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冷笑:“忤逆先皇,士卒多耗?趙高你給我這帽子扣得難以讓人心悅誠服啊!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三途也不忌諱,直言道:“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昨夜我之所以沒有帶人堵截你母親,是因為我在和新皇商議,該如何處置你們這幫亂臣賊子。”


    說到鄭妃,扶蘇心裏緊張,道:“你將我娘怎麽樣了?”


    “朱妃娘娘仁厚,放你娘出宮了。”三途輕蔑道,在三途的眼裏,扶蘇根本不能與自己相提並論,無論哪一方麵,自己都強過一個凡人百倍,女又在扶蘇身上傾注的真情越多,自己對扶蘇的恨意就越強。


    扶蘇道:“說吧,你想要如何處置我?”


    “你知道新皇的脾氣,他向來孝順朱妃娘娘,此次,娘娘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更被人指稱□□後宮,新皇至仁至孝,又怎會讓那些口無遮攔的人再活於世?我倒是覺得,天下皇帝,一人足矣,兄弟多了,不但不會對朝廷有利,反倒是養虎為患,新皇心地淳厚,不諳世事,萬一哪天,我和朱妃娘娘都不在了,先皇餘孽要加害皇上該怎麽辦?”三途說罷,眼神詭異的看著扶蘇,眼神中充滿了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扶蘇似乎有些明白三途的意思,卻不敢肯定,因為他不敢想象,扶蘇指著三途道:“你……你要?”


    趙高厲聲道:“昨日新皇已經擬下一道聖旨,為表仁義,先皇後宮,除太後者,先皇子嗣,一律殉葬,夷滅三族!”趙高話語中帶著怒氣,他十分欣賞此時扶蘇麵容之上的憤怒,那是一種敢怒敢言卻無可奈何的憤怒,三途終於找到了在女又身上失去了平衡,那是一種殺戮的快感。


    扶蘇想破口大罵,指著三途許久,終將說不出一個字,一邊搖頭一邊後退,道:“我大秦皇室究竟欠了你多少,你要如此喪心病狂!趙高,你恨的是我,你衝我來好了,為何你要殺光我趙氏子孫!”


    三途腳下一蹬,騰空而起,跳到扶蘇麵前,恨道:“我當然恨你,為什麽是你,你為什麽要愛她,你為什麽愛她!若是沒有你,又兒怎會如此對我!我們雖然水火不容,總不至於兵戎相見!”三途步步緊逼,扶蘇一退再退。


    此時千雨千寒二人撲了上來,千雨求道:“三公子,三公子你放了扶蘇公子吧,他不過是一個凡人,何必和他計較呢?”千寒也道:“三公子,若是你真的殺了扶蘇公子,小姐她會恨你的!”


    三途就是聽不得這樣的話,他推開二人,道:“恨我?她會恨我?因為扶蘇?他憑什麽?他一個凡人,他用什麽來和我比?”


    千寒抱著三途大腿道:“三公子,你心地好,小姐一直敬你為兄,你放過扶蘇公子吧,千寒求求你了!”千雨千寒一直為扶蘇求情,扶蘇隻道:“你滅我皇室,若是因為我,扶蘇死又何懼,扶蘇向來沒有求過別人,扶蘇隻求你,在我死後,放了先皇子嗣。”扶蘇的口氣軟了下來,三途本以為他會跪下來,可是扶蘇沒有,三途道:“我是想你死,這和新皇的意思沒有關係,新皇自幼在兄弟姐們的眼光中長大,不說別人,就說你,你何時拿他當過你的兄弟,你摸著良心說!”


    扶蘇激動道:“可是他們是同袍手足!”


    “手足又如何?手足就不會陷你於不義?害你於不仁?我也有兄弟,我的兄弟是怎麽對我的?你知道麽?”三途怒道,三途永遠也無法忘記,那日醉酒之後伯桑離他而去同樣的事,伯桑躲過了一劫還留了神龍之軀,而自己卻要被貶入地府。


    扶蘇也怒了:“你一定要將你的悲慘強加在我們身上麽?”


