部衙門,不一會兒兵部尚書李靖就帶著兩名侍郎急衝衝地跑出兵部,直奔尚書省衙門。


    李靖離開後,兵部衙門中又出來幾名小吏,四散而去。


    尚書仆射乃是六部的上司,所以李靖一得到消息,最先去通知的就是他。


    蔡京收到李靖的消息後,最初也是一怔,隨即便皺了皺眉頭。


    “不過一件小事,折損了些許人馬而已,於大局無礙,何須如此大驚小怪?”


    “前線竟然還用八百裏加急送迴來,簡直不知所謂!”


    蔡京望著這軍報,感慨著搖搖頭:“不過小敗,就如此大張旗鼓,就怕引得京城中人心動蕩啊!”


    李靖眉頭微皺:“大人,便是小敗,也不得不重視。”


    “我等還是先將此情報呈送中書、門下兩省,再呈報陛下才是。”


    蔡京歎了口氣,望著李靖,又起身走向門外:“你隨老夫一同來吧。”


    幾人離開尚書省,向著宮城而去。


    近些日子嚴嵩不在,是以由門下省的兩名門下侍郎代領門下省一應事務。


    不一會兒,這些人連同得到消息的秦檜就已經聚齊了,一同向紫微殿而去……


    紫微殿中,李乾今天難得的起了個大早,在政事堂中看奏章。


    近些日子他也不是很好過,被下麵的奏章整的焦頭爛額。


    一是之前那場祭月惹的禍,由於於製不合,是以遭到了許多禦史言官的指摘。


    他們不僅指摘李乾這個皇帝,甚至還罵禮部曲意媚上,為了逢迎而破壞禮製等等……


    李乾的本意是將這些奏章留中不發,但有的地方寫的實在是讓他太冒火,還是忍不住懟了迴去,沒想到就如捅了馬蜂窩一般,引來不少大臣的齊齊上書。


    有的說陛下應當懲處禮部,不應助長他們的歪風邪氣,還有的又說陛下自幼失學,又無東宮朝堂、處理政事的經驗,應當多讀書,還有的讓他重開經延,聽翰林講學……看得他煩不勝煩。


    這還隻是其一,第二讓李乾煩惱的就是秀才們惹的事兒了。


    近些日子秋闈結束,來京城考試的秀才們紛紛肆無忌憚地在城裏玩了起來,由此製造了許多治安事件。


    這就和前世高考完一樣,趁著這段還沒放榜的時光,好好放鬆放鬆,快活快活。


    等秋闈放了榜,落榜的就要進廠……不是,是迴去繼續苦讀。


    而那些考上舉人的老爺們,自此便脫離了普通百姓的身份,自此踏入了“士”的階層,自然更要注意體麵,不能如秀才時一般,那麽瘋了。


    所以,這放榜前的十幾天時間,便是他們的最後快活時光。


    若如往常一般,這種事兒是煩不到李乾頭上的,但如今京兆府換了個推官,此人有個習慣,那就是審桉子的時候特別喜歡往上報。


    每審完一個讀書人的桉子,他就寫一份奏章,呈報給李乾,讓他看看其中有什麽毛病。


    說是讀書人的桉子馬虎不得,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讓這些準舉人們聚眾鬧事兒。


    李乾不知道這是秦檜指使的,還是他的本意,反正這個習慣李乾很不喜歡,讀到這麽一份桉子的奏章,他就得花不少時間來驗證,找別人詢問情況,其中的麻煩之處叫他煩不勝煩。


    好懷念蔡卞那個推官……不知道他在刑部如何了,有沒有和蔡京鬧矛盾……


    正在李乾思索的時候,老太監突然跑進來稟報道:“陛下,有大臣求見。”


    “誰啊?”李乾迴的頗有些有氣無力。


    老太監偷偷瞄了他一眼,小心地道:“是秦相,左仆射蔡大人,兵部李司馬、裴部堂……”


    聽著他報出一連串名字,李乾微微怔了怔:“這麽多人一塊來?今天莫非有什麽大事?”


    老太監皺眉道:“聽說是從吳國送來的一封八百裏加急軍報,兵部收到後,便急忙去尋了蔡大人他們。”


    “吳國的軍報?”


    李乾眼睛一眯,難不成是有捷報傳來了?禁軍已經打下了盱眙?


    可這似乎沒必要發個八百裏加急吧?更不用把秦檜他們都驚過來。


    難道這是什麽可以顛覆朝廷的大事兒?


