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亭無奈的歎了口氣,拉住他的手,一躍而起:「好、我、答應、你!」


    「不過……」羽楓瑾凝著他,緩緩開口:「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不能再有第三人知道。否則,你知道會有怎樣的下場!」


    柳長亭的眉頭微微抽動,沉吟片刻,才點點頭:「我、明白!」


    窗外漸白的月光,照在二人彼此凝視的眼中。


    他們有著一張的臉,卻有著不一樣的眼神:一匹渴望溫暖、又猶豫不前的孤狼。麵對手持利刃的獵人,他別無選擇,唯有投降妥協,才能苟活下去。


    柳長亭剛剛離開,鐵霖便急匆匆的走過來,拱手稟道:「王爺,方才卑職偶然聽到,安南世子今日已離京。」


    羽楓瑾輕輕皺眉道:「皇上下旨後,他在盛京滯留了這麽久,如今竟突然走了,甚是古怪!」


    鐵霖遲疑了一下,為難的說道:「卑職還聽聞……鹿幫主已經決定,明日出發,追隨世子前往安南!」


    羽楓瑾明顯一怔,臉色也有些難看,他沉吟了片刻,才低聲著:「明日你早些去莊樓,攔下鹿幫主……就說,我在鳳凰山的風月亭等她……」


    「是!」鐵霖一拱手,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羽楓瑾轉身迴到窗前,緩緩推開窗子,望著街對麵漆黑的窗子,心中倍感悵然: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鹿寧留下,可他心中也明白,如果鹿寧毅然決然的追隨胡七而去,那麽他們之間……這一生便錯過了……


    ——交易——


    盛京城的四月,柳絮如煙、繁花似錦。


    掛在山邊的日頭,與半山腰的風月亭相映。羽楓瑾負手立在亭中,一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蜿蜒的山路。


    他麵上看似平靜,如同一位觀看山景的富貴公子。可心中卻甚是忐忑,好像一位情竇初開的少年,在等待自己的心上人。


    鹿寧究竟會不會來,他心中已沒有了預判。他知道鹿寧想要什麽,可鹿寧卻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很無助,也很迷茫。他不知為何,自己的深情,在鹿寧的眼中,最終竟成了薄情。qo


    山路上終於響起了馬蹄聲,他的心也提到了喉嚨。堆滿希冀的目光,在看到鐵霖一人一騎盤山而來時,眸中的火花,竟霎時熄滅。


    鐵霖急奔到跟前,即刻飛身下馬,向他拱手道:「請王爺降罪!卑職辦事不利!」


    鐵霖的頭始終低垂著,無顏麵對羽楓瑾期待的目光。


    「她不肯來?」羽楓瑾口氣淡淡的,不喜不悲。


    鐵霖沉吟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她走了?」羽楓瑾緩緩開口,語意溫和。


    鐵霖心中歎息,萬般糾結,也隻能微微頷首。


    「她可說了什麽?」羽楓瑾定定的看著他,眼中的神色有些複雜。


    鐵霖略一踟躕,才輕聲答道:「鹿幫主隻說了四個字:珍重……勿念!」


    他緩緩說著這四個字,心情卻有些沉重。


    羽楓瑾的眸光忽明忽暗,嘴角微微抽動,許久許久,才喃喃自語道:「她竟如此吝嗇,連最後一麵都不願意見……」


    鐵霖鑒貌辨色,立刻說道:「是卑職辦事不利,這就去將鹿幫主攔下,殿下請不必擔心!」


    「去了也無濟於事。」羽楓瑾神色有些黯然:「本王被困在牢籠中出不去,隻能再想別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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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草漸漸發芽生長,黃鶯飛來飛去,輕拂堤岸的楊柳陶醉在春天的霧氣中。


    狹窄肮髒的小巷子裏,傳來一


    陣清脆悅耳的歌聲,讓那些在陋室中,避風遮雨的流浪漢們睡得更酣。


    這樣的歌聲宛如天籟,給這個無人問津的小巷子,增添了幾分麗色。


    沐芊芊背著手,一蹦一跳的往柳長亭棲身的破屋子裏走去。


    剛到門口,她就察覺到屋內似乎有人。


    沐芊芊心中大喜,立刻不管不顧的跑進去,激動的喊著:「師兄!師兄!我等你許久了,你終於迴來了!」


    話音未落,她忽然止住聲音,因為黑洞洞的屋內,緩步走出的人影,並不像是她的師兄。


    沐芊芊陡然駐足,警惕的站在門口,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緊緊盯著那人緩緩走出黑暗。


    待那人一臉溫煦的笑意,站在她麵前時,沐芊芊脫口驚唿道:「咦,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者紫袍玉帶、風儀俊雅、氣質雍華,正是翊王本人。


