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艙裏靜悄悄的,衛見山在閉目養神,巴茲低著頭,黃小蕾看著舷窗外距離越來起近的戰艦,若有所思。


    而段天道則咬緊了牙關,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對於要不要犧牲色相奉獻貞操委曲求全,任由黃小蕾皮鞭蠟油一二三四變換姿勢,頗有些拿不定主意。


    段天道剛想到熱血澎湃時,商船已經靠近了航母。


    暫時丟開腦子裏的念頭,段天道深唿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當先走出了艙門,借助黃小蕾的力量,不過是無數手段中的一種。


    就算真的要這樣做,也不是現在。


    門口,數發百計的蘇斯籍悍軍各級軍官,已經在阿芙羅拉的帶領下,整整齊齊的站在了巨大的機庫升降平台的空地上。當段天道出現在艙門時,數百雙炯炯的目光,同時落在了他的身上。


    目光中,最火熱的是蘇斯籍悍軍軍官們。


    為老將軍報仇!


    再沒有什麽比這個並不具體的信息,更讓這些蘇斯人心動神搖的了。


    “真的嗎!”阿芙羅拉看著走向自己的方楚天,大聲地問道。


    她那悅耳的嗓音,帶著一絲顫抖,迴蕩在這巨大的封閉空間裏。這是個沒頭沒尾的問題,可這卻是所有蘇斯人都想知道的。


    “真的!”段天道經過阿芙羅拉身邊時,衝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隨即大步向前走去:“雖然我不能給你們一個屬於你的蘇斯,可你們可以為自己戰鬥。”


    段天道昂起頭,他的聲音在迴蕩著:“讓我們給這些混蛋一點顏色看看。”


    黃小蕾走到艙門口,站在高處,她怔怔地聽著方楚天那擲地有聲的聲音,看著方楚天大步從分開的人群中向遠處走去,在他的身後是一名漂亮的女少將,還有數以百計肅然轉身隊列整齊,大步前進的軍官組成的滾滾人潮。


    那湧動的沉默的藍色軍裝,是鐵般的紀律,是讓人寒毛倒豎的彪悍!


    黃小蕾下意識的轉過頭,看了看靜靜站在旁邊的幾名戰神和年輕機士,她看到的是這一路來,印象中一直有些嬉皮笑臉的巴茲,那自豪而嚴肅的臉,是他身旁挺胸抬頭的機士們,那炙熱的目光。


    悍軍……終於在自己的麵道,揭開了另一層神秘的麵紗!


    華夏上京。


    辦公室裏,靜悄悄的。


    軍神黃勝天撥動輪椅的開關,移動到窗前,靜靜地看著初冬的上京。


    一碧如洗的天空,隻有幾絲飄渺的雲,兩架戰機一前一後地在天際大片大片的蔚藍中緩緩移動。


    在戰機的身後,是兩條凝聚不散地白色長線。一場雨,讓遠方的視線加倍的清晰。一棟棟聳入雲霄的高樓,一條條盤旋於天際的公路和連綿起伏的山脈,組成了一副幹淨到一塵不染的畫卷。


    “我們的計劃能實現麽?”葉先生無聲無息地走到黃勝天身旁,凝視著窗外的城市。這位華夏領導人的鬢角,已經是絲絲白發。此刻的他靜靜地站在這裏,更像是一名儒雅的學者。


    “那得看我們的運氣。”黃勝天微微一笑,沒有迴頭。


    葉先生收迴目光,看著黃勝天,嘴唇蠕動著,良久,終於還是沒能說出話來,隻發出一聲長長地歎息。


    黃勝天的身體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


    那是由華夏最頂尖的醫學專家組成的醫療組做出的報告,絕對沒有絲毫差錯。


    報告顯示,黃勝天的身體狀況,已經到了相當糟糕的地步。按專家們的預測,最多還有一年壽命!


    這是一份殘忍的報告,沒有哪一個人,喜歡知道自己的死期。


    可是,葉先生卻不得不親自來,將這個消息告訴黃勝天。


    他們已經搭檔了多年。在葉先生當上主席之前,他們就已經是搭檔了。


    因此,葉先生知道,這個消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隱瞞的。他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而時間,卻隻有一年……


    葉先生不敢想象,失去黃勝天之後,華夏將變成什麽樣。秦妖、錢柏林、王通誌……誰會是切爾達的對手?


    “這個時候,周治應該動手了吧……”葉先生自己給自己倒了杯咖啡,轉開話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一些:“對東南戰局,指揮部有什麽打算?”


    “什麽打算也沒有。”黃勝天笑了笑,忽然說出一句讓葉先生意想不到的話來。他撥動開關,輪椅輕靈地轉了個圈,向書桌駛去:“知道在這最後的一年時間裏,我會做什麽嗎?”


    葉先生聞言不禁一怔,下意識地問道:“做什麽?”


    “你是不是奇怪,為什麽我對東南海域的戰局,一點都不關心?”黃勝天的輪椅駛過巨大的世界地圖。


    葉先生咳嗽一聲,沒有說話。


    黃勝天的話問到了他的心裏。的確,這個才是他真正的疑問。


    葉先生明白,黃勝天應該早就知道他自己的病情。


    而這一段時間,忽然繁忙起來的華夏軍部,也表明了這位華夏軍神,已經在為他離開之後做準備。


    可是,如果說頻繁地人事任命,組建華夏各大戰區聯軍等一係列舉措,是黃勝天準備在這最後的一年中,為華夏奠定優勢指明方向的話,那麽他另外的一些表現,卻是包括葉先生在內的許多人,都無法理解的……


    例如,東南海域的戰局!


