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刑——


    夏雲卿看也不看他一眼,隻驕傲的仰頭慢吟著:「何須用刑,唯死而已!」


    王璟知他頗有骨氣,也未必能受得了,這些摧人心智的刑具。


    他冷冷一笑,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氣向左右吩咐道:「夏大人初來乍到,不知道這裏的厲害。來呀,先打他一百殺威棒,讓他嚐個鮮!」


    刑訊室中的衙役相互看了一眼,都無奈的歎口氣。


    他們隻好走過去,將夏雲卿按在長凳上,褪下褲子,舉起板子打下去。


    每個人都不敢太用力,隻聽得板子劈啪作響,卻未用上實勁兒。


    即便如此,怎奈夏雲卿已年過半百。這一百板子下去,雖然沒有傷及內髒,光是皮肉傷也要了他半條命。


    沒打幾下,他的雙腿和雙-臀已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皮連著肉、肉連著筋、筋連著骨、骨連著心。


    一陣陣劇痛從腿部竄到全身,好像有人在用鈍刀剜著他胸口的肉。


    就算是年輕力壯的人挨幾下,也會哭得死去活來,可整個行刑過程中,夏雲卿卻緊咬著牙關,一聲未吭。


    直到最後,他是在忍耐不住,還是昏死過去了。殊不知,後麵幾十板子是在他昏迷中完成的。


    而王璟就在一旁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親自數著,一個都不肯落下。


    對,他就是想要夏雲卿的命!隻有眼睜睜看到他死了,王璟才會甘心!


    若說王肅對夏雲卿的恨,除了他們的立場不同,還有首輔之位相爭,因此才會視對方為眼中釘。


    而王璟的恨意則更加直接和兇狠。


    他從小是被父母含在嘴裏長大的,無論是多高身份的人見到他,都是客客氣氣的,有些甚至十分懼怕。


    而他十分享受這種被人害怕的感覺。


    他對政治沒有見解,更沒有野心。無非就喜歡仗著父親的權威為非作歹!


    迴望這一生,除了藍鈺之外,讓他最丟麵子、吃了苦頭的人,就是夏雲卿了!


    所以,他心理一直希望能親手除掉這兩個人!


    若說起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怨,還要把時間倒退迴一年前……


    ——苦肉計——


    夜色闌珊,窗外的蟬叫淒涼而急促。


    突然,雨如灑豆一般,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就將整個水池填滿。


    王肅書房的大門緊閉,屋內紅燭盞盞。


    昏暗的燈光,在窗紙上映出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正在屋內焦急的踱來踱去。


    窗內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父親大人,夏雲卿知道此事了,這可如何是好啊?兒的小命休矣!」


    說話的正是王璟。


    一個蒼老的聲音低斥道:「慌什麽!隻要皇上沒有看到這封奏折,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


    說這話的是王肅。


    王璟不停地撓著頭,急得直跳腳:「這怎麽可能!夏雲卿本就看我不順眼,他怎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


    王肅瞪了他一眼,責備道:「你還好意思說!我說過你多少次,不要總在女人身上牽扯精力,你卻屢教不改!你早晚得在女人身上出事!」


    「這可怎麽辦啊?」王璟噗通一下跪下來,抱著王肅大腿,哀嚎道:「父親得救孩兒啊!皇上若知道了,一定會殺了孩兒的!」


    王肅瞥了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無可奈何地說道:「事到如今,看來你隻能親自去求夏雲卿,讓他放你一馬了!」


    王璟抬頭看著他,一臉的淚水:「那夏雲卿一向冥頑不靈、剛正不阿!難道孩兒去求他,他就能輕易放過孩兒了嗎?他怕不會親


    手掐死孩兒吧?」


    王肅一揮袖子甩開他,立刻板起臉來:「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窩囊兒子!你自己闖下如此大禍,難道沒想到事發後,會被皇上殺頭嗎?既然你色膽包天,連殺頭都不怕,還怕夏雲卿掐死你嗎?」


    王璟坐在地上擦了擦汗,一咬牙說道:「行!那孩兒就硬著頭皮去試試!不過,若是夏雲卿還是不肯退讓,孩兒又當如何啊?」


    王肅眯起眼,冷聲說道:「你先去表個態,如若不行……到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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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日頭初升,驟雨方停。


    經過一番雨洗的早晨,竟然豔陽高照、萬裏無雲。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成雙的燕子,已飛迴柳樹低垂的庭院,閣樓裏的畫簾,也被高高卷起。


