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然而傍晚蔣卓晨就過來了,跟著曲淼的父親一起來的。


    探討了一些橡樹灣的正事,曲淼不時跟這名不速之客嗆幾聲,有別人在的時候蔣卓晨總是表現得很有風度,搞得像曲淼無理取鬧。


    這隻表裏不一的禽獸。曲淼恨得牙癢癢。


    晚飯的時候蔣卓晨也留了下來,看到從樓下哭喪著臉下來的小甘他不由得溫和一笑。當然,別人眼裏那叫溫和,但曲淼從那張表皮下看到的隻是“不懷好意”四個字。


    但意外的是蔣卓晨和曲藍之間倒沒看出來什麽不對勁,竟相當和諧,兩人偶爾聊幾句也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昨天曲淼才知道之前蔣卓晨跟曲藍告白被拒。所以他昨天也明白了,蔣卓晨在曲藍那裏吃了癟,便跑到他那裏鬧,這他媽算什麽。


    簡直無恥而幼稚到了一定的程度。


    吃了晚飯之後蔣卓晨說找曲藍有事,曲淼立刻冷著臉擋在曲藍身前:“他沒空。”他絕對不允許蔣卓晨破壞曲藍和唐天予的感情。他隱忍到現在,從來不在曲藍麵前露出哪怕一丁點他喜歡唐天予的蛛絲馬跡,絕不是為了某一天讓第四個人從中作梗。


    蔣卓晨頗有點深意地把曲淼看了幾眼,才笑道:“我又不是說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要是不放心一起來好了。”


    結果蔣卓晨竟真的是找曲藍說了些正經事,德雷科技那邊今天送了些新玩意兒給兩家,正好雷霆和曲新投資的那項黑科技也一直有不錯的新進展,雷霆想在第二年正式入股德雷。


    現在蔣卓晨找曲藍,也就是問問曲新的意向。


    曲淼打著哈欠聽兩人在一旁聊天,心裏想今晚蔣卓晨應該不會再提小甘找女朋友那事了,他最好再也別在他麵前提起才好。然而曲二少根本不知道,他原本讓司機送小甘迴家,現在他的秘書卻坐在蔣卓晨的車上。


    二十分鍾前,小甘剛要上車的時候,他突然被人扛起來扔到了肩上。


    一個年輕人用沒什麽起伏的聲音地對司機說:“曲總讓我送他迴去,你不用去了。”


    司機一看是蔣總的貼身保鏢,完全沒懷疑他,哪怕這個人直接把人扛上了肩——他是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反而還感謝了一句,而後就開心地把車倒迴了車庫。


    倒是小甘傻了半晌才撲騰著掙紮起來:“你你你流氓!放我下來!”自從今天下午看到對方要來當自己女朋友之後,小甘見了李浩跟老鼠見了貓一樣遠遠的就退避三尺。


    誰知道他躲沒用,對方是個大混蛋啊,他根本躲不開。


    他在他肩上嗷嗷叫了半天,李浩把他扛著往蔣卓晨的車裏走,直到到了車門前才用說:“那個表不是我自己交的,我對男人沒興趣,尤其是你這種,你倒貼我都不會要,放心。”他的boss不過是想閑得沒事做想折騰別人、也不是別人,就是曲二少,所以聽說曲二少在給他的秘書征女友,就把他的資料偷偷塞進了一群女人的資料裏。


    又或許,他家老板就是想找點什麽理由接近對方罷了。


    保鏢拉開後座的車門,彎腰把人倒栽蔥地扔上了座位。


    “啊啊?!”聽到保鏢對自己沒興趣,裹在羽絨服裏的小甘喜不自勝又有點驚疑不定地爬起來。


    保鏢把車門“碰”地一關,自己繞到駕駛門,拉開坐了進來。


    他迴頭看了看傻乎乎的秘書:“要什麽沒什麽,我怎麽可能喜歡你。”


    原本笑得一身輕鬆的小甘有點不高興了:“誰說我要什麽沒什麽,我是我們曲總的得力幹將。而且我有房子,貸款隻有十八年了呢。”


    保鏢翻了個白眼,盯著裹得像小熊的秘書:“安全帶係好,我不對你的安全負任何責任。”


    “你能說一句不讓人想打你的話嗎!”


    保鏢非常瞧不起地說:“你要是認為打得過我盡管來試試。”


    在這一點上和保鏢有著相同認知的小甘氣得腦袋冒煙。


    但最慘的是車的刹車後來竟然壞了。


    當他們的車從路上突然衝進旁邊的稻田,一頭栽下去,“碰”的一聲撞到田埂上停了下來。安全氣囊彈出來,撞得保鏢腦袋有些暈,但他依舊迅速地下了車,把後座頭暈目眩的小甘從車裏拉了出去。


    蒙圈圈的小甘被保鏢推上田埂,他又拉著他跑了十幾米遠才停下來。


    黑暗中,保鏢盯著陷在田裏的車的影子,心突突地跳了很久。旁邊毫不知情的人暈頭轉向地栽在他後背,拉著他的衣服防止自己跌倒。直到頭轉了半天之後沒那麽暈痛了,小甘在驚情未定中大喊:“你你幹嗎把車開到田裏啊?技術這麽差!天啊我今天出了車禍!!”


