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中。


    淩勝入房中打坐。


    黑猴微微跺足,頓時便讓這間房子隔絕了外界。


    “看來去往廣林山之前,該去一趟尋那老龜了。”


    黑猴凝聲說道:“那老龜之前曾讓你去找他,違背一貫膽小隱匿的性子,必定是有事情等你。”


    “想必是馬師皇遺留了什麽東西。”青蛙頓了一頓,說道:“興許還有李太白遺留下來的。之前我與黑猴推算過,那老龜手裏,大約是有關於木舍的寶物,具體是何物暫且不知。”


    “說來奇怪,這老龜早不把東西交來,反而給你留下了尋找它的龜甲。它素來膽小怕事,隻有隱匿之心,從不願現於人前,這一迴竟然讓你前去尋它,且是在天地大劫之時。”黑猴說罷,暗自疑惑,心道:“怪了,這老龜這麽些年不曾出過事情,怎麽這一迴如此反常?”


    淩勝微微沉默,卻想起了臨走前,那老龜問話。


    縱然仙者,雖壽元無窮,卻有五百一迴的輪迴之劫,可說是僅有五百之壽。而老龜本體壽元綿長,不入地仙,不成妖聖,壽數至此,可稱是當世之中最為高壽的生靈。


    如此不免引人嫉妒,不免有仙者意欲殺之。


    “那老龜,莫非壽數盡了?”


    淩勝緩緩說出一句。


    黑猴與青蛙俱是變色。


    “確實反常。”


    “也許該去尋它了。”


    “根據龜甲氣息,這老龜迴返了靜虛湖。”


    如今紫府天靈寶珠已經到手,隻須再有一本真火鍛體的功法,就可去往廣林山,尋那紫雲仙鼎。隻是現在看來,先是該往靜虛湖走上一遭才成。


    大乾王朝裏,鴻元山河天神老祖被尊為唯一真神,數百廟宇正興工建起,黑猴正要大肆聚斂世間意念,匯聚香火願力,並要除掉一些借助神廟,竊取香火的廟祝,神道中人。


    如今要撒手不管,倒有幾分礙難。


    “此去有些危險,雖然你近些日子轉了性,有心教導徒兒,可依我看來,還是留在大乾王朝為好。”黑猴咧嘴說道:“猴爺的數百米廟宇可還須有人監工才是。”


    猴子這話雖有私心,但說得並無差錯。


    淩勝點了點頭。


    “至於李天意這廝……”


    黑猴沉吟道:“這小子不太老實,現在從他身上已經得了不少東西,這人也沒什麽能夠讓猴爺圖謀的了?要不順手殺了?興許殺他的時候,還能逼問出什麽東西。”


    淩勝自修行之始,就與這猴子結伴而行,對於這位山神的秉性隻曉得一清二楚。前些日子為了尋到紫府天靈寶珠,還不惜抗下九成七分反震之力,不惜把山神神力外借出去,這一轉眼就要殺人逼問,與這猴子臉厚心黑,手段狠辣的本性極為符合。


    “至少現在看來,他幫了你我不少,雖有幾分小心思,也無關緊要。”淩勝說道:“既是未來的風鈴閣主,難道不知引火燒身之理?他既然如此行事,必然有所依仗,有些話不曾與你我說過乃是常理。留他一命,興許有用。”


    “好吧。”黑猴無奈道:“這鴻元山河天神老祖神廟便讓這小子一起督工,隻是我信不過這小子,還須布下手段。”


    “另外,東海鴻元閣正如日中天,我從東海獲取的香火願力要比這中土的香火願力多上數百倍,隻是中土百姓受道家及儒學教養,不似其餘疆域那般未曾開化,因此這中原人的香火願力倒要純淨得多。”


    “該從鴻元閣調人來中原了。”


    “天地大劫起,不僅是修仙煉道之人,就是世俗凡人,也難躲過的,或多或少總有一些劫數。”


    “既然如此,也該擴展了。”


    猴子聲音稍低,略作沉吟。


    淩勝在旁聽了,搖了搖頭,說道:“你是要掀起世俗戰火?”


    “如今再無氣運壓迫,中土九大仙門為了劫數自顧不暇,這世俗必然會有一些雲罡,禦氣的小輩攪弄風浪,可不是猴爺要攪風攪雨。聽聞大乾王朝旁邊的幾個皇朝國家,已經有了蠢蠢欲動之意,既然如此,那便讓猴爺先發製人。”黑猴冷笑道:“就讓這大乾王朝的版圖擴展開來,我這鴻元山河天神老祖神廟,必然要在天地大劫之間,遍布中土。”


    淩勝皺了皺眉。


    “這事容後再議。”青蛙說道:“還是先把事情交代過後,立即前往靜虛湖罷。”


    黑猴從淩勝手上接過龜甲,瞧了一眼,點頭道:“這老龜還有命在,不過也快死了,若不抓緊一些,興許還見不到它最後一麵。”


    黑猴嘟囔道:“見不到它就算了,要是把我兄長或是李太白留下的東西失落了,可是罪過。”


