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勝與黑錫入了洞穴之口,便見一位老者負手而立,凝視洞穴深處。


    那弟子領著淩勝二人入內,躬身道:“丘長老,又來兩位同門。”


    老者轉過身來,望見淩勝,眉頭忽的一挑,隻片刻又重歸平靜,擺了擺手,示意那弟子迴去。


    弟子當即告退,但臨走之前,仍是望了淩勝一眼,眼中甚是好奇。


    望著淩勝,丘長老笑道:“你於試劍峰登頂,摘得冠首,為我空明仙山增添不少光彩。尤其是近日,中堂山之內,據說有些傳聞。”


    淩勝問道:“傳聞?聽丘長老言下之意,似乎與我又關?”


    丘長老笑道:“自是與你有關。”


    黑錫在旁聽得甚為心驚,試劍峰登頂,摘得冠首?也即是說,淩勝師弟竟是取得試劍會第一?


    自家在修行了數十年之後,才入了養氣之境,隻有處理雜事的手段,以往雖曾去往試劍會,也隻是迎客送客,不能在試劍會上爭奪名次。雖說不久前突破禦氣,已有本領,可年紀大了,卻又沒了資格能去參與試劍會,實是心中憾事。


    但他萬萬未曾想到,自家師弟居然能夠登上試劍峰之頂,勝過各宗弟子,勝過仙宗內門弟子,得了試劍會第一。


    黑錫便是見到淩勝輕易打殺雲罡之輩時,也未有這般震動。


    “淩勝。”


    丘長老笑了一聲,說道:“你近來可謂是聲名大噪,揚我空明仙山之名,原本該當賞你,但眼前事多,因中堂山內有些變故,我中土仙宗,便提早與這些邪宗妖人鬥個勝敗生死,你須得好好斬妖除魔,不負盛名。”


    淩勝問道:“中堂山內之事,可是大道金丹?”


    丘長老心中微驚,麵色漸漸沉下,問道:“你怎知曉?”


    淩勝見他神情,心中冷笑不已,從劉旬那封信件來看,但凡內宗弟子,怕都是知曉罷?隻有他淩勝與黑錫師兄兩個從外門弟子中脫穎而出,初入內門的,才受了隱瞞。


    心中雖是冷笑連連,可淩勝仍是答道:“先前在本門原本住所的廢墟,弟子見了那位長老,是他說出大道金丹一事,但卻說得不甚明白,弟子鬥膽猜測中堂山變故,約莫便是這大道金丹所致。”


    丘長老點了點頭,心中雖還覺得不甚清楚,但已解惑,暗道:“當初發信之時,隻對那些本門竭力培養的弟子道出實情,尋常弟子隻是速來中堂山,並無多言,其餘宗門亦是如此。按理說淩勝也隻知要來中堂山,不知大道金丹一事,原來是那位長老露嘴泄了話。”


    丘長老取出一本名冊,尋出淩勝與黑錫的名字,各自勾畫一筆,隨後笑道:“你二人可入山中,名冊之上已有記錄。”


    黑錫躬身道:“既是如此,弟子二人便入山去了。”


    丘長老深深望他一眼,說道:“黑錫,你雖初入禦氣不久,可本門於長老對你青睞有加,已然報與本門,收你為徒。於長老就在第七處通道那邊,你便往第七處而去,看看能否和於長老迴合。”


    黑錫聞言大喜,想起淩勝,便又說道:“長老明鑒,淩勝師弟亦是破入禦氣,並且本領非凡,是否也有長老看中?”


    丘長老暗自皺眉,李長老已把淩勝收入門中,但是卻特意囑咐,不讓此事外傳,更不讓淩勝知曉。心中不禁暗道:“事已至此,即便把這事告訴淩勝,也無關緊要,何況外人也是不知。但李長老既然特意囑咐,那便罷了。”


    這般想著,丘長老搖頭笑道:“正是淩勝天資非凡,又有蘇白作為後山,眾長老俱都有心收徒,但卻爭執不下,暫且擱置,待過中堂山一事,再行商議。”


    黑錫更是欣喜,暗道:“淩勝師弟果真是福緣深厚,竟使得本門長老相爭收徒,待過中堂山之事,想必就能平步青雲,一飛衝天。”


    淩勝眉宇微微一皺,瞬息消去。


    淩勝心中無意拜師,畢竟自家修習劍氣通玄篇,比之空明仙山鎮派仙典,隻怕也不遜色,甚至在淩勝眼中,劍氣通玄篇尤勝仙宗法典一籌,無須拜求宗門賜下功法。


    至於拜師,又有哪位長老能似黑猴這般傾力相授,又有哪位長老又能比一位天生神靈來得高明?


    淩勝雖有空明仙山弟子之名,實則未曾修習空門仙山道法,一路修行隻靠自身以及黑猴指點,何曾比仙宗弟子遜色半分?


    既然無須拜師,又何必拜師?


