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炳文扶著膝蓋緩緩跪下,拚命擠了兩滴眼淚,哀嚎著:「皇上聖明!老臣一心為了江山社稷、千秋萬代,從未有任何私心啊!老臣聽聞後宮起火,連衣服鞋子都顧不上穿,就立刻趕到宮中。臣擔心此等危機時刻,難免有一些有心之人,會打些歪主意,才安撫好皇後,便立刻派人去請大皇子!畢竟,大皇子和皇後,都與您是一家人。在危機時刻,自然要相信自家人啊!」


    他說得雖然悲切,可渝帝卻皺著眉頭,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劉炳文拙劣的表演,讓他覺得自己被戲耍了一番,心中更加惱怒!


    「啪」的一聲,他一拍龍書案,截斷劉炳文的話頭,直接喝道:「夠了!朕不要聽你這些拙劣的借口!眾人聽旨!劉炳文處置不當,從即日起,褫奪太傅名號,奪去其內閣輔政之權,罰俸半年,幽閉一個月!


    皇後、大皇子,聽信讒言,處置不當,均幽閉一個月!金甲衛統領燕榮,一直盡忠職守、沉著冷靜處置,加封「少保」頭銜,賞金百兩!退朝!」


    「臣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燕榮領著眾人跪下,領旨謝恩。


    渝帝款款起身,在雙喜公公的攙扶下,闊步離開萬歲殿。


    待皇上離開,殿中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一場驚心動魄、死傷無數的事故,就如此草草結案了?該罰的人未罰,該賞的人也不賞!


    可皇上的聖旨,誰又敢有異議?


    不過一會兒,滿朝文武便在一片唏噓之聲中,陸陸續續離開。大殿


    唯有阮浪一人,失魂落魄的跪坐在殿中,怔然發呆。


    從他身邊走過的大臣,雖然有略有惋惜的看著他,可誰也沒有對他說半句安慰之詞。就連翊王從他身邊走過,也隻是淡漠地看他一眼。


    那樣的眼神,還是阮浪第一次見到!


    失望、惋惜、不解,甚至還有一絲憤怒。


    他緩緩低下頭去,在心中暗罵自己的婦人之仁。


    ——心腹——


    阮浪步伐沉重的走到宣德殿前,傍晚清涼的風,吹動他的衣帶,通體生涼。


    他抬頭望著巍峨宏偉的宮殿,沉默了片刻,才抱拳拱手,高聲喊道:「臣阮浪有要事稟報!求見聖上!」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可過了許久許久,就在他以為皇上不願意見他,正準備離開時,大門才緩緩被打開。


    一襲茜色錦袍的雙喜公公,一臉笑意的走出來,細聲細語的說道:「呦,阮大人,這不是剛下朝嗎,皇上都要休息了,您有什麽事明日再說吧!」


    阮浪向他一拱手,提高音量說道:「請公公替我向聖上稟明,阮浪的確有十分要緊的事情要稟奏。此事關係重大,如果不稟明聖上,阮浪坐立難安!」


    雙喜公公略一沉吟,轉身走迴殿中。


    不過一會兒,他再次現身,滿臉歉意地說道:「阮大人,皇上已經躺下了。您若真有什麽急事,就由老奴為您傳達吧!」


    阮浪的目光透過他,看向漆黑的殿中,再次提高了音量:「阮浪看到了真正的縱火者,可這個人的名字,隻能告訴陛下一人!」


    「讓他進來吧。」


    阮浪話音剛落,渝帝慵懶的聲音,便從裏麵傳了出來。


    雙喜公公識趣地閃身讓阮浪進去,自己則關上殿門,守在了門外。


    穿過三重珠簾,阮浪在渝帝的床榻前垂眸駐足。


    銅爐內的青煙騰起,滿室芬芳。


    渝帝支著頭側躺在床榻上,輕柔的紗幔,映著他魁偉的身姿。


    「方才在殿上為何不說,現在方想起要說!」渝帝的聲音十分低沉,隱隱有責


    備之意。


    阮浪躬身施禮,正色說道:「啟稟陛下,若阮浪當眾指出此人,有損皇家顏麵,更讓陛下為難。所以阮浪才一直隱忍不說。」


    「這麽說,縱火之人是皇室中人,還是朕身邊之人?」渝帝似乎並沒感到意外,聲音始終波瀾不驚。


    「皇上聖明!」阮浪再次抱拳。


    渝帝終於坐直身子,透過紗幔盯著外麵高手的男人,沉聲問道:「是翊王?還是大皇子?」


    沒錯,他能想到的人,隻有這兩個!也隻有這兩個人,才有可能殺了自己!