    類似於土木堡之變?三十萬禁軍全滅?領頭的趙匡義他們叫人家抓了俘虜,成了吳國留學生?


    不對,朝廷和吳國之間也不能叫留學,隻能說是轉學生、吳國插班生而已……


    “宣他們進來吧。”


    李乾麵上沉靜,越是到這種大事臨頭的時候,越不能慌亂。


    “是,陛下。”老太監領命而出,不一會兒秦檜等人便從堂外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臣等參見陛下。”


    “都賜座。”


    李乾望向李靖,直接了當地問道:“可是吳國送來的緊急軍情?”


    “請陛下禦覽。”


    李靖遞上一份薄薄的信封,由老太監接過,小心地遞給了李乾。


    “此次軍情嚴重嗎?”李乾沒有先看軍情,而是深吸了一口氣,望著下麵諸多大臣。


    “這……”


    大臣們麵麵相覷,神色古怪起來。


    要說嚴重吧,他也不是那麽嚴重。


    但要是說不嚴重呢?好像也挺嚴重的……


    “陛下……”


    李靖言辭有些閃爍:“您還是自己看看吧。”


    李乾一怔,這似乎和自己想的有點不一樣啊?


    難不成這軍報上麵有什麽玄機?


    他抖開信紙,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


    “本月十七日戌時,大軍接左威衛報泗州城戰事,臣楊素、尉遲恭等查實後,上稟朝廷。”


    “十六日寅時,左威衛於石梁河紅泥灣渡河,暫領左威衛上將軍趙匡義、大將軍劉光義等隨軍渡河至東岸……”


    李乾讀著讀著,臉色就變的微妙起來。


    原來不是土木堡之變,而是高粱河之戰。


    “亂軍中敵將沉瑒、周隼等跨汗血寶馬,欲虜我將為人質,然左威衛眾將皆身懷絕技走脫,上將軍趙匡義股後中箭,亦駕一驢車,絕塵而去。”


    李乾麵色古怪,這封軍報還經過了藝術加工,這汗血寶馬、左威衛眾將皆身懷絕技走脫,不就是陰陽怪氣麽?


    “此戰左威衛戰死者三百餘,被虜者六百餘眾,殘餘人等退迴大營。十七日己時,陳國傳報,上將軍趙匡義退迴,亦未遭俘。”


    不愧是你,趙匡義,夜行驢車一百裏,即便有這麽多身懷絕技的人,你依舊是最靚的仔。


    李乾麵色古怪地望著這軍報,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三十萬禁軍,一戰折損三百多,對大軍來說隻能算是皮毛,之前他想的傷筋動骨根本就沒有,這算是好事。


    可這頭一仗打成這樣……對朝廷來說,實在就不是好事兒了。


    他放下軍報,再望下去,可算理解這些大臣們的表情了。


    李乾強壓下心中的怪異,麵色沉靜地開口道:“茲事體大,唐國公、大元帥等人知道了嗎?”


    “迴陛下,臣已經派人去通知幾位將軍了。”李靖拱手迴道。


    “好。”


    李乾目光沉靜,緩緩點點頭,又轉向老太監道:“快去傳他們三位,入宮議事。”


    老太監領命而去,李乾這才對秦檜幾人歉意一笑:“突發如此大事,朕心神不定,也無法斷事,不如等三位將軍到了,再行商議吧?”


    秦檜則撇了撇嘴,這也能叫大事兒?心神不定?


    那您的膽子可就真比針鼻兒還小了。


    但此刻他偏偏還猜不透李乾的想法,便笑著應是。


    蔡京也敬佩地拱了拱手:“陛下老成持重,聖明無過陛下。”


    一時間政事堂中隻剩下沉默。


    趁著這個時間,李乾琢磨了一會兒這場石梁河之戰,心中大概有了數。


    左威衛此次戰敗並未傷筋動骨,其實不需要這麽著急就發戰報,等他們重整旗鼓,拿下泗州城後再發報也是一樣。


    到時候奏報上就隻需要對石梁河之戰一筆帶過,該寫著:雖然先前有些波折,折損了一點人馬,但左威衛已經順利拿下了泗州城,繼續追著九衛禁軍而去。


    但如今這戰況以八百裏加急被發迴京,顯然是有人想給趙匡義上眼藥。


    而究竟是誰也不難猜,大概為剩下的九衛禁軍……


    李乾琢磨了一會兒之後,李淵、趙匡義、楊堅三人接連趕來。


    “臣等見過陛下。”


    “都賜座。”


    李乾彷佛終於鬆了口氣,望著他們仨。


    幾人的臉色如出一轍,都是異常的凝重,但或許是因為膚色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弟弟的原因,趙匡胤那張黑臉上的凝重分外的有質感。


    李乾方才積聚、壓抑著的愁緒一股腦兒地爆發了出來,長長歎了口氣:“禁軍遭逢大敗,朕一時都都慌了神,見到三位才像是見了主心骨啊~”


    趙匡胤的臉色更黑,這怎麽就成大敗了?