    “不錯!你也許會覺得不公平,可是這世上何來公平二字,隻有權勢,隻有權勢才會讓別人臣服在你腳下,就像現在,先皇是將皇位傳給了你,我偏偏篡改遺詔,我要讓你知道,你奪我所愛,要付出的代價!”三途說罷,兩腳踹開了千雨千寒,二人雙雙滾落在地,三途步步緊逼扶蘇,千雨千寒也是忠心護主,二人抽出短劍,擋在扶蘇身前,扶蘇道:“千雨千寒,你們……”


    “三公子,你心中之痛,千寒明白,可是扶蘇公子是小姐心頭摯愛,你若是要殺他,就先殺了我們吧!”


    三途見二人到了如斯境地卻一直在為扶蘇求情,心中怒火更甚,道:“你們是無極殿中人,我不為難你們,可是你們一心要為他賣命,我也顧不得詭氏顏麵了!”


    千雨道:“三公子若是心裏還有一絲小姐的地位,就聽我們一勸吧!”


    三途哪裏肯聽,此時的三途雙眼通紅,如野獸一般恐怖,手中冷劍還未出鞘,千寒見勢不妙,首先衝了上來,三途本不欲與她二人多有糾纏,可是兩個女子已經困住了他。


    千雨千寒不過是無極殿的兩個侍婢,哪裏會是三途的對手,將她二人打到在地,三途就想扶蘇走去,扶蘇閉著眼睛,三途一劍刺下去,千寒擋在了扶蘇麵前,三途的劍穿胸而過,千雨大叫:“千寒!”


    扶蘇睜開眼,看血染紅了千寒的衣衫,三途抽出劍,千寒憑著最後一絲力氣,推著扶蘇往懸崖的方向走,千寒細若遊絲道:“一定要逃走……”可是沒走幾步,千寒便倒在了地上,再說不出話,千雨抱著千寒哭成淚人,三途也後悔,可三途不甘心,道:“你以為,我會放過扶蘇麽?”三途痛苦的閉著眼睛,眉心的疤痕流出黑血,猛然一睜眼,劍尖指著三途道:“這次,絕不會再讓你逃脫,你我恩恩怨怨,就今日了斷吧!”


    三途再上前,千雨擋開了三途的劍,三途早已失去了耐心,幾招下來,千雨不是三途對手,這時千雨也再無獨活之心,竟然自己堵在了三途的劍上,雙手抓住三途的手,讓三途不能動彈,即便如此,千雨還是拚死對扶蘇大叫:“快走!”


    扶蘇震驚的看著千雨,千雨看著懸崖的方向,扶蘇明白了千寒千雨的意思,扶蘇狠下心一迴頭,朝懸崖走去。亦秋攔著扶蘇,問:“公子這是要做什麽?懸崖底下是湍急的河水,公子可要想開啊!”


    扶蘇知道,死在河水中總死在扶蘇手裏強。


    而此時,扶蘇卻看到朱砂擋在了扶蘇麵前,朱砂冷眼看著扶蘇,沒有人知道朱砂是什麽時候站在了扶蘇的後麵,一眾官軍沒有三途的指示不敢上前一步,此時三途掙脫開千雨的糾纏,再看地上的千寒千雨,再無人形,而是變迴了一翡一翠兩塊玉石。這倒是讓許多官軍頗多非議。


    扶蘇看著朱砂,不知朱砂擋在自己麵前是何居心,朱砂看了一眼地上死後被打迴原形的翡翠,道:“我本以為,你有擔當,有魄力,此時得見,怎麽,真的要做縮頭烏龜?眼看兩個女子為救你而死在趙高劍下,你也無動於衷麽?還是一走了之?”


    “你與趙高是一丘之貉,何須多言?亦秋恨道。


    朱砂看了一眼亦秋,認了出來,是作業那個護送鄭妃的小廝,道:“你這小廝,倒是忠心護主,你前來保護你家公子,鄭妃可還安妥?若是鄭妃有些許差池,你家公子可不是要怪罪?”


    亦秋心中有愧,看了一眼扶蘇,卻挺起胸膛道:“我家娘娘是鄭國貴族之後,深明大義,知道公子有難所以譴我保護公子,我家公子為人光明磊落,正直敢言,此心日月明鑒,他日後人定有公斷,今日爾等將我主仆圍困與此,亦秋知道公子恐難殺出重圍,若是公子有絲毫差池,亦秋也不會獨活。”


    亦秋一番肺腑之言,扶蘇無比動容,劍指著朱砂,道:“扶蘇在此,若是你們要我的命才能安定你們的心,扶蘇死不足惜,可是扶蘇求你們,放過我的弟妹,放過皇室!”


