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春的美景,當真是美不勝收,走在道路上,雖然衣裙略微被雨水朝露打濕,三人看著熙熙攘攘來往的人群,伯桑感歎道:“還是要多出來走走啊,不然春雨真的一澆,在屋裏都發芽了呢!”


    伯嬰道:“就是啊,爹,多出來走走,心情也會好些。”


    三人心情大好,兩邊都是集市的商販,各種小玩意兒的一應俱全,三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覺,竟然跟丟了織娘,伯嬰詭影在後麵看著攤販的東西的時候,伯桑伸著脖子看著前麵,依然不見了織娘的影子,伯桑不禁有一些失落,卻也不敢表露出來;這時伯嬰詭影二人買足了東西樂嗬嗬的追了上來,沒發現伯桑的失落,三人又一起向前走著。


    走到了一個開闊的小徑,兩旁梨樹吐芳,潔白的花朵迎風飄舞,那片梨樹林也不知是誰家的,竟然無比開闊,一眼望不到頭。伯桑不禁感歎道:“白如玉,翠如瑕,真沒想到,鹹陽還有這等美景,真是春光無限好啊。”


    伯嬰卻道:“隻是,梨花似乎不太吉利,爹,我們換條道走吧。”


    伯桑道:“怕什麽,難得遇到如此這般美景,繞道不是可惜了?”伯嬰知道擰不過爹,隻得跟在後麵。


    一條小徑,兩旁種滿了梨花,望不到頭,看不清方向,伯嬰隻覺得渾身不舒服,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寒意,伯桑也不知哪裏來的興致,竟然獨自樂了起來。


    走了不久,忽然瞧見,梨花小徑的盡頭,是一個亭子。隻見亭子裏有一紅衣老翁,一綠衣老翁。二人正在下棋,身邊跟著許多小丫頭,像是伺候著的丫鬟。伯桑三人緩緩走到了亭子近前,伯嬰看著那兩個老頭,低聲在詭影身邊道:“怎麽這兩個老頭看著不尋常啊。”


    詭影點點頭,道:“我也覺出來了,不像常人。”二人心生疑竇,卻沒看出哪兒有異常。隻見那紅衣老翁衝伯桑笑了笑,伯桑走上前去,拱手施禮,道:“老人家真是好興致,不知此處是何地,通往何處?”說罷,指著梨花小徑的另一頭問道。


    紅衣翁道:“那頭是靜蓮龍王的洞府,我們是靜蓮龍王的家臣,知道今日有貴客臨門,特在此恭候。”說到二人放下手中的棋子,紛紛走下亭來,二人跪下磕頭,共道:“綠無衣,紅無衣,見過神龍氏青龍居士伯桑伯大人。”


    伯桑見此情此景,略微動容,扶起二人道:“快些起來,伯某早已脫離神位,現在無功無名孑然一身,現在更是龍身已去,神龍氏這三個字,還是不要提及了吧。”


    綠翁笑道:“伯先生平易近人,老朽萬分動容。”


    伯桑道:“不知二位在此等我,所為何事?”


    紅翁笑了一下,道:“今日正式龍抬頭的好日子,百姓紛紛出遊踏春賞花怡情,龍王爺在廟中得見伯先生,見先生不敢怠慢,特命小人在此恭候,龍王爺有腿疾在身,不便遠迎,還請伯先生不要介懷。”


    “你說的,可是今日廟中供奉的靜蓮龍王?為何會身患腿疾?”詭影問。


    綠翁笑道:“正是,靜蓮龍王是鹹陽穀水一支管轄內的龍王,多年前與人爭辯動手,落下腿疾,已經是幾百年的事了,今日得遇伯先生,在洞府中備下了酒水,還請伯先生不要推辭。”


    伯桑一臉笑意,心中卻不是很想去,伯嬰看得清楚,道:“我爹和你們龍王非親非故,往日,並無來往,此番如此,做何用意?”


    伯嬰說話不留情麵,紅綠二人碰了一鼻子灰,一臉笑意僵在當下,那綠翁又道:“伯先生來看。”說著擺了擺手,示意伯桑近前,隻見他手中緊握,不知道握著什麽東西,伯桑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人,見他一臉慈祥,倒也不像壞人,伯桑迴頭看了一眼伯嬰,伯嬰拉著伯桑的手,伯桑卻拍了拍伯嬰的手背,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詭影也一直盯著那紅綠二人的神情。伯桑近前了幾步,隻見那綠翁打開拳頭,裏麵是一隻朱釵,卻沒有柄,隻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花朵,綴著明珠,倒也顯得十分普通。伯桑問:“這是何物?”


