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大人們晚上喜歡在一起日白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鬼故事。我們這些小孩子就喜歡湊近去聽。嚇的怕了,就往母親的懷裏鑽,但還是豎起耳朵聽得仔細。


    我記得一個比較深刻的故事就是跟詐屍的故事。


    詐屍這個現象,好像在中國古代很普遍。我長大後看古典小說,看到寫詐屍的故事有兩個,一個是《聊齋誌異》裏寫的,比較恐怖,詐屍的屍體追著人到處跑,那個和屍體圍著大樹繞圈子,最後屍體的手指扣住樹幹,插進去幾分。另一個是《儒林外史》裏的一個生員,也是半夜投宿,投宿的老兩口剛好就死了,到半夜也詐屍,這個倒不嚇人,那生員膽子也大,有條不紊的把房間反鎖,那詐屍的屍體也沒害人,隻是在屋裏麵走來走去。那生員後來還主動安葬了老人。


    我聽到的詐屍的故事就嚇人多了。


    說的是一個葬禮,到了晚上,就需要人守靈。可是死者的家人沒有守靈,而是四個來幫忙過事的人代替守靈。


    宜昌的風俗,死了人,要在家裏停一到三個晚上不等。棺材就擺在堂屋的正中。靈堂靠門的地方要掛白幡,把棺材隔起來,放個火盆燒紙。來人吊唁就跪在火盆前麵燒紙焚香。


    到了深夜,就留人守靈。


    那四個人都是年輕人,到了淩晨,大家就在靈堂擺了張桌子,打爭上遊。守靈睡覺是很不好的,至於那點不好,也說出清楚,至少是對死者的不敬。那四個人中對著靈像的那個人,買次摸牌抬頭就看見靈像裏那個死者的樣子,心裏就覺得不爽,那頭像似笑非笑的,看著瘮人。剛好他打牌就輸了,就跟其他三個打商量,想把靈照扣在靈桌上。其他的人不幹,說這樣搞的話,死人要發惡的。別瞎搞。


    對著靈照的人又輸了兩把,心裏不甘心,看著靈照總是堵得慌。就不顧別人意見,自己走過去把靈照轉了方向,照片就對著棺材這邊的方向。


    打到四點了,再過個把小時,早上五點,死者的家人就準備抬死者的棺材上山。


    這個時候就出狀況啦,後來聽那其中的一個人說,當時突然就聽見全村的所有的狗子一起哭起來。


    是哭,不是叫。迴憶的人強調:狗子哭和狗子叫的聲音是完全不一樣的。全村的狗子就不停的嗚咽,而不是汪汪的吠,那聲音的確是聽的人發麻。可當時,他們打牌的幾個人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是年輕人,膽子若是不大,也不會在靈堂守夜。


    這時候,對著棺材的那個人,突然拿著牌不做聲,也不出牌。就愣著不動。其他三個人就催他,快點出牌撒。那個人眼神好像直了,頭頂上直冒汗。別人問他怎麽了,他迴了點神,結結巴巴的說:“我肚子好疼,要去上廁所。”


    另外的三人就笑他,叫他不動照片,他不聽,現在招報應了吧。那個人不說話,跌跌撞撞得就出門了,走到門口還摔了一跤。


    斜對著棺材的那個人本來還在笑,突然笑聲就嘎住,麵色僵硬。他知道為什麽對著棺材坐的那個人為什麽要出門跑了。他隔著白幡的縫隙,看見棺材裏的屍體,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起來。


    死人穿著黑色的壽衣,頭上也是黑色的帽子,帽子上本來有個紅色的圓布,可現在沒有了。詐屍了,看見屍體坐起來的人當時嚇得幾乎暈掉。屍體坐在棺材裏麵,上半身不停的往上衝,可又不能衝的站起來,就在棺材裏麵一上一下的,也許是棺材裏麵墊了石灰還是什麽別的東西,屍體的動靜雖然不小,可並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屍體往上衝了一會,終於站起來,而且無聲無息的從棺材裏翻身下來,站到地上。屍體臉色煞白,嘴巴卻沒合上,沒有牙齒,看的見失去血色的牙齦。眼睛閉著,可又好像看得見他們三個人一般,調整姿勢,麵朝他們走來。


    斜坐在棺材對麵的那個人,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連忙把手上的牌出了一張,他的下家,就是背對著棺材的那個人就說,“哈哈,這種牌都讓我過了!”