    王肅宅邸門前,早就停了一輛精致奢華的馬車,幾個仆人正合力,將一個檀木的大箱子,費勁的搬上馬車。


    一身華服的王璟,昂首闊步的從屋內走出來,到馬車前向王肅深鞠一躬:「父親,孩兒這就過去了!」


    王肅撚須頷首,又細心囑咐道:「夏雲卿脾氣不好,你此番前去,他定會責難你!但他如今抓著你的把柄,你遇事一定要忍耐,千萬不要激怒他!」


    王璟輕哼一聲,不屑的說道:「放心吧,父親!孩兒知道該怎麽做!」


    說罷,他大步邁上馬車,小廝前來關好車門,車夫一揚馬鞭,馬車揚長而去。


    ——被打——


    馬車一路不疾不徐的行駛到夏宅門口。


    隨行的仆人跳下馬車,先合力將那個檀木箱子搬下來,才將王璟扶下馬車。


    為首的隨扈擦了擦汗,欠身道:「少爺,東西都準備好了!」


    王璟一擺手,趾高氣昂的叫道:「叫門去!」


    隨扈一躬身,立刻前去敲門。


    片刻之後,朱門被打開,夏府管家走出們來。


    看到門外的人,穿著打扮非富即貴,便深深施禮,恭敬地問道:「敢問幾位前尊姓大名?」


    王璟的隨扈昂首挺胸,傲然說道:「勞煩管家通傳一下夏首輔,吏部尚書之子王璟前來拜訪!並有大禮相贈!」


    說罷,他向身旁幾人使了個眼色,幾個人立刻將檀木箱子抬過來放在門口。


    隨扈隨即打開箱子,滿滿一箱金光燦燦的元寶,晃得人睜不開眼。


    夏府管家微微一怔,沉吟半晌,欠身道:「請您在此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稟報老爺!」說完,他退進門去,朱紅的大門被隨手關上。


    隨扈從馬車上搬下一個馬紮,扶著王璟坐下。


    王璟翹著二郎腿等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夏雲卿出來見他。


    他仰頭看著頭頂的烈日,滿腹抱怨:


    這個夏老頭好不識趣,自己都親自登門拜訪了,他居然那麽大的架子,讓自己等這麽久!


    雖然父親囑咐過他要忍耐,可他現在一肚子火,哪裏能忍得下去!


    「吱呀呀」一聲,夏宅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闊步從門裏走出來。


    他看也不看檀木箱子一眼,徑直向王璟走過去。


    他瞥了一眼吊兒郎當的王璟,冷冷問道:「是你找老夫?」


    王璟瞧見夏雲卿姍姍來遲,頓時一肚子無名火起。


    他草草一拱手,不以為意的說道:「夏大人,門口那一箱子金元寶不成敬意,你收下吧!」


    夏雲卿皺起眉頭,冷聲問道:「你賄賂老夫要做什麽?」


    王璟輕哧一聲,愛好不客氣的說道:「夏大人,你我都是朝廷中人,說話也不必再拐彎抹角了。我知道你手中,有一封彈劾我的奏折,不如你就收下這箱金元寶,那個奏折……就此作罷了吧!」


    夏雲卿怒從心頭起,指著他破口罵道:「黃口小兒,竟敢在此大放厥詞!我夏雲卿堂堂正正、兩袖清風,豈會在乎你那一箱金元寶?」


    聽到這話,王璟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遝銀票,在他麵前晃了晃。


    「看來夏大人是覺著那箱金子太少!那沒問題,我這裏還有!我王璟就是有錢,你想要多少,我都給得起!」


    夏雲卿一把搶過那疊銀票,看也不看一眼,當著他的麵撕了個粉碎,隨後將廢紙丟在他臉上。


    王璟看著數千兩的銀票,轉眼間竟化成片片雪花而作廢,他氣得跳腳大叫:「你別撕啊!你知道那是多少銀子啊!」


    夏雲卿雙眉一豎,指著他鼻子,厲聲怒斥道:「王璟,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為這天下的事,都能用銀兩解決的嗎?如今你犯了罪,不但不知悔改,還敢如此猖狂!我看你找死!」


    這下子,從未受過委屈的王璟,算是徹底怒了。


    他怒瞪著王肅,高聲喝道:「老頭兒,你可別蹬鼻子上臉!我王璟不過就是貪了點、好色了點,你真的以為,就憑著這點罪,皇上就會殺了我嗎?」


    夏雲卿看著他囂張的樣子,竟怒極反笑。


    即刻從腰間抽出一條鞭子,笑道:「好哇,皇上舍不得殺你,那老夫就替他來教訓教訓你吧!」


    王璟看到他手中的鞭子,嚇得麵色立刻慘變,不由得失聲道:「紫玉鞭?怎麽你也有這鞭子?」


    夏雲卿一挑眉頭,挽起袖子,沉聲道:「你也知道怕啊!你可知,這是皇上禦賜的紫玉鞭,滿朝文武隻有老夫和藍將軍一人一條!這鞭子可上打朝臣,下打官吏,無須奏報!不過,世人可沒你走運,有生之年竟能同時被兩條鞭子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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