    紅翁道:“這是今日那粉衣女子發間之物,伯先生可知,那女子在龍王跟前許得什麽願?”紅翁說得很小聲,伯桑看著那珠花,確實想起了今日織娘正是帶著這朵珠花外出。


    伯嬰見他們行動鬼祟,像上前去探聽清楚,詭影抓住她,在她耳邊道:“那紅衣老頭說,綠衣老頭手中是今早織娘頭上戴的發簪,又問你爹,想不想知道織娘許的什麽願。阿嬰你不要急,靜下心來聽,自然能聽到,這二人功力並不高,藏不住。”


    伯嬰聽詭影如此說,隻得耐著性子靜下心來,仔細聽,相隔不到十步,多少還是能聽到一些,隻見伯桑心中聽到紅翁說起和織娘有關,心裏不免揪起,問:“她許何願?”


    紅翁道:“那女子求,願與伯郎此生無緣,換伯郎此生無怨。龍王爺看得出伯先生與那女子宿世的因緣,不忍就此破滅,就施了計,將那女子誘來此地,知道伯先生也會路過此地,特在洞中相會。”伯桑聽到此,起先隻覺得失落,聽到織娘如此說,卻轉念一想,這就證明織娘並未真正失憶,至少還記得自己,可是,卻一直不願承認。現在聽到紅綠二人如此說,心裏像起了一絲希望卻又很迷惘,眼前的二人絲毫不認識,靜蓮龍王更是萍水相逢,作此究竟為何?


    “伯先生,還等什麽?佳人有約,逾期不再啊!”綠翁打趣道,伯桑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那好吧,我們三人就隨你等走一遭,隻是小女不勝水力,恐怕……”


    “且慢,伯先生。”紅翁道。


    “怎麽?”伯桑驚訝道。


    “龍王爺說的明白,隻請伯先生一人前往,至於這位姑娘和公子,就在此稍後吧,由我二人作陪也就是了。”紅翁道,伯嬰實在聽不下去了,向前幾步,正欲發作,詭影沉道:“龍王爺好大的架子,要伯先生隻身前往,意欲何為啊?”


    綠翁陪著笑臉,道:“公子有所不知,龍王爺本不常見客,此番不過想行一善事,做個情麵罷了,其實,龍王爺早年與人相鬥,不光落了腿疾,連麵容也毀了,更是不便相見外人,加上此事是伯先生與那女子私人之事,龍王爺好不容易勸服了那女子與伯先生相見,想來,我等還是不便打攪的好。”


    伯嬰急道:“可是……”話未說盡,伯桑打斷了她,道:“客隨主便,你們還是在此等我便好,既然是織娘約我,想必,不會有詐,你們放寬心,我隨他們去去就迴。”


    “可是……”伯嬰還是不放心。伯桑隻笑了笑,拍了拍伯嬰的肩頭,轉身衝紅綠二人道:“二位,差人帶我前去吧。”


    那二人衝身邊的丫鬟們使了一個眼色,兩邊的宮女便一字排開,紅翁道:“伯先生,跟著丫頭們走就是,龍王爺的洞府就在前麵不遠處。”


    伯桑衝詭影伯嬰二人點了點頭,麵上表情凝重不堪,伯嬰心如亂麻,又看了看那紅綠二人,看著伯桑漸漸遠走,心裏如何擔心都無用。這時,綠翁道:“慢待了二位,還請見諒,隻是龍王爺有他的苦衷,還請多多包涵。二位請亭子裏請吧。”


    伯嬰不說話,暗氣暗憋,一跺腳走到亭子裏,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詭影隨其後,又看看伯桑遠走的背影,心裏也不覺忐忑了起來。


    伯嬰坐在石凳上一聲不吭,詭影坐在她身邊,伯嬰眼神看似空洞,其實腦內一直在迴憶今夕往昔之事。


    她隻覺得從今晨出來之時就一直不安,也想不透是為什麽,想著前幾天從袁厭崖那隻鳥那裏得知織娘今日要外出,她依稀記得是丫鬟提及,可是並未真正看到織娘應允,加上今日織娘穿紅掛粉,更加奇怪,織娘平日裏都是不施粉黛,為何今日出門請願還要打扮得如此俏麗。


    她這樣反複思索著,這時隻覺得腦中仿佛如絲線抽離洞穿一般的疼。麵上帶出痛苦,詭影見狀,忙問:“你怎麽了?”