    斜坐在棺材對麵的人,看見屍體已經慢慢往這邊方向移動。他向坐他對麵的那個人使了個眼色,他對麵的那個人看見連續兩個人都變了臉色,心裏就隱隱覺得不對勁,可就是沒勇氣往棺材那邊看。現在看到了眼色,心裏完全明白發生什麽事情。


    詐屍的時候,活人千萬不能講話,最好是連氣都不換,不然屍體聞到活人的生氣,就會撲上來,把活人死死箍住。這個典故流傳已久,他們都知道。兩個互通眼色的人估計平時關係不錯,也怕的厲害,不敢提醒背對著屍體的那個人。


    背對著屍體的人還在興奮自己的牌要贏了,沒發現旁人的神情的古怪。那兩個沒義氣的人看見屍體已經走過白幡,沒時間耗了,就輕輕的說,我們去看看xx怎麽上廁所還不迴來,然後馬上也跑出去。


    可憐那背對著屍體的人還什麽都不知道。


    還在念叨,怎麽都跑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裏,什麽意思嘛。


    他想到這裏,突然也明白了,連忙轉身。可已經遲了,屍體已經狠狠的把他給抱住。他和屍體就麵對麵抵著,屍臭不停的往他口鼻裏灌。那人本身就已嚇極,胸口又被箍住,無法換氣,立即死掉。


    跑出去的三個人連滾帶爬,在村裏拚命的狂喊:“詐屍啦!詐屍啦!”


    那些還在睡覺的村人,被吵醒的也嚇的沒辦法,不敢起來看。喊了好久,才有幾個壯年人,穿好衣服,來看情況。這麽一鬧騰,天就開始蒙蒙的亮了。


    那三個人已經嚇的語無倫次,什麽都講不清楚,隻是喊:“詐屍了、詐屍了”眾人湊到一起,到靈堂去看到底怎麽了。


    到了靈堂門口,就看得清楚。屍體還把那人給抱著,那人也死了,兩具屍體麵對麵,額頭頂著。詐屍的屍體麵色是白嘎嘎的。被箍死的那個臉上是金黃色。嘴角滴著黑血。眼珠子都被擠得爆出眼眶一半。


    大家都不敢靠近,最後從別村請了個懂道行的老人來解圍。那老人來了後,就說:“沒得事情了。”上前去扳屍體的手臂。他一個人扳不動,別人見他這樣,也膽子大了,幫忙來扳,可是屍體手臂箍的太緊。幾個大漢同時用力才扳開。


    本來是一個人的葬禮,現在又加了一個。大家都和被屍體箍死那個人親屬商量,看樣子屍體是拉個墊背作伴,反正人已經死了,就幹脆不再另外做喪事了,在山上多挖個坑,一起埋了算了。


    然後急急忙忙的在村子裏找壽材。草草地把那個年輕人也葬了。和詐屍的死者一起被抬上山,然後入土安葬。


    暴死年輕人棺材放入坑內,大家夥正在填土。突然棺材裏就發出一聲特別尖銳的喊聲,跟手指甲磨在毛玻璃上的那種瘮人的尖喊。把所有人的耳膜都震得疼痛。


    那個請來的老者,慌忙跑了,迴到家裏,對家人說:“太惡了,太惡了,這村子幾年都不得安寧。”


    老者隔了個把月也死了。大中午的淹死在屋前的魚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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