    若是拜了師尊,便應當以規矩為先,處處受縛。


    倘若真是須得有位師尊教導也就罷了,可淩勝自覺無須外人來教,因此心裏更是不願去拜一位不能教導自己的師傅,空有師徒之名,卻無師徒之實,反而憑空矮了人家一頭。


    “黑錫且去第七處地界,淩勝,你便去第三地界。”


    丘長老心裏暗道:“雖說李長老特意囑咐,但這淩勝畢竟已在本門名冊之上,掛在李長老門下,要入山中,便往李長老那處去罷。”


    “我與黑錫師兄要分隔兩處?”淩勝暗道:“此去中堂山之內,必然風起雲湧,爭鬥不休,黑錫師兄雖有七牛八馬之力,但是要在其中保下性命,隻怕也難,如若在我身旁,倒有些照應。”


    淩勝心中盤算一番,說道:“丘長老,既然我尚未拜師,也無須追尋師尊,不如就讓我隨黑錫師兄一同前去?”


    丘長老心道:“名冊之上早有記錄,哪容得你要改便改?”當下搖頭,說道:“本門弟子分屬,早有定下,難以更改,你便去第三處地方,斬妖除魔,立下功績,日後必受宗門嘉獎。”


    淩勝還要再說,黑錫卻怕他惹怒了本門長老,便先一步說道:“既是本門規矩,弟子定當守律,不敢逾越。”


    丘長老這才滿意點頭。


    隨後,丘長老隻把中堂山之事大致說了,卻未說得詳細,隻讓淩勝二人注意一些。


    聽過之後,便讓淩勝黑錫二人往山內走去。


    淩勝與黑錫走入山內,便見十來條通道。


    通道幽深無盡,足有二三十丈高低,四十來丈寬廣,說是通道,實是坦途大道。


    黑錫見了,不禁驚歎。


    淩勝低笑一聲,說道:“中堂山龐大無比,這些通道雖有數十丈高低寬廣,但相較於大山本體,卻還小了。內中想必還有百丈,數百丈的寬廣地界,甚至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地室。”


    微微一頓,淩勝又道:“此地無人監聽,不如我隨你去第七處通道?”


    黑錫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本門既有規矩,不好違背。”


    淩勝歎了一聲,說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強求。隻是山中通道無數,縱橫交錯,必然有許多是相通的,到時師兄與我未必不能遇上。隻是中堂山內,不僅有仙宗弟子,中土修道人,更有煉魂邪宗,以及南疆本土之士,你須萬分謹慎,小心為上。”


    黑錫微微一愕,忽然笑道:“師弟果真長大了,以往都是當師兄的來告誡你們,如今也輪到你來囑咐師兄了。”


    淩勝默然不語。


    “走罷。”


    師兄弟二人,分別走入兩處通道。


    山內大道縱橫交錯,數不勝數,相通之處亦是極多,也不知是否能在其中相遇。


    ……


    淩勝與黑錫入洞穴不久,山外便有一道遁光從天際而來,立即按落雲頭,奔入山內。


    丘長老隨手一揮,把這人擒住,待得看清這人,不禁愕然。


    這人頭發焦枯,甚為狼狽,身後雲上更有一個年輕昏迷不醒,若是淩勝在此,便知此人是不久前見過的那位雲罡長老。


    雖然同為長老,但是丘長老乃顯玄仙君之身,自是比這位雲罡長老尊貴不少。


    雲罡長老滿麵急切,問道:“淩勝何在?”


    丘長老皺了皺眉,說道:“文義長老,你問他作甚?”


    文義長老急聲道:“不能讓淩勝入了中堂山,不能讓此人死於中堂山內。”


    “怎麽?”丘長老說道:“你且不急,慢慢說來。”


    文義長老勉強靜了心緒,說道:“這個淩勝,是古庭秋親自傳話與施長老,要保住他性命的。此入中堂山,死於其中,如何與古庭秋交代?古庭秋這廝看似溫和,實則秉承了太白劍宗蠻不講理的霸道本色,如若他來問罪,可不得了。”


    丘長老忽的起身,怒喝道:“你怎麽不早說?”


    不是你讓我慢慢說來的麽?文義長老苦笑一聲,隻得說道:“先前追他來了,卻遇上邪宗之輩,路上受阻,耽擱了時候。一場爭鬥過後,勉強得勝,可卻連我這弟子都遭了波及,昏迷不醒。鬥法過後,我便立即趕來,可看此時模樣,大約是讓淩勝踏入中堂山了罷?”


    丘長老道:“他既是從你那邊過來的,你怎麽就不去攔他?”


    文義長老苦笑連連,低頭道:“當時我演法入迷,哪裏會去理會這些將死的尋常弟子?若非我這弟子提醒,隻怕到這時都沒能發現那人就是淩勝。”


    “你真是誤了大事。”


    丘長老跺了跺腳,起身便往山外而去,說道:“我去尋施長老商量,淩勝還是蘇白的劍奴,此事還須知會蘇白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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