    伯嬰扶著腦仁兒,道:“也不知道是想事情太過了還是怎麽了,隻覺得頭疼。”


    詭影道:“你在想什麽,這麽入神,是不是,還在想著你爹?”


    伯嬰點點頭,道:“嗯,爹現在凡人血肉之軀,實在不能不擔心。”


    詭影道:“是啊,其實方才我想跟著去的,可是不敢。”詭影也有自己的盤算,隻是乍一聽詭影如此說,伯嬰有些驚訝,道:“為什麽?”


    詭影道:“你爹自然也是考慮到了,他定不會如此盲目的跟去,其實這層關係很容易就想透了,你難道沒想過麽,萬一,不是織娘做客龍王廟,而是,他們抓了織娘,會如何?”


    伯嬰驚呆了,剛想叫喊,詭影捂住了她的嘴,伯嬰掰開,低聲道:“這一定是真的,怪不得我剛才的心就怦怦地跳,可是,他們抓了織娘,是要要挾我爹麽,我爹時至今日,對他們而言,還有什麽好處,他們?他們又是誰?”


    詭影搖搖頭,道:“敵暗我明,現在除了坐以待斃,很難反守為攻。”


    “他們是妖精麽?可是,若是妖精……”伯嬰剛想說若是妖精,他們不會察覺不到才是,腦海中滑過了那廟中濃濃的煙霧,頓時明白了,睜大著眼睛看著詭影,道:“難道,是那廟中的濃煙?”


    詭影沉道:“我想,□□不離十了,如若不是,定是他們在我們不覺的時候施了什麽手段,讓我們不查,從而疏忽大意。”


    “不行,我要去救爹。”伯嬰急道,隻見她十指黑甲伸出,詭影馬上抓住她的手,道:“別莽撞,此時要是驚擾了他們,才叫不好。”


    “什麽意思?”伯嬰不解,詭影耐著性子,低聲道:“知道他們方才為什麽請我們入這個亭子麽?剛剛還見那紅綠二人笑臉盈盈,可是我們一入這亭子,他們臉色立馬變了,變得像塊木頭一樣,你看他們,現在還在下棋,可是麵上卻絲毫沒有任何表情。”


    伯嬰迴頭看著不遠處下棋的紅綠二人,怒上心來,立馬站起想去理論,隻覺鬧鍾抽絲般的疼痛愈發厲害,伯嬰眼前一黑,詭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詭影急道:“你這是怎麽了?”


    伯嬰甩了甩頭,道:“頭疼得厲害,好像有人從我頭裏把腦仁兒扯出去一般,怎麽會這樣。”伯嬰話音剛落,看著那二人桌上燃著香爐,頓時什麽都明白了,三步並兩步,走到那桌前,拿起香爐正欲像二人砸去,可是香爐燙手伯嬰吃痛放開,香爐掉在地上,未燃盡的香料和香灰撒了一地。一股子香味撲麵而來,伯嬰熏著隻覺得眼睛很疼,退後幾步,詭影扶住她,隻見伯嬰捂著眼睛,詭影急道:“你眼睛怎麽了?看不見了麽?”


    伯嬰痛苦的搖搖頭,道:“那香,有毒。”這時伯嬰蜷縮在詭影懷裏,詭影隻覺得憤恨心疼,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扶著伯嬰迴到石凳上坐下,詭影從腰間取出一個瓷瓶,打開塞子,放到伯嬰鼻子下,用熱力驅動,就隱隱聞到很清新的味道,好似初晨雨露一般,伯嬰舒展了一些,這時慢慢放下了雙手,隻看到從伯嬰眼睛裏流出了烏黑的液體,伯嬰緩緩睜開眼睛,詭影看到她的眼睛有些渾濁,眼睛沒有神采,詭影道:“此時不可自亂了方寸,越是危難,越要鎮定,這是無極宮的山樹梨花淚,可洗盡天下汙濁之氣,留給你,我們現在要想想應對之策才是。”伯嬰接過詭影手中的瓷瓶,點了點頭,聞著那味道,伯嬰好多了,也不再急躁,她冷靜了一會兒,道:“事已至此,急也無用,隻是,現在該如何是好?你看那兩個人,真的和木頭一樣,難道,他們真的是木頭變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遺夢青風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黎卡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黎卡薇並收藏遺夢青風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