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後門並沒有關,溫槿能看見許溪舟,許溪舟自然也能從自己的角度看見溫槿。  那兩個字,就是他故意和溫槿說的。  喜歡,從始至終,隻對你說過喜歡。  這些年裏,我已經在心裏對你說了無數遍。  還不夠。  這樣簡單的喜歡,你怎麽讓我傾盡心底?  他已經克製了兩年,他不想再藏。他的所愛和他分的太遠,許溪舟不想再經曆一次那樣的遺憾。  兜兜轉轉他不管,分分合合也無所謂,隻要最後的人是他。隻要轉來轉去,他愛的人依舊是自己,那麽即使他躲到天涯海角,許溪舟也不甘心再放他走。  人這一生難以遇到這麽喜歡的人了。  “溫老師!溫老師來啦!”  學生們都紛紛察覺到了許溪舟的視線,全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往後一眼就看到了怔楞在門口的溫槿。隨即整個班都迅速沸騰起來,小毛孩子們一個個的起起哄來比誰都厲害。  溫槿本來就是想來看一眼就走,哪裏知道會讓學生們圍住了,接著被一股腦的推著往裏走。  溫槿平時脾氣好,從沒有罵過他們,孩子們也聽話懂事。但也因此對溫槿特別親近,就像是大哥哥一樣,想說的話想做的事都很隨心隨性。  許溪舟來上一次課著實是別人八輩子都求不來的福分,溫槿不想浪費耽誤了他們的時間,連忙向許溪舟投去求助的目光,哪知道許溪舟居然裝作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低頭看樂譜去了。  溫槿:“……”  這個人,這麽久了還是喜歡逗他。  “來,把凳子給溫老師。”許溪舟朝雞窩頭小男孩使了個眼色。  小男孩會意,立馬屁顛屁顛跑去搬了許溪舟旁邊那條凳子,端端正正的擺在教室後麵,讓溫槿坐下。  溫槿盛情難卻,又被許溪舟打趣的眼神看的渾身發熱,隻能硬著頭皮坐下了。  這下好了,本來是想裝模作樣的來看一下許溪舟上課的樣子,現在坐在講台下,成為了許溪舟學生中的一員。  太丟人了。溫槿恨不得把自己就地挖個坑埋了。  “好了。今天是老師給你們上的第一節音樂課,就先不教你們唱歌。老師給你們講講音樂,你們也可以問老師一些關於音樂的問題,好嗎?”許溪舟溫聲說。  音樂課比較注重興趣,隻有對音樂感興趣了,學起來做起來才會覺得快樂。許溪舟想讓音樂成為他們陶冶他們心靈和身體的調劑器。  山裏的孩子心性純良,而音樂無疑是維護純淨的最好屏障。  “許老師!”  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起了小手。  許溪舟上次來這裏見過她的,對她的羊角辮很有印象。  “你說。”許溪舟微笑著看著女孩兒。  女孩兒紅著臉,小聲問道:“許老師還會再來給我們上音樂課嗎?”  許溪舟輕輕笑了笑,往溫槿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怎麽了?覺得英語課不好玩嗎?”  小女孩立馬道:“才沒有!溫老師最好了!”  許溪舟故作傷心:“那許老師呢?”  女孩兒臉頰又紅了,小聲說:“許老師第二。”  許溪舟和溫槿都笑了起來。  許溪舟忍俊不禁道:“好啦,不逗你了。”  說完又補充道:“其實我也覺得溫老師最好了。”  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溫槿一眼。  溫槿臉頰一燙,迅速別開了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有耳尖通紅著。  而在溫老師心裏,許老師當然才是最好的。  “老師的工作太忙,能來的時間也不多。但是有機會一定還會來給你們上課。”許溪舟笑著說。  溫槿在這裏一天,許溪舟就一定還會來。  接下來又有幾個小朋友問了許溪舟幾個關於音樂的問題,許溪舟這次有備而來,買了滿滿一大箱子的兒童音樂書過來給他們一一分了,並耐心的迴答了他們的每一個問題。  溫槿坐在講台下看著不遠處和孩子們談笑風生的許溪舟,忽覺心內輕水蕩漾,暖風拂過湖麵,掀起的漣漪平淡也廣闊,仿佛暖流過境,一時肌骨酥軟,心悸難全。  就在這一刻,溫槿突然很想問他一個問題。隻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那個問題,好久好久之前溫槿就想問了。  “溫老師,許老師讓我也給你一本。”雞窩頭小男生笑眯眯的將一本和他們相差無幾的兒童音樂書遞給溫槿。  溫槿一愣,看了許溪舟一眼,卻見許溪舟正在微笑著和孩子們聊天。  溫槿低頭愣愣看著手裏的小書,心底突然漫起一股莫名的預感。  於是溫槿鬼使神差的打開了書頁。  這本書確實和其他人的沒什麽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在這薄薄的書頁中間,夾著一張用英文寫著詩句的紙頁。  紙上寫著一首詩:“whatcaniholdyouwith  iofferyouleanstreets,desperatesunsets,themoonofthejaggedsuburbs.  iofferyouthebitternessofamanwhohaslookedlongandlongatthelonelymoon.”  “我用什麽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貧窮的街道,絕望的日落,破敗郊區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第58章   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許溪舟,還是會愛上許溪舟。  不,或者說,就算不再來,他也還是愛許溪舟,從來沒有變過,甚至隨著時間的累積,那份愛變得更為沉重和內斂。  真正相愛的兩個人,是怎麽也會覺得愛不夠的。  所以當溫槿看到手中的那首詩,當他看到許溪舟站在講台上,看著他含笑的眼。  他突然覺得有什麽在改變……或許不應該這樣說,是好像有什麽溫槿曾經丟失的東西,又迴來了。  那之後溫槿沒有去問過許溪舟給他那首詩是什麽意思,也沒有主動提起這件事。  許溪舟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和以前一樣的和他們吃飯聊天。  甚至還有空閑去和校長商量之後的事,還承諾每半個月就來上一次音樂課,有時間還可以酌情累加。  校長自然沒什麽意見。  畢竟許溪舟帶來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音樂教學質量,還有幾乎滿滿一車的書籍。  就在許溪舟來這裏的第二天,一輛大貨車運來了幾乎滿車廂的兒童課外書籍。而且其中還包含了各個年齡階段的名著與導讀。  校長現在看許溪舟簡直就跟看活菩薩似的,立馬召集了幾位村民們將學校裏一間荒置許久的雜物間整理了出來擺放許溪舟送來的書籍。  許溪舟安排的很妥當,不僅送來了書,還將圖書置物架都買好了,派了人分好類清理在一起。  於是自此,這個貧困的小山村學校裏,終於擁有了第一間圖書室。  而且這個圖書室不僅僅隻對孩子們開放,有感興趣的大人,包括村裏的老人都能來看。  許溪舟甚至承包了書籍的損毀費。答應校長每半年就會來更新一次書籍。  這件事是溫槿一直想做的。  他來這裏的頭一年就想這麽做了,但是校長不讓。說他是這裏的老師,能來無償教學就已經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程度,再讓他捐一個圖書館,那他們全村上下都得捧著他當活菩薩了。  校長很會抓溫槿的軟肋,知道溫槿心裏的顧慮。  溫槿捐款和無償教學從來不求迴報,更不想讓收到幫助的人有心理負擔,那樣他的做的事情就變得沒那麽有意義了。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麽一直拖著,溫槿本來就想在今年偷偷落實了,沒想到許溪舟一來,頓時消去了溫槿所有的憂慮。  許溪舟是最了解他的人,他想做什麽,心裏在想什麽,確實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而最神奇的是,許溪舟居然真就這麽住了下來。  學校裏麵教室本都少的可憐。住在學校的老師也隻有溫槿和無家可歸的吳隅以及一些同樣從外地派過來臨時教學的年輕老師,其餘老師基本都是本地人,不然就是在縣裏有房子。  許溪舟要住下來確實很不方便,要麽他就隻能住那種高中宿舍款的寢室。要不然就是去吳隅那個有兩個床的房間。  但是許溪舟怎麽會虧待了自己呢。  在確定要留下來的有一天,就二話不說,把自己剩餘的東西全都自覺的拿進了溫槿的房間。  校長現在看許溪舟那才是看活菩薩似的,許溪舟要做什麽他都讚同,還笑眯眯的對溫槿說:“也好也好,溫老師脾氣好,多帶帶許老師。”  溫槿:“……”  哪怕兩人同床共枕過將近十年,但是離婚的這兩年也在無形中拉遠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上上次睡在一起是因為許溪舟家沒有多餘的房間了,再加之溫槿身上有傷,根本沒來得及多想;昨晚就更不用說了,溫槿都不知道許溪舟什麽時候爬上床的。  所以就這麽貿然的和許溪舟睡在一起,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不太自在。更何況那天許溪舟給他的那首詩也讓溫槿這會兒心亂如麻。  溫槿覺得許溪舟大約也是這麽想的,隻是因為溫槿的房間裏隻有一個床,而且獨立空間相對較大。所以許溪舟才要住這兒,於是溫槿委婉的提了一下自己可以睡去吳隅房間的想法。  當時許溪舟看著他沉默了兩秒,然後眯了眯眼,低聲說:“你試試。”  然後就轉身走了。  “……”最後溫槿自然是沒去成。  不敢了。  許溪舟臉色,他當時就是,很害怕。  於是當天晚上,溫槿和許溪舟各占床的一邊,互相望著各自的天花板發呆。  這床本就不大,畢竟溫槿當時也沒想到有一天許溪舟會過來啊。於是兩人就算隔得再怎麽遠,稍微動一下還是能輕而易舉的碰到對方的身體。  溫槿根本不敢往許溪舟那邊看,隻是沉默地盯著漆黑的天花板,想起明天早上有課,又眯上眼試圖醞釀睡意,結果當然還是以失敗告終。  他本就心神不寧,現在許溪舟躺在他身邊這樣巨大的歡喜本就足夠讓他興奮到不知所以,他又怎麽可能安心睡得著。  肯定是因為感知到了許溪舟的存在,所以才心神蕩漾到難以平息。  於是溫槿想背對著許溪舟,心道:這樣的話,應該就能睡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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