    羽楓瑾笑吟吟的看著她,柔聲道:「本王來找你!」


    沐芊芊一怔,即刻後退一步,指著他罵道:「好啊!你這個人好花心!欺騙了鹿寧,勾搭了老板娘還覺得不夠,竟然來調戲我!我一定會去告訴燕榮!」


    一直守在羽楓瑾身旁的鐵霖,聽到這話勃然大怒,立刻迴嗆道:「你怎麽說話呢!王爺可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你即便告訴燕榮,他也不會信!」


    「鐵霖。」羽楓瑾冷聲喝止,繼而看向憤憤不平的沐芊芊,和顏悅色的說道:「看來芊芊姑娘對本王有些誤會。這樣吧,本王請你吃飯,盛京城的酒館你隨便選。然後你一邊吃,一邊聽本王解釋,一直到你滿意為止,如何?」


    沐芊芊眼珠一轉,終於展顏道:「好!既然如此,我就信你一次!不過,你可別打歪主意,我雖然打不過你的侍衛,可你們卻也抓不住我!」


    羽楓瑾淡淡笑道:「豈敢、豈敢!芊芊姑娘請!」


    說罷,他與鐵霖便跟在沐芊芊的身後,離開了肮髒的巷子,往城中心走去。


    對沐芊芊來說,有人請客,她自然不會客氣。所以她特地選了一個,在價格上與瀟湘別館能一較高下的酒樓。


    三人圍桌剛剛落坐,沐芊芊立刻就點了一桌上等酒席。酒菜還未上齊,她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羽楓瑾和鐵霖麵對滿桌美酒佳肴,卻動也未動。


    二人怔怔的看著麵前狼吞虎咽、胡吃海塞的少女,都相視苦笑,心照不宣的搖了搖頭。


    沐芊芊看了二人一眼,不以為意的問道:「你們怎麽不吃,這樣看我做什麽?」


    羽楓瑾淡淡一笑,斟酌了一下,說道:「芊芊姑娘別介意,本王隻是覺得,原來江湖中人也是大有不同的!」


    沐芊芊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隨即一抹嘴,說道:「這有什麽稀奇的!朝堂中同樣風流的人,不是也有王璟這樣的敗類,和燕榮這樣的英雄嗎?」


    羽楓瑾嗬嗬一笑,拱手道:「芊芊姑娘教訓的是!是本王淺見了!」


    又吃了一會兒,沐芊芊打了一個飽嗝,才說道:「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所以在你眼中,我這個小賊自然是粗鄙庸俗!可我也沒法子啊!誰不想像那老板娘一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人處世八麵玲瓏呢!


    我都不記得我父母是誰,打記事兒起身邊就是我師傅和師兄。他們二人本就不是出聲大戶人家,能教我的也就是吃飯的本事。後來,師傅死的早,我十歲就開始闖蕩江湖,能活到現在已是拚盡全力,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


    聽到這些話,羽楓瑾的笑容淡了許多,他忽然想起鹿寧的身世,忍不住唏噓道:「原來江湖中人瀟灑不羈的背後,卻有這麽多辛酸的故事……」


    沐芊芊托著腦袋望向他,又道


    :「王爺最先結識了鹿寧,對她著迷,就覺得所有江湖女子本該如此。可大多數的人並不像鹿寧那般幸運,能被鬼力赤那樣的英雄收為義女,身旁還有慕容延釗那樣書香門第出來的人做老師,背後還有馬幫這樣一個靠山。雖然她也吃了很多苦,不過自從認識鬼力赤之後,她一向是衣食無憂,還有老師的悉心教導,才會出落到今日這般模樣!」


    對於沐芊芊的一番牢騷,羽楓瑾笑而不答。


    他看了看桌上的杯盤狼藉,問道:「芊芊姑娘可吃飽喝足了?」


    沐芊芊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慵懶的說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你找我什麽事?」


    羽楓瑾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她,沐芊芊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字,猛地瞪大了雙眼,一把抓過信就開始讀起來。


    速速讀完一遍,她呆坐了片刻,又立刻讀了一遍,確認了信上的筆記和內容,她才滿腹狐疑的問道:「你怎麽找到我師兄的?他在哪裏?為何不能見我?」


    羽楓瑾從她手中拿過信件,一邊掏出火折子將信件燒毀,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你兄長現在很安全,隻不過他暫時不能見你,你應該知道,他是在保護你。」


    沐芊芊心中太多的疑問,連忙追問道:「我兄長不是在詔獄嗎?他怎麽出來的?現在他在做什麽?我很擔心他!」


    「你不必擔心。」羽楓瑾淡淡笑道:「他現在在為本王做事,本王一定會護他周全。隻不過,他的行蹤不能被外人知道,本王特地來告訴你,便是要你放心。同時,也請你停止尋找你兄長的行動,隻當他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為什麽!」沐芊芊謔的站起身來,插著腰不依不饒道:「你是不是把我師兄怎麽著了!我現在就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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