    淩勝對於人心感應頗為敏銳,對於這猴子的話,也知是口不對心。


    老龜活了無數年月,黑猴雖然鄙夷對方懼怕劫數的心態,但是對於這頭歲數極高的龜老,還是不免敬重,如今發覺它落到這般境地,不禁唏噓。


    一尊山神,一頭妖祖,一位劍魔。


    這三位令人驚懼的人物在商議過後,便離了房外。


    ……


    黑猴先是去見李天意,把他拉到一旁,約莫是要警告一番,順便讓這小子攪出風雨來,好讓大乾王朝擴張版圖,好讓自家神廟建到其餘地界出去,聚斂更多香火願力。


    至於東海鴻元閣,雖然距離中土極為遙遠,但是鴻元閣中早已布下了黑猴的神像,並在其餘海島,海域,俱都建立廟宇,招攬信徒,甚至在海底之下也有數十座廟宇,聚齊的信徒盡是海中異類。


    黑猴一念之間,便能通過神像顯靈。


    縱然相隔千萬裏,也僅是一念興起。


    至於淩勝,則一步踏出,到了另一處地方。


    下方,念師公主和陸靈秀,正談笑飲茶,那綠衣少女在旁時而插上幾句。


    三個女子笑談,先是從修行談起,但不知不覺,便談到了淩勝身上。


    淩勝施展步步生蓮到來之時,正是兩個女子談起淩勝的時候。


    淩勝沉默片刻。


    旋即轉身,一步踏出,迴了道觀。


    淩勝微微偏頭,說道:“你代我去轉告她們,然後就該離開了。”


    青蛙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好吧,我去轉告她們,隻是我本體是青蛙,且是一個斷了頭,剝了皮的青蛙,可不像猴子那般受女子喜愛,你看是不是讓那猴子去?”


    “猴子太不正經,必要胡言亂語。”


    淩勝說道:“你把五霞鯉魚帶上。”


    “讓她們以後不用去夜皇亭撈魚了?”


    “嗯。”


    “這個……”青蛙略微遲疑,說道:“依我看來,這五霞鯉魚的事情就不要讓她們知曉了。”


    淩勝微微閉眼,心緒漸平,說道:“隨你。”


    青蛙笑了聲,便即消失不見。


    這位妖祖施展的本領,竟是不比淩勝的步步生蓮遜色半分。


    不知是它本身的天賦妖法,還是李太白傳它的太白劍宗法門。


    也許兩者皆有罷。


    “尋常青蛙,一躍半丈有餘,在蓮葉之上都能立穩。這青蛙已經是妖祖級數,自家天賦妖法本就非凡,當年李太白傳了它太白劍宗的秘傳之法,經我兄長合並,讓太白劍宗之法和它本命妖法相合,真要說來,不比你的步步生蓮遜色多少。”


    黑猴忽然推門進來,嘿然笑道:“如今你還僅是顯玄級數,比不得這妖祖,真要論身法,可要差它一籌。對了,你讓他去作甚?”


    “沒事。”


    “真沒事?”


    淩勝並不答它。


    黑猴冷笑了聲,如今大乾王朝盡在它掌控之內,這猴子把神念一放,頓時便把青蛙的去向捕捉到了,略作感應,頓時大怒道:“臭小子,這種事情怎麽不讓猴爺去?怎麽說也是猴爺把你培養到今天這般風光的,要論長輩,猴爺可要比這青蛙來得盡力。這家夥雖然是李太白的侍者,可是從沒指點過你修行,可猴爺盡心盡力地培養你了,連臨走前跟小姑娘道別的美差都沒我一份?”


    淩勝平淡道:“你是長輩,怎能驅使?念師和陸靈秀都是小輩,我去見她們都不合適,何況是你這位山神大人?”


    “這話說來也是。”猴子聽得舒心,露出笑意,心中忽覺不對,淩勝小子可從沒對自家如此恭敬,這一迴頗有拍馬屁的嫌疑,可不是要用話來搪塞自己?


    猴子想通之後,更是暗怒,想起一事,似笑非笑地道:“淩勝小子,你還記得一句話嘛?”


    淩勝道:“不記得。”


    猴子一窒,終是哼哼道:“你曾說過,猴爺是你座下神猿,你才是鴻元山河天神老祖。看來你小子是不想給猴爺正名了,就打算把鴻元山河天神老祖這名字霸占了去?”


    “供奉於我的香火願力,不全都落在你身上了麽?你雖無鴻元山河天神老祖的名字,但實際上鴻元山河天神老祖何異?”


    “那座下神猿你該怎麽解釋?”


    “京城盡是慌忙恐懼之人,若不安撫,必然生事。不說其他,單論適才一場驚亂之中,就已有了幾人喪命,其中還有許多人受了驚,不少老者摔倒在地,幾乎病重。”


    “這個……”


    “臨走之前,該先把神跡顯露,讓那些心性虔誠的信徒祛病少痛,如此才是。”淩勝說道:“你作為真正的鴻元山河天神老祖,如此驚人不太好,我隻是替你收拾爛攤子罷了。”


    “你……”


    “該顯露神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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