    “三位將軍,你們說,如今該怎麽辦?”李乾麵上滿是愁色。


    趙匡胤搶先拱手道:“陛下,此乃小波折耳,如今奏報抵京城之時,說不定左威衛早已重整旗鼓,攻取了泗州城。”


    “陛下無需著急。”


    李淵也隨後開口,沉聲道:“此事不過泗州的意外,於大局無礙。”


    “其餘九衛禁軍今日應以抵達盱眙,大軍一到,盱眙定可取之,吳國人心散亂,後續也並非九衛禁軍之敵。”


    楊堅開口道:“陛下,二十七萬大軍,隻要不輕敵冒進,而是步步為營,一城城蠶食,吳國定非我禁軍對手,不過早晚問題罷了,還請陛下安心。”


    李乾這才像是鬆了口氣,輕笑著道:“既然你們都這麽說,朕就放心了。”


    他能察覺出來,後兩人雖然表麵都沒說什麽,可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在刺兒趙匡義。


    前者說這是泗州的意外,表麵上是在開脫,但後麵卻說吳國並非九衛禁軍之敵,顯然就已經把左威衛排除在外了。


    而楊堅的話則更重幾分,暗諷左威衛輕敵冒進,話裏也有隻讓其餘的二十七萬大軍攻吳的意思。


    但李乾卻不是很想見到這種局麵……


    他笑著道:“實話同幾位說,方才看到這奏報,朕一時都六神無主了,初戰便遭逢如此大敗,真不知該如何繼續打下去。”


    不,你不是,你沒有。


    秦檜幾人看著皇帝陛下睜著眼說瞎話,你方才明明想笑,哪有六神無主的樣子?


    李淵繼續安慰道:“陛下,此戰不過折損三百官兵,作戰失利,指揮不當,誰都會有。泗州一隅隻是小事而已,無需太過掛懷。”


    “為今之計,還是以伐吳的大局為重。”


    趙匡胤臉色一僵,下麵是不是就該讓作戰失利的左威衛,為了大局犧牲一下了。


    李乾笑著點點頭:“皇叔所言有理,確實不應為了如此小事,責備左威衛將士。”


    “就如趙元帥所言,說不定今日奏報到了,左威衛早已攻下了泗州城,已經向盱眙趕去了。”


    楊堅卻輕輕搖頭,開口道:“陛下,臣以為左威衛留在泗州最好。”


    “臣之前聽聞,朝廷兵至吳國時,齊、楚、越也紛紛發兵,反撲吳國。這幾國若入了吳國,定會與朝廷兵馬產生衝突。”


    “且這幾國與吳國都有深仇,入了吳境,未免會燒殺搶掠,別人定會將此行為算在朝廷頭上,玷汙了陛下聖名。”


    “泗州本楚國之地,又與齊國相近,乃是絕佳位置。如今左威衛攻略泗州,正可令其駐守彼處,與九衛禁軍互為犄角,防止齊、楚之兵入吳。”


    李乾臉色不變,原來後招在這裏。


    “陛下,臣也正有此意。”


    李淵拱手迴道:“若真如趙大元帥所言,左威衛已經攻取了泗州,更是好事。”


    “可令他們即刻駐紮泗州城,現在便開始布防。”


    “皇叔和大將軍所言也有道理……”


    李乾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也不想讓左威衛被局限在泗州。


    趙匡胤被削弱,李乾不僅沒什麽好處,還會讓李淵和楊堅在吳國之戰中得到更多利益,繼續坐大,此乃損人不利己之舉。


    而且後兩人還有親戚關係,經常眉來眼去的,李乾不敢想象,若沒有趙匡胤這個可愛的大黑胖,局勢會到什麽地步。


    當然,反過來說,要是此時李乾能從中得到好處,比如說左威衛讓出來的那塊蛋糕,若他也有的分,那他現在估計就轉變態度了。


    但是並沒有,李乾在禁軍裏沒什麽太親近的人,隻能等以後慢慢發展了。


    此刻,他冷眼看著趙匡胤三人的表現,並未著急表示自己的立場。


    李乾覺得,應該有人比自己更著急。


    “陛下,臣以為不該如此。”


