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寧聽到是私藏的酒,立刻雙眼放光:“多謝老板娘美意!不如你也坐下來喝幾杯吧!人多一些才更熱鬧啊!”


    她再次發出邀請,卻發現花芳儀一直瞥向羽楓瑾,而羽楓瑾則沉聲不語地坐著,緊抿的唇線有些緊繃。


    花芳儀的眸中閃過一絲苦悶,不甚在意地說道:“待會兒別館就要開門營業了,我還有好多事要忙,這次就算了吧。”


    鹿寧覺得有些尷尬,昂斟了一杯酒敬向她:“多次受到老板娘的款待,心中十分過意不去,我敬你一杯,聊表謝意!”說罷,她便端起杯來,仰頭而盡。


    花芳儀淡淡一笑,拿過一個杯子,也自斟自飲了一杯:“像鹿幫主這般豪氣、爽快的女子,還真是世間少有。難怪殿下會對您另眼相看。若我是男子,說不定也會為鹿幫主著迷呢!”


    說罷,她有意無意地瞥向翊王,卻見他容色逐漸冷峻。鹿寧放下酒杯,雙頰已染上兩片紅暈,有些手足無措。


    “芳儀,本王和鹿幫主還有事要說,你先退下去吧。”羽楓瑾的聲音還是如此溫和,可口吻卻透著一股威嚴。


    花芳儀知他就要動怒了,便翩翩一福身立刻轉身離去。


    待她走遠,鹿寧才端詳著羽楓瑾,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芳儀姑娘……是不是對我有些誤會我怎麽覺得從第一次見麵起,她好像就在對我生氣莫不是我哪裏得罪過她”


    “鹿幫主別放在心上,芳儀喜歡使小性兒卻沒有惡意。有時,她對我也會冷嘲熱諷一番。”羽楓瑾漫不經心地解釋著,又夾了一塊羊肉放在她碗中,又道:“說了那麽多老幫主的事,不如說說少幫主你自己吧!”


    “我”鹿寧微微一怔,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他:“我有什麽可說的”


    羽楓瑾淡淡一笑,開口問道:“不知鹿幫主此次在盛京能呆多久”


    鹿寧想了一下,才說道:“身為少幫主,又是上任之初,自然要去每個分號巡視一番。盛京分號是第一站,等我找到合適的人做盛京總管,就該啟程去下一站了!”


    她說得很輕鬆,也十分合理。可不知為何,羽楓瑾的表情卻有幾分僵硬,一股焦躁的情感湧上胸口,他忍不住追問道:“那你現在可找到合適的人選”


    平四的臉一下子跳出來,鹿寧莞爾一笑:“已經有些眉目了。”


    “這樣也好,即便再伶俐的人第一次做事也難免手忙腳亂,有人能從旁協助自然就會好得多。”羽楓瑾覺得這話有些言不由心。


    “但不知,鹿幫主的下一站會去哪裏日後可還會再迴來”話一出口,羽楓瑾就有些自責:這是什麽冒失又愚蠢的問題!


    鹿寧似乎並不覺得唐突,認真思考了一下,才苦笑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不要迴來了吧。我自幼長在南疆,對京城紛亂複雜的時局實在力不從心。所以才決定將這裏交給更適合的人。”


    羽楓瑾細細咀嚼著她的話,見她神色不定,便溫柔一笑:“本王倒覺得,鹿幫主比別人更適合。你所缺的無非是經驗罷了,不過這一點不足卻很容易彌補。”


    “哦如何彌補”鹿寧目光盈盈地望著他,嘴角嵌笑。


    “隻要鹿幫主能找到誌同道合者並肩協作,你在馬幫內的地位將無可動搖,馬幫也前途可期。”羽楓瑾麵帶淡淡的笑意,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聰慧如鹿寧,立刻明白這是羽楓瑾在向自己拋來橄欖枝。她不疾不徐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沉吟著說道:“殿下說的道理我懂。實不相瞞,入京之後一直有朝中的官員前來拉攏,卻都被我一一推辭了。”


    羽楓瑾詫異地揚了揚眉,問道:“哦鹿幫主明知道此事的重要,為何又要將那些示好的人拒之門外”


    鹿寧把玩著手中的空杯,略有深意地說道:“我們江湖中人,骨子裏都有些傲氣。雖然知道在京城中,有個照應才是萬全之策,卻也不願隨意攀附權貴。而且,江湖人都是真性情,講究以心相交。若朋友對我們真心相待,我們便能豁出命去。可放眼盛京城中,卻再也找不到像殿下這般,真心看重馬幫,願意在危難時候出手相幫的朋友了!”說罷,她一雙妙目凝著他,似乎在等他的答複。


    羽楓瑾登時會意,他雙眸中閃過一抹喜色,舉起酒杯敬向她:“能和馬幫成為朋友,是本王的榮幸!”


    聽到這話,鹿寧雙眸放光,她連忙舉杯迴敬:“能與殿下並肩作戰才是馬幫的榮幸!往後殿下有什麽事需要馬幫做的,馬幫一定鼎力相助,隻要殿下能保馬幫一方平安!”