    「是大皇子!」


    阮浪鼓足勇氣,斬釘截鐵地說道:「當時臣躲在暗處打瞌睡,聽到響動聲,才睜開眼,正瞧見大皇子將稻草堆在後門。臣立刻上前去阻止,卻被大皇子打暈,拖進了火場之中……」


    渝帝沉吟片刻,冷聲問道:「這件事,你可還有隱瞞?」


    「臣不敢!」


    阮浪即刻表示著自己的忠心:「臣一心為皇上著想,才隱瞞至今。卻因此坐立難安,決定將真相告知!如果皇上要責罰臣,臣也無怨無悔!」


    渝帝沉默了許久,才從床上緩緩起身。


    他負手走到阮浪麵前,上下左右打量他一會兒,才冷冷的加重語氣提醒他:「你的忠心朕看到了,不過今日你說的話,朕不希望有第三個人聽到。從今往後,隻要你對朕忠心耿耿、唯命是從,禦守司指揮使就是你阮浪的!」


    阮浪心中大喜,臉上卻仍然繃緊,他一撩袍子跪下,朗聲道:「請皇上放心!臣一定對陛下忠心不二、唯命是從!」


    ——賑災——


    靜謐的清晨,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禦街上響起,驚飛了枝頭的喜鵲。守門一夜的金甲衛也打隨之起了精神。


    看到氣勢洶洶的來者,所有人都立刻神色一正,紛紛拱手行禮:「枚大人!」


    枚青勒馬急停在宣德門前。還未等馬停穩,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將手中的韁繩丟給同行的隨扈,便高舉著一本奏折,大步流星、神色凝重地邁進門去。


    看到通政使司如此的模樣,想必手中的奏折定是萬分火急之事,所有宮人心中均隱隱感到不安。


    枚青一路大踏步走到紫宸殿前,雙手捧著奏章,高聲喊道:「臣枚青有急報上奏!請求覲見皇上!」


    片刻之後,沉重的宮門被推開,雙喜公公邁著小碎步走出來,將他引進門去。


    殿內燭火昏暗,唯有銅爐中騰起青煙嫋嫋。


    渝帝似乎還未睡醒,正支頭斜倚在龍椅上打著哈欠。


    他看到枚青神色憂思的邁進門來,慵懶地問道:「愛卿臉色如此難堪,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枚青一撩衣袍滾下,高舉著一封奏折,痛聲說道:「啟稟皇上,嶺南發來急奏!今年北渝一場雨未落,嶺南等許多地區大旱,已赤地千裏,寸草不生。臣擔心這會引發饑荒,甚至因饑成疫、饑民相食。還請陛下盡快做出救災的舉措,以免失態更加嚴重……」


    說著,他深深伏在地上,聲音微微發抖。


    聽了他的話,渝帝卻不以為然的皺了皺眉:「現在不過是初夏,又未到秋收時節,愛卿的擔心未免過早!更何況,北渝的夏季一向多雨,以往更是洪災多過旱災。」


    夏雲卿卻再次懇切地進言:「皇上,今年本已過了易燃的冬季,宮中卻還是發生了火災,臣心中始終惶惶不安,唯恐今年有災情。還請陛下未雨綢繆才是上策啊!」


    提及火災,渝帝臉色一沉,冷聲道:「長樂殿著火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愛卿不必糾結於此!」


    可枚青一直跪在地上,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渝帝隻好轉頭看向雙喜公公,冷聲吩咐道:「去將許道長請來!」


    少傾,門外有沉穩又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緇衣光頭的許道澄跟著雙喜公公邁進殿來,向渝帝深施一禮。


    自從他預言了大火之後,渝帝對他更加信任。現在無論是大事小情,甚至連國事,渝帝都免不了要問他!


    看到許道澄,渝帝終於坐直了身子:「許到賬,今年入春以來,北渝未下過一場雨,你可算出什麽災禍的征兆?」


    許道澄撚須掐指一算,搖著頭幽幽一歎:「陛下,貧道曾說過,今歲流年不利,乃是多災多難的一年。前些日子的火災,此時嶺南的旱災便是征兆啊!」


    許道澄的話終於讓渝帝重視起來。


    「道長可有破解之法?」


    許道澄沉吟片刻,輕歎一聲:「若陛下隻想求雨緩解幹旱,貧道在祭壇辦一場法事即可!」


    渝帝見他言談間似乎頗有疑慮,便問道:「既然如此簡單,道長為何還麵帶憂思?可還有什麽不妥之事?」


    許道澄抱拳太極,歎息著說道:「啟稟聖上,貧道感念皇上賞識之恩,不敢有所隱瞞。如貧道方才所說,今年注定會多災多難,有些災難貧道可預知,有些天災貧道也無法算出。同理,有些災難可化解,有些災難……恕貧道也無能為力。」


    看到一向瘋癲的許道澄,此時也說得正顏正色,渝帝臉色一沉,心中開始泛起嘀咕。


    枚青瞅準機會,再次稟奏道:「皇上,臣建議,為了避免災情擴大到不可抑製的程度,應該及早撥派官員前去賑災,並分撥出足夠的糧食和銀兩分發給當地災民,以免災民眾多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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