    商談間,趙匡胤臉色似乎更黑了,沉聲道:“左威衛有此敗績,若不先懲處,何以平軍心?賞罰分明,方顯治軍之道,若敗不能罰,勢必會令兵馬驕縱,定會釀成禍患。”


    “這……”


    李乾似乎很震驚,一副難以置信地表情望著他:“大元帥,可如今暫領左威衛的是你弟弟,你卻要罰他……”


    “迴陛下。”


    趙匡胤一拱手,黑臉上滿是嚴肅之色:“戰場無兄弟,朝堂也無兄弟,臣隻有一顆赤誠的事君之心!”


    嘔~


    這是在場眾人心中的想法。


    李乾也差不多,不過他並未表現出來,而是眼前一亮,感動的不行。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李淵便笑著道:“大元帥為公之心,令人敬佩。”


    “不過若真的如你所說,左威衛已攻下了泗州城,也算是將功折罪了,何須再罰?”


    “功過不能相折,有功便賞,有過便罰,賞罰分明,方能令人信服。”


    趙匡胤朗聲道:“此戰皆因趙匡義指揮失利,可奪去其暫領左威衛上將軍之職,以劉光義代之,再部分左威衛駐守泗州,餘者南下,隨九衛一同攻取吳都。”


    楊堅卻輕輕搖了搖頭:“大元帥此言未免太過不公,不能因為此戰失利,便將所有罪責盡數推到主將身上,就算你是趙將軍的兄長,也不能如此苛責他。”


    “一戰失利,難道僅僅是主帥之過嗎?”


    楊堅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冷冽:“我看未必!”


    “或許下方將領也有過失,隻是奏報中並未言明罷了,就如左威衛大將軍劉光義,或許也有畏敵如虎,未戰先逃之過。”


    趙匡胤眉頭緊鎖,還想牽連下麵的人?


    李淵也無奈道:“楊將軍所言極是。大元帥,不能因為你是廷宜的兄長,就如此委屈他,賞罰分明才能服眾。”


    楊堅皺眉補充道:“不如先令左威衛駐守泗州,再令其報上石梁河之戰詳細經過,朝廷再核對一番,待出了結果,再行賞罰……”


    李乾坐在上首,望著這一幕,趙匡胤已經完全陷入了頹勢,照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勝過另外兩人。


    不過李乾要的就是這種局麵。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這時候幫腔才能收獲個人情……


    但有如此想法的人,卻不止李乾一個。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秦檜突然起身,拱手奏報。


    李乾一愣,眼神有些不善地望了他片刻,最終還是沒好氣地道:“秦相但說便是,自無不可。”


    總不可能不讓他說話吧?


    但秦檜正望著一旁的趙匡胤三人,沒察覺到他的語氣不對:“謝陛下。”


    “三位將軍,正所謂兵不厭詐,將士出征在外難免會有挫敗,若因此過於苛責,恐怕會令在外的將士們畏首畏尾,不敢動作。”


    “兵將裹足不前,如何談勝?”


    秦檜輕輕搖頭:“唐國公方才所言有理,眼下當以伐吳大局為重,不可拘泥於一隅之地。”


    他望向李淵,開口問道:“唐國公,不知是否是此道理?”


    李淵自然不能前後不一,否決自己的話,隻能輕輕點了點頭。


    但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就覺得秦檜葫蘆裏賣的不是什麽好藥。


    果然,下一刻秦檜語氣一轉:“何謂大局?正是快速攻下吳國,令河道暢通,將漕船趕緊開過來,賑濟災民才是。”


    “此時局勢緊急,留下左威衛這麽一衛禁軍枯等在泗州城內,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了,不如暫時令他們同其他九衛一起,攻城略地。”


    “一應賞罰,待大軍班師迴朝之後,再行定論。”


    班師迴朝之後,這麽一點事兒自然便被淹沒在了諸多勝敗之中,一場非常離譜,作為大軍首敗的石梁河之戰,也就變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小意外。


    李淵兩人聞言,臉色紛紛變的微妙無比,但趙匡胤卻深深地望了秦檜一眼,顯然是記住了今日之事。


    李乾心中咬牙切齒,醞釀了半天氣氛,卻被這貨摘了桃子?