    羽楓瑾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好,一言為定!隻要馬幫不犯下謀逆這樣的滔天大罪,本王一定保你平安。”


    說罷,二人紛紛仰頭一飲而盡。隨即,端著空杯相望了片刻,便暢快一笑。話說開了,加上鹿寧的豪爽和開朗,酒席間的氣氛漸漸活絡起來。


    鹿寧的酒量很好,幾乎每一杯都是一飲而盡。喝了半天的酒,她粉頰暈紅卻隻有淺淺的醉意。羽楓瑾喝得很慢很慢,還未等喝醉酒意便散了。


    兩個人推杯換盞、交談甚歡,從日頭高照一直到日落西山,不知不覺中已在別館中坐了大半天。


    包廂外漸漸喧囂起來,酒客們絡繹不絕地進門來,紙醉金迷的夜生活即將拉開序幕,二人在包間內說說笑笑,渾然忘卻了時間。


    直到珠簾再次響起一陣碰撞之聲,一抹紫色的身影飄進門來,才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殿下,還要再添酒菜嗎外麵的客人漸漸多了,我怕下麵的人忙起來會照顧不周,所以現在來問問。”花芳儀向羽楓瑾欠了欠身,柔聲問著,幽怨的眼神卻時不時地瞥向一旁的鹿寧。


    羽楓瑾望著鹿寧,微笑著問道:“鹿幫主還想添些什麽嗎千萬別客氣!”


    被花芳儀盯得有些不自在,鹿寧忙說道:“不必了,我已經吃飽喝足了。”說著,她緩緩站起身來,向二人抱拳拱手道:“多謝殿下款待!今日出來得太久了,我這便迴去了,告辭!”


    羽楓瑾看出她的局促,也連忙站起身來,柔聲道:“夜已深了,我送鹿幫主迴去罷。”


    “這就不必了吧。”聽到這話,鹿寧明顯感到花芳儀臉色一黯,便連忙推辭道:“不過就是對街而已,我走兩步就到了!就不勞煩殿下了!”


    “無妨。”羽楓瑾走到門口一手挑起珠簾,一手比了個請:“今晚夜色正好,本王正好要去散散步,順便就將你送到門口吧。”


    聽到這話,鹿寧也不好再推辭,隻能向花芳儀抱歉地拱一拱手,便逃也似地鑽出包廂,急匆匆地走出門去。就在她剛踏出門時,忽然聽到背後飄來一句話:“殿下,這麽晚了還去散步嗎要不要我陪您……”


    隨後便是羽楓瑾當斷則斷的聲音:“不必了。你還是留在這裏照顧別館吧。”


    鹿寧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背後傳來。短短幾次相處,她已經摸清了二人之間的關係。雖然她不明白花芳儀對自己的敵意因何而來,卻不願意被卷入這段感情旋渦之中。


    月上中天,皎潔溫柔,盛京城被映得一片平靜與祥和。一陣夜風襲來,仍帶著微微的寒意。


    “殿下!”一聲輕喚從背後傳來,羽楓瑾駐足迴眸,隻見花芳儀抱著一件銀絲鬥篷,蓮步依依地跟出來。她將鬥篷仔細地披在羽楓瑾的肩上,嬌聲囑咐道:


    “雖然是春天,可夜露寒重,還是披上一件鬥篷為好,以免著了夜間的寒氣。”


    羽楓瑾輕聲一笑,說道:“不過是一條街而已,哪就那麽嬌氣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待花芳儀為自己穿好鬥篷後,才轉身將鹿寧送到莊樓門口。


    “殿下請留步吧!”鹿寧在門外駐足,向他拱手拜別。


    羽楓瑾抬頭看了看夜色,忽然微笑道:“今晚夜色如此撩人,想必逐光湖的景色一定極美。鹿幫主來京這麽久,應該沒見過逐光湖的夜景吧”


    鹿寧微微一怔,她明白這是翊王在邀請自己同遊。她遲疑了一下,目光不自覺地穿過羽楓瑾看向街對麵,見那裏已不見花芳儀的身影,才稍稍鬆口氣。


    她唇邊浮出一個笑容,柔聲道:“聽殿下說得我都心動了。既然如此,不知殿下是否介意我與您同行一起去瞧瞧這座‘不夜之城’的夜景。”


    羽楓瑾微微一笑,拱手為禮:“能與鹿幫主同遊是本王的榮幸。請!”


    鹿寧再次確認了街對麵才與他轉身離去。她不知為何自己明明沒有旁的心思,卻像做賊一樣防著花芳儀。不過,她接受翊王的邀約並非單純為了賞月,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想要從他口中得到確認。


    二人並肩沿著喧囂的大街往逐光湖邊走去,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雖然入夜後的氣溫驟降,卻仍擋不住百姓們在晚飯後,走出門賞月的心情。


    一陣冷風吹過,鹿寧搓著手苦笑道:“還是芳儀姑娘想的周到,早知我也該迴莊樓裏,取件披風再出來的。”剛說完,她就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羽楓瑾立刻解下身上的披風,輕輕披在她身上,柔聲道:“一會兒到了湖邊會更冷,小心別著涼了。”


    一陣溫暖的幽香襲來,鹿寧停下腳步,抬眸望著他溫暖的眼睛,還有唇邊真誠的笑意,頓時覺得如沐春風般,心也跟著暖和起來。


    她抓著鬥篷上華貴的狐狸毛,微微低垂著眼瞼遮住眼中的慌亂,輕聲喃喃道:“殿下將鬥篷給了我,您就不怕著涼嗎而且……芳儀姑娘若是知道了,怕又該生我的氣了……”


    羽楓瑾溫柔地笑了笑,輕聲道:“本王是男子本就不怕冷,穿不穿的也不打緊。你是女子,要多加注意保暖才是。”


    “謝謝。”鹿寧也不再推辭,繼續和他並肩往前走去,此時她倒是很慶幸,夜月無光,羽楓瑾看不到她臉上嬌羞的紅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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