    就葉先生所知,無論是王通誌領導的東南聯軍,還是胡興芳領導的自由港方麵軍,乃至帶領四支a級艦隊深入東南的周治,都沒有得到統帥部的任何作戰指導。


    黃勝天似乎完全遺忘了東南海域,軍部對東南戰局最大最直接的幹預,不過是派錢柏林去1201,組建東部聯軍!


    這不是華夏的作戰方式。


    尤其是這關係到生死存亡的區域戰爭,在這場戰爭裏獲得勝利,就能讓覬覦華夏的敵人未來幾十年內都不敢妄動;但一旦失敗,隻要黃勝天一離世,那麽……


    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黃勝天在他的時間用一天少一天的時候卻袖手旁觀,怎麽看,也有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說實話,感到奇怪的,不僅僅是我……”葉先生苦笑一聲。


    事實上,已經有人因為目前的戰局,在質疑政府的能力了。他們不敢質疑黃勝天,卻敢質疑葉先生,哪怕所有人都明白,戰局不由葉先生控製,這種質疑,還是鋪天蓋地。


    這就是政治。


    “在這個位置,我坐了三十年了。”黃勝天的輪椅在那張老式木製辦公桌前停了下來:“人們都說,是我把華夏共和國,送上了大國的寶座。其實這些年來,我也一直這樣認為……”


    葉先生看著黃勝天的背影,沉默著。他比誰都了解,這三十年來,這個隻能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為這個國家付出了多少……那些人說得沒錯!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審視我的每一個決定,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黃勝天的聲音,有些低沉:“三十年來,我不斷地開會,討論每一次軍事行動,製定每一個作戰計劃……可是,我忘了一件事。我忘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坐在這個位置,掌控著最高軍事指揮權的我,就像是一個籠子,在隔絕外在的危險時,也讓數十年前那支所向煙靡,有著豐富的戰術想象力的軍隊,變成了一個死板僵硬的機械。”


    “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


    黃勝天迴過頭來,臉上的笑容說不出地苦澀:“這是我說過的話,可是,我的學生我的部下,有一萬種理解,偏偏沒有誰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這就是我用了三十年,犯下的錯誤。而米國卻在三十年裏造就了一個切爾達,還有他手下的三大名將!”


    “所以……”黃勝天的手指,在桌麵鑲嵌的控製台鍵盤上敲過,巨大的中央電腦光幕上,刷地一下出現了一張長長的名單。


    名單在滾動著,黃勝天的聲音冷靜而堅硬:“我要用這最後的一年,改正我的錯誤。這些人,不會得到我的任何指導和幫助。如果有誰真的需要我出手的話,那就意味著,他已經被淘汰。和平年代三十年的優勝劣汰,我會用戰爭年代中的一年時間來完成!他們需要戰勝的,不僅僅是敵人。還有我!”


    葉先生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名單……


    秦妖,錢柏林,周治,王通誌……華夏將領的名單,有上百人,其中包括數十名校級軍官。


    而且,名單不光是華夏的軍官將領,還有其他國家的知名將領。


    這是一份幾乎將華夏名將和世界各地湧現的天才級指揮官一網打盡的名單。


    黃勝天托付出來的,是整個華夏!


    佩林艾巴亞、艾萊斯馬奇拉、湯姆布魯斯、方楚天……


    名單,翻滾到了末尾,停了下來。


    葉先生忽然覺得有些寒冷。


    “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


    這一年,對這名單上的人來說,將是多麽的殘酷!


    周治把頭靠在高高的椅背上,側著身子,手指徐徐撥動控製台上的旋鈕。


    戰艦艦橋頂端的光學鏡頭,隨著旋鈕的撥動,無聲無息地旋轉著。浩瀚的大海,被攝入鏡頭,浮現在周治前方巨大的光幕上。


    浩渺的大海,被繁星所遮蔽。


    如同被人在黑幕上,灑下了一把亮晶晶地銀沙。


    遠方的星雲在光幕上,呈現各種色彩,灰白,紫色,紅色那不是星雲本來的顏色。那隻是恆星的光芒映照在上麵,給人類的視覺感受而已。有時候,眼見也未必為實。


    周治的脖子被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臂,從後麵輕輕摟住了。耳旁傳來手臂的主人吐氣如蘭的低語:“在看什麽?”


    “在看人類的渺小。”周治沒有迴頭,他輕輕地握住放在胸口的玉手,偏了偏頭,把臉頰貼在女人那光滑如絲的肌膚上,緩緩摩挲著:“偵查艦迴來了?”


    “嗯!”女人美麗白晳的臉,擱在周治的肩頭,長長的睫毛微微耷拉著,惹人愛憐:“剛迴來,收集的情報,已經傳進了情報係統,正在做分析。”


    “希望能帶迴來一點好消息。”周治歎了口氣:“我們呆在這裏的時間已經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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