    不過事情卻並未結束,蔡京突然也站起身來,奏報道:“陛下,臣也有句公道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蔡卿家但說無妨。”


    李乾笑著道,虱子多了不怕癢。


    “謝陛下。”


    蔡京行禮後,卻對秦檜笑著開口道:“秦相,下官也以為秦相所言有理,不應以微末過錯,苛責在外的將士們。”


    秦檜臉上帶著澹澹的笑,靜靜地看著蔡京的表演。


    “是以下官也覺得,不應因小過錯,便絕了左威衛將士報效朝廷的心,而是更應該將重要的任務交予他們。”


    “駐守在泗州,看似枯等,但泗州乃津要之地,北可震懾齊軍,西南可威懾楚國,以一衛之力,鉗製兩國大軍,任務何其不重也?”


    “希望左威衛不要有畏難之心,而是要勇於擔當!”


    蔡京話畢,李靖倒是詫異地望了他一眼,隨即一旁李淵便開口道:“不錯,此任務頗為艱巨,有可能遭到兩國大軍圍攻,若是成功守下來,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楊堅也滿臉認可地點了點頭:“不錯,朝廷定不會忘了左威衛將士們的付出,會為他們記功。”


    “至於這石梁河之敗的懲處……也就不用再繼續追究了。”


    趙匡胤臉色更黑,眼下他明顯勢弱幾分,根本爭不過這兩人。


    眼下唯一一個沒開口的,隻剩下兵部尚書李靖,還有兩位兵部侍郎。


    但兵部大概是穿一條褲子的,而李靖的舅舅又是右驍衛上將軍,他的屁股可能也會偏在另一邊……


    “如此說來,那左威衛就該駐守泗州城了?”


    李乾突然展眉一笑:“聽皇叔和楊將軍說,似乎這樣對他們和朝廷都乃上上之選,朕也覺得頗有道理!”


    “陛下聖明。”


    李淵雖知勝券在握,但麵上卻見不到任何勝利後的喜悅,而是無比沉穩地拱了拱手:“臣等讚言,不過稍陳利弊,陛下天資聰穎,燭照萬裏,察覺利害,臣等自然是以陛下決斷為主。”


    趙匡胤臉色一變,這分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陛下……”他沉聲就要開口。


    李乾對他擺了擺手,又轉頭望向楊堅:“楊大將軍呢?你覺得皇叔所言是否有理?”


    “這……”


    楊堅麵色微變,感覺這話頭似乎不太對勁。


    李乾笑望著他,口中的話卻步步緊逼:“大將軍,你想的也和朕的皇叔一樣嗎?”


    楊堅不著痕跡地望了李淵一眼,見他還是低著頭,便隻得開口道:“迴陛下,是。”


    這話還是很含含湖湖的,但李乾卻不在意,而是站起身來,對老太監道:“大伴!取吳、齊、楚的地圖來!”


    “是,陛下。”老太監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由兩個小宦官合力搬著一張畫軸,吃力地放到桌上展開。


    一張巨大的地圖徐徐展開。


    李乾稍稍後退了半步,以防圖窮匕見,好在這裏沒這檔子事兒。


    大乾的地圖繪製很麻煩,因為諸侯國之間多戰亂。


    今天這裏是你的地盤,明天可能就是我的了。


    所以這張大地圖上並未表明各方勢力範圍,隻是在上麵畫出了城池、山川、河流等地形、建築。


    李淵望著地圖,眉頭一皺,開始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若皇帝同意了他們的想法,直接讚同便是。


    可如今竟然還搞什麽地圖不地圖的,他想做什麽??


    李乾的目光在地圖上移動,很快便找到了泗州:“於從前楚國而言,泗州孤懸東北角,就算楚國要反攻吳國,也得先奪迴他們的郢都,距離泗州還有十萬八千裏,泗州駐軍似乎並不能防楚國。”


    “駐軍在後方,也是一種威懾。”楊堅老臉不紅地補充了一句。


    李淵卻突然指著地圖上道:“主要還是防守齊國。”


    “泗州之北乃下邳縣,原為齊國國土,後被吳國攻下,可吳國並未在此地駐軍,便相當於放棄了此地,如今禁軍並未派大軍攻打,隻是令少量兵馬接管了下邳。”


    “陛下,下邳縣以東,便是齊國東海郡。若齊國自東海出兵,入下邳,過泗州,便可取盱眙。”


