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連波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不是,朝夕親口承認的,她幸虧她承認,要不你哥就沒命了。”


    “他們……在談戀愛?”連波還沒迴過神,身體搖晃了幾下,腦子裏還在極力抗拒,“什……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沒聽他們說過?”


    珍姨嘆口氣:“說是很久了,朝夕說的,從小就喜歡疏桐哥哥要,她答應迴聿市也是因為疏桐,她說非常想他……”


    沒有人知道連波當時是怎麽想的,誰也顧不上他怎麽想。他就像一隻挨了一槍的鴕鳥,突然就沒了聲音,將自己整個地埋進了沙地。


    他一個人蹲在走廊盡頭的牆角,抱著頭動也不動,頭髮如一茬枯糙,鬍子拉碴,臉龐僵硬灰白如石像,眼睛也是死的,誰來勸他都沒反應。


    包 括朝夕來到他跟前,他也沒有反應。


    這太出手朝夕的意料了!她冒著生命危險去尋找他,抱著一顆必死的心去找他,當時她就下了決心,如果找不到他,她也不會活著迴來,她隨身的小挎包裏連刀片都準備好了,天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決心啊……當他毫髮無損地出現在她麵前時,她還以為老天憐憫她,聽到了她心底的祈求和哭訴,將他完整地送迴到她的身邊,她當時就撲進他的懷裏哭得差點昏死過去,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太反常,也抱著她哭……


    可是在獲知攀疏桐受傷的經過後,連波先是陷入沉默,然後整個人都變了,看著朝夕時的目光,一片森森的冰涼。至於父親痛打攀疏桐的事,他沒有太多的質問,他什麽都不願說,他隻是不想跟父親再住在一起,隨後就搬出了軍區大院,往到了攀疏桐兩年前為他買的公寓裏,誰去看他,他都不見。


    也就是自那以後,連波和養父樊世榮之間拉開了一道畢生都無法逾越的鴻溝,他很少再和父親說話,見了麵也形同陌路。


    這個樣子大約過了半個多月,攀疏桐已經能吃東西也能開口說話了,連波每日都會去醫院看望哥哥,但隻要朝夕在,他就抽身走人,所以,朝夕從未與他們兄弟同時在病房裏待過,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過什麽,更沒有想過攀疏桐會跟連波說什麽。


    但是很奇怪,連波去看了幾次攀疏桐後,突然態度就變好了,見著朝夕居然主動打招唿,又跟她有說有笑的,還主動幫她準備去北京讀大學的行李,缺什麽,他就忙不迭去買,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可是那種關切明顯透著筆分,已經淪落成表麵的客氣,跟從前發自內心的嗬護完全不是一迴事。朝夕素來敏感,如何分辨不出來?她幾次想問連波,馬上被他敏感地轉移話題,連波隻字不提他失蹤的那幾天裏攀疏桐和朝夕發生的事,朝夕忍無可忍,終於有一天,她在醫院的走廊上攔住了連波:“連哥哥,你別演戲了,你是個好記者,但未必是個好演員,我也不想當你的觀眾,你大可以把你的心裏話說出來。”


    連波還在搪塞,支支吾吾:“朝夕,你在說什麽呢,馬上就要去北京了,還有很多事要忙,別胡思亂想。”


    “連波!”朝夕忍耐到極限,大聲叫了起來,睫毛顫動得格外厲害,一雙漆黑的眸子霎時蒙上了水霧,“你不要把我當傻子!連波,我不傻,我現在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也不是別人說的那樣,我沒有和你哥談戀愛,這是壓根就沒有的事……”


    “朝夕!”連波也揚高了聲音,臉上頓時烏雲大起,炯炯的目光突然燃燒起來,他指著走廊那頭的病房,“你哥還在那裏躺著,頭痛得死去活來,你怎麽還有心想說這些話?是真是假有那麽重要嗎?我現在什麽都不想知道,我隻要我哥哥快點好起來,他是為了去找我而弄成這樣的……”


    “他是被你爸打的!”朝夕也失了控。


    “但他不去找我,情況會有這麽嚴重嗎?朝夕,你怎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隻想著自己……”


    “我想著自己?”朝夕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頭暈目眩,剎那間冷汗就把她全身沁透,她瞪大眼睛看著他……


    “好了,我不想說了!我要去給哥拿新的ct照片。”連波不想繼續跟她爭執,撇下她自顧上樓。


    “連波——”朝夕見狀歇斯底裏的嚷起來,把自己整個兒點著了,衝過去一把拽著他,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像要唿吸不上來了,“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麽想著自己了?你怎麽可以對我說這種話?”


    “那你要我怎麽說?”連波轉過身反問她,眼神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溝通,他從未用這樣的麵目這樣的語氣跟她說過話。他一直是三月天最和煦的風,把她當做掌心的寶,她已經習慣並依賴於他的和寵愛,可現在究竟是怎麽了,他突然就變成了隆冬刺骨的寒風,無視她的絕望,無視她的哀求,他幾乎是惡狠狠地跟她說:“朝夕,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如果過去我對你說過什麽,你都忘了吧,算是我的誤會。你是我哥的女朋友,是我未來的嫂子,我還能對你說什麽?朝夕,你已經成年了,不是幾歲的小孩子,你好好用腦子想想,我還能對你說什麽!”


    他這麽說時,那消瘦冷峻的外貌,格外的莊嚴肅穆,表情陌生得好像他們從來就不曾相識。


    而朝夕突然就明白了,就在剎那間,她什麽都明白了!他在放棄她,他以為她和攀疏桐真的是戀愛關係。他不想介入,他要退出——天啊,怎麽會這樣!朝夕隻覺天旋地轉,細挺的鼻樑滲出一層汗水,黑暈的眼圈當中直竄出不顧一切的熊熊火焰,她扯著他的衣用不放:“連波,你不可以這樣誤會我,你把我當做什麽了,跟了哥哥又跟弟弟嗎?我有這麽無恥嗎?我起碼給我解釋的機會吧,你分明在逃避,是在把我往那間病房推……連波,我是個人,不是貓狗不是寵物,你不想要了就甩手送人……”


    “朝夕!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我從來隻把你當妹妹……”


    心底有細微碎裂的聲音。


    嘩啦啦,嘩啦啦,碎了一地。


    朝夕突然就啞了口,迷迷濛蒙地看著他,像是沒聽明白:“……妹妹?”


    “是的!妹妹!”連波加重語氣,他從來沒有這樣狠過,眼底布滿血絲,眉心擰在一起,“不然你還以是什麽?從小到大,我一直就當你是妹妹,如果我說過什麽讓你產生誤會,我現在就可以跟你道歉。朝夕,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你說你犯下彌天大罪,希望得到我的原諒,開始我不知道你犯了什麽罪,現在我知道了,你不就是心裏有負疚嗎?覺得對不起我哥,又……又不能放下心裏的感情……”


    朝夕整個地神經錯亂了,下巴可憐地哆嗦起來:“我對不起他?你說我對不起他?我,我……”


    “好了,你別說了,何必把話說穿呢?大家都留點麵子不好嗎?”連波打斷她,不想跟她繼續爭論下去,無情地掰開她的手,“不管怎麽樣,我們始終還是一家人,等你畢業了,跟我哥舉行婚禮,就更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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