    朱砂走過扶蘇身邊,停在扶蘇與三途之間,輕紗之下,三途還是感受到了朱砂的冷笑:“你會放過他麽?”


    三途看了一眼扶蘇,“你要護著他麽?”


    朱砂道:“他和我沒有絲毫幹係,我為什麽要護著他,我隻是要告訴你,你若真殺了他,你就真的永遠失去你的又兒了!”


    三途有些遲疑,牙關緊緊咬合,太陽穴青筋畢露,他隻覺得從未如此記恨一個人。就在此時,風起雲湧,青天白日一下子昏暗了下來,三途看著天象不知今日和故,但耳邊響起奇怪的叫聲,似是虎嘯又似龍吟。一團黑影席卷而來,三途看見那團黑影衝到自己麵前,和三途廝殺起來,三途還未辨清來者何人,便已兵戎相見。


    一陣沙塵之後,一旁的朱砂才看清和三途打鬥的是伯嬰,再迴頭一看,扶蘇身邊已然多了兩個人,一人詭影,一人就是白發蒼蒼麵如枯槁的女又。


    朱砂見到女又如此光景,不知怎的心裏心情大好,朱砂心裏想著:趙政啊趙政,你從不曾得到的女又此時這般模樣,你還會將他置於我之上麽?


    再細一看,女又此時早已不是當時的風華絕代,隻見他淚眼朦朧看著扶蘇,二人相顧無言,四行清淚,隨即,扶蘇緊緊抱著女又,朱砂隻覺得心裏的晴空萬裏一下子不見了,秀眉緊蹙,不知為何開始吃味,心裏想:女又變成如今模樣,為何扶蘇對她始終如一。


    朱砂心裏開始酸起來,那種她得不到的,失去的情感漸漸湧上心頭,她終於明白了三途的心,朱砂知道,自己在嫉妒女又,心裏的怒火漸漸升起。


    另一邊,伯嬰和三途對戰正酣,三途手中一柄冷劍,而伯嬰則是十指陰刃,兇爪似刀,即便如此,伯嬰也不是三途的對手,一旁的詭影見伯嬰有難,連忙過去攔住三途,抱著落敗的伯嬰,怒道:“夠了,三途,你如今真是瘋了不成!”


    詭影再一看,三途刀上有血,伯嬰手臂儼然被割開一個口子,三途道:“我沒瘋,我隻是要扶蘇死!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從你身邊奪走你的摯愛,你會明白我此刻的感受,我現在這個樣子,神不神,鬼不鬼,你們都說我已入魔道,不錯,我是入了魔道,可那又如何,我依舊失去了又兒!”三途其實很明白,時至今日,他和女又永遠都不會像當初一般親密無間,三途此時已無退路,指著扶蘇道:“所以,我更要他死!我要他死!”三途怒號道。詭影與三途相熟多年,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三途,伯嬰卻道:“你根本不愛姑姑,你隻愛你自己,你恨你失去了一切,你和爹一樣,恨自己是神龍伯氏,這一切無法改變,所以,你得不到姑姑,你得不到,就要毀掉麽?”


    “閉嘴,你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當年若不是你爹,我何至如此!”大聲道。


    “十叔!你明知道,我爹是有愧於你,可你恨了這麽多年,你得到了什麽,你不肯認我爹,不願承認你失敗的過去,不敢承擔你得不到的未來,你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你就要改變姑姑的命運麽?我今日叫你一聲十叔,是希望你幡然醒悟。天意弄人,為何我們還要自相殘殺!你明明曾經得到過,你卻要親手殺了你和姑姑的兄妹之情,你若是此刻真的殺了扶蘇,不光是姑姑,我也不會原諒你的!”伯嬰叫喊道,他說出了伯桑從來不敢說出的話。


    三途聽進去了,低下了頭,此時詭影護著伯嬰,詭影道:“我們走!”


    詭影此刻的溫柔,一舉一動,在朱砂眼裏,好似□□一般,朱砂忽然想起了自己,朱砂也曾經得到過,可是,究竟是誰扼殺了她最珍貴的東西。


    三途不語,似是默認了失敗,伯嬰道:“伯嬰謝過十叔,謝過當日我爹為難之時,十叔曾經出手相救,血濃於水,此恩此德,伯嬰銘感五內,他日必定報答!”


    見三途不說話,詭影扶著伯嬰正準備帶著扶蘇女又離開。


    “慢著!”說話的是朱砂。


    詭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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