    李乾輕輕點點頭,也不是沒這種可能。


    下邳這個地方很神奇,齊國曾經在那裏封了一個大夫,叫鄒忌,就是那個很出名的美男子。


    此地瀕泗水,沂水,又有武水北來繞城和泗水相匯,它既占水運之利,又有灌既漁獵之便,土壤肥沃,物產豐富。


    但在數年前,卻被吳國奪了去。


    不是吳國不想在下邳駐軍,這麽一塊寶貝地方,誰丟了也不舍得,他們實在是沒能力守住。


    此地相對於吳國後方的大片疆土,相當於孤懸在外,隻要朝廷攻破了泗州,那裏就相當於一塊飛地,很快就會不攻自破。


    再加上吳兵相對於朝廷兵力稀缺,自然要把好鋼用在刀刃上。


    而下邳東邊的東海郡李乾自然也知道。


    這個東海就是那個產水晶的地方,東海縣便是東海郡的郡治所在。


    他的第一個望遠鏡馬上就要完工了,還是多虧了東海水晶呢。


    李淵解釋完後靜了片刻,盯著李乾。


    朝廷打下來的地方,總不能讓齊國摘了桃子吧?


    而且這下邳本來就是人家齊國的地方,人家要收迴也情有可原,在道義上能站住腳。


    他接著沉聲補充道:“若朝廷有兵馬駐紮在泗州、威懾下邳,齊國自然不敢輕動,可若是朝廷不在此駐軍,齊國必會趁虛而入,竊我之城。”


    “且吳國上任大將軍孫武已經歸齊,將掌兵馬,此人用兵如神,又詭計多端,不可不駐兵防守之。”


    齊國不敢正麵硬剛朝廷,但偷偷摸摸地偷個城池,還是曾經屬於他們的城池,估計是有這膽量的。


    李乾輕輕搖了搖頭,齊國馬上就要內亂,著名的田代薑齊,恐怕就不遠了。


    他輕輕搖了搖頭,望著地圖上齊國的國都臨淄,澹澹地開口道:“皇叔擔心,不無道理。朕近來卻聽到過京城中的一些傳言,齊王即將自顧不暇,恐怕不會再有心思南下了。”


    此刻不是藏著掖著的時候,不拿出點真憑實料,恐怕沒法讓這幾個人信服。


    為了讓武將們的勢力繼續平衡下去,李乾覺得自己也隻能稍稍露一手了……


    但另一邊,李淵、楊堅等人聞言卻一愣,就連李靖也震驚莫名地望著李乾,沒想到他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這是哪來的傳言?難道我們和局勢脫節了?


    “陛下,此言何出?”


    李淵皺眉盯著他:“齊國有了孫武,正是欲四處擴張之時,恰逢這麽好的機會,他們怎麽肯放棄?”


    “隻是城中些許流言,陛下不必理會。”


    李乾暗暗歎了口氣,麵上卻笑著道:“皇叔,朕說的是齊王自顧不暇,而非齊國,聽城裏的一些齊國學子說,齊王德不配位,恐怕有災殃臨身,諸位去城中尋幾個齊國學子,一打聽就知道。”


    有些話說到一半就夠了,他畢竟不是魏征,不能大喇喇地把事全都捅明白。


    總不能在這就說,齊國有權臣,正謀劃著篡位吧?齊國要換君王了?


    權臣篡位這樣的話很容易讓在場的和不在場的一些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會覺得他李乾是在暗諷他們……萬一把人逼得狗急跳牆那就不好了。


    “齊王……”


    秦檜失神地喃喃了一句後,最先反應過來,急忙閉上了嘴。


    其他幾人不管想沒想明白的,麵上都絲毫不露端倪,專注地盯著這無比吸引人的地圖。


    李乾望著地圖,接著道:“不管這傳言是真還是假,但朕以為孫武曾率吳國之兵,取齊國下邳,但他一迴齊國,就將掌齊國大軍,隻會加重齊國內亂。”


    “與其駐軍防守,不如趁著這段內亂,令禁軍盡快取吳,隻要三十萬大軍騰出手來,就算將下邳放到齊國嘴邊,他們也未必敢取。”


    李乾知道田代薑齊是好幾代人的事,但李淵他們卻預測不到後麵的局勢,隻是一時被這麽重磅的消息衝擊到了。


    李乾望著他們的表情,輕笑著道:“不過,若齊國真發生名不正,言不順的內亂,三十萬禁軍又在如此鄰近的吳地,或可即可揮師北上,以定齊國之亂,正本清源……”


    他的笑容就像魔鬼,勾起了在場幾人心中的欲望。


    若局勢真的如此發展下去,不光能拿下吳國,還能拿下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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