    車停在那裏徹底沒了動靜,黑漆漆的夜色籠罩著它,又酷又嘴臭的保鏢在暗夜之中迴頭看了看被嚇壞的秘書,張開手掌蓋到秘書的頭上。幸虧這隻笨成熊的球住得這麽偏,如果刹車是在城區裏失靈,他們未必有這麽好的運氣順利逃出來。


    但他更擔心的是這輛車是蔣總的專座,每一天都會做安檢,自然刹車失靈的可能性太小了。


    小甘是真的嚇壞了,他嘀嘀咕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叫著什麽,但他就是一直在說話,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他那顆從沒遇到過事故的小心髒停下不正常的跳動。


    “閉嘴。”


    保鏢說。


    “我們家就我一個,我要是死了我爸媽怎麽辦,沒人給他們盡孝了啊!”


    “閉嘴。”


    “我再也不要坐你的車了,你這個掃把星——唔唔——”


    保鏢終於失去耐心,一把捂了秘書喋喋不休的嘴,低頭對他說:“刹車失靈了,你是想我開到田裏還是想我去撞別人的房子或者車子甚至是人?”


    小甘這才停止了他的嘰咕,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還有多遠?”保鏢放開他問。


    小甘扯下嘴上的手,發現是自己冤枉了對方,於是拿出手機照了照四周,老實又有點愧疚地望了望四周:“走、走路大概二十分鍾吧。”


    “那走吧。”保鏢從懷裏摸出手機照著前邊細細的田埂,“小心一點,別摔下去了。”


    小甘囁嚅著,“你還會關心別人啊。”他跟在李浩身後,橘黃的光照著李浩身後的田埂。


    前邊的人沒迴話,他們走上了公路之後,李浩立刻給蔣卓晨打了一個電話過去說明情況。


    黑漆漆的夜色,偶爾有車輛路過,旁邊的房子都離得遠,房和樹的剪影深沉而詭異,保鏢問:“住這麽遠上班不麻煩?”


    走在前邊的青年縮了縮脖子:“等城裏的房子裝好了就搬。其實住了二十多年早就習慣了,阿嚏——啊、阿嚏——”


    後邊的人越發覺得他像一隻小熊,默不作聲地笑了一下。


    到家之後小甘鼻涕長流,而那個穿得看起來冷颼颼的保鏢卻屁事兒沒有。典型的自家建的房子,麵積不大的兩層樓,還有個小院子。


    “就你一個人?你父母呢?”


    “在外邊打工啊。”秘書趕緊找了件更厚實的軍大衣披上,圍了個圍巾,頓時暖和了起來。


    “你要不要衣服?”他盯著保鏢的西裝和下邊那雙超好看的長腿。


    李浩盯著他在厚重的衣服更顯得瘦弱的蠢樣子說:“不用,我走了。”


    “哦,啊?你怎麽走?這麽晚了,唯一一班到市區的公車都收班啦。”


    “用腿走。”保鏢毫不在意地從屋簷下返迴院子裏,準備離開。


    “你等等等,怎麽可能用腿走迴去!”小甘跑過來抓住保鏢,“我鄰居有車,我問問能不能送你。”


    “不用麻煩別人。”


    秘書“呃”了聲:“那你用嗶嗶叫個車吧。”


    然而等了許久都沒有車……“我們這裏太遠了,車少。”秘書沮喪地說。


    “要不,你在我家湊合一晚吧,雖然房子舊,不過還是很幹淨的。”


    李浩看看小甘裹在圍巾和厚厚的大衣領子裏那張紅撲撲的臉,半晌點了點頭。


    從蔣卓晨嘴裏知道今晚李浩和小甘發生的事之後曲淼臉都綠了。


    他甚至怒得語言一時半會兒都沒組織。


    強行綁架他的人上車,結果竟然半路刹車失靈,要是今晚真的出了事蔣卓晨想怎麽賠?!


    “抱歉。”蔣卓晨竟難能可貴地向曲淼道了歉,“我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


    他們在曲淼的房間裏,關著門,曲淼大發雷霆:“你沒想到,你當然沒想到,你做什麽事有想到過?你永遠都是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什麽時候想過別人?!”


    蔣卓晨平靜地看著他,沒有迴嘴。


    “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蔣卓晨,你就是想把我折騰死是不是?還是我上輩子欠你的?你非要這麽陰魂不散地纏著我!”


    “之前的事——”曲淼咬了咬牙,終於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他和蔣卓晨一直沒直麵過的問題——“過去的幾個月我們各取所需,哪怕你把我當曲藍我也認了。但現在我們結束了!你搞清楚,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們就結束了!從我知道你喜歡曲藍開始,我就不可能再和你繼續糾纏。這個決定不是我單方麵做的,你自己在想什麽、你做了什麽決定你難道不清楚?你他媽是個男人就給我幹脆點,以後都別來煩我!”


    那個劫持案發生的長夜,當唐天予離開,剩下了曲淼和蔣卓晨之後,他突然對身邊的男人感到一陣厭惡。


    按理他應該感謝蔣卓晨,上一次蔣卓晨忍著重度頭痛的後果假扮唐天予,他給了他自己的身體作為迴報。


    這一次,他卻對蔣卓晨生不出任何的感動。他不知道為什麽,或者說他不願意去想他心底其實已經明白的答案。


    這個找死的,瘋了的,卻又果敢囂張的男人,他隻想離他遠遠的,隔他千山萬水再也不見。


    直到現在也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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