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珣看著那人,“你是我大哥嗎?你,你是柳璟嗎?”


    那人準備說什麽時,聽聞身後有連迭的腳步聲過來,那人粗聲交待一句,“萬事小心,過幾日我再來尋你。”


    柳珣隻能看他三步兩步躍上胡同牆壁走了。不一會兒京兆尹和刑部的人都衝進胡同,“何人放警示煙火?”


    看清楚暈倒一地的人和唯一清醒的柳珣,又不約而同的喊到,“柳大人。”


    “行了,都別寒暄了,把人帶迴牢裏去。”柳珣說。


    迴了刑部大牢,柳珣叫了大夫來看得得兒,楊嶠進來了,“懷玉,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柳珣說,“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碰上劫匪了,我趕緊過來看看。”楊嶠說。


    “還沒審呢,不知道是什麽來路。”柳珣說。


    “你身邊有會功夫的人嗎?”楊嶠說。“你這樣真讓人擔心。”


    “沒事的。你看我現在不也沒事嗎?”柳珣說,“今天事讓我爹知道了,會親自送我上下班了,隻是最近恐怕我不能去找你了。”


    “你別來找我,有什麽事我過來找你吧。”楊嶠說。


    攔路的是一幫地痞,並不知道幕後人是誰,隻知道有人給錢讓他們給柳珣一個教訓,並無傷人之意。柳珣罰的他們並不重,一人十板子,都扔進大牢裏和最窮兇極惡的犯人關在一起,也不說什麽時候放。


    襲擊朝廷命官,這麽判倒也不過分。


    柳梁聞聽後果然很緊張,每天都親自安排了人送柳珣上下衙門,因為這那人也沒機會來見柳珣,柳珣為了那人是不是自己大哥,撓心撓肺的好幾晚睡不上覺,整個人眼見著瘦了一圈。


    柳梁心疼兒子,想讓兒子告病在家休息幾日再說。


    “稅銀還不知下落,這個時候隻要不死就還得緊盯著。”柳珣說。


    這日楊嶠正經官服穿戴整齊了到了刑部,說是聖人有令讓他來刑部協助審李天寶一案,柳珣覺得來的真好,他就告假了。


    楊嶠找他,“你別誤會了。”


    “誤會什麽?”柳珣不解,一轉念明了又笑,“含章兄,你我相識這麽久,你看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我自然知道懷玉心胸坦蕩。”楊嶠說,“實在是懷玉最近和我不去親熱了,我心裏總是惶恐猶疑,怕是哪裏得罪懷玉了。這事,也是我推波助瀾討來了,我視懷玉為摯友,不能容忍懷玉與我有絲毫的間隙,從而疏遠。”


    柳珣看他,“你是不是傻?別人都避之不及的事,你還討來,處理的好也不會升官,處理的不好反而一堆麻煩。”


    “能幫上懷玉分毫,這麻煩就值得。”楊嶠說。


    柳珣聞言自然大受感動,把手中的進度一股腦都告訴了楊嶠,兩人分析討論,接下來該怎麽做。


    柳珣坐在轎中,突然從外麵飛進來一顆石子,上麵包著一張紙,紙上寫著明日此時,煙竹築一見。


    柳珣盯著這字瞧了半天,看不出他幼時臨摹大哥字帖的字跡來,是他大哥嗎?


    煙竹築是一家小酒館,裏頭有一味煙筍五花肉是柳珣的摯愛,一個月最少得來吃上一次,所以他說要去煙竹築吃了飯再迴去,柳梁允了,吃飯的時候保護的人在外麵,柳梁本意是保護兒子,若是保護兒子的人惹得兒子不快,那就本末倒置了。


    叫上幾個菜,叫一壺酒,柳珣漫不盡心的夾著花生米,得得兒被他打發到外麵去了,到底是經久的小廝,看柳珣這架勢就知道他有要秘密見的人,很機警的出去請那些保鏢們另開一桌吃飯去。“放心,煙竹築,老地方,出不了岔子。”


    又是一陣風,柳珣被閃了眼後睜開,那人已經坐在他麵前了。還是被長發遮住看不清的半張臉,衣裳襤褸的好像在訴說主人這幾天的行程並不簡單。


    想要問的梗在喉嚨,柳珣用眼神示意一下桌麵,“先吃點東西。”


    “稅銀找到了,李天寶在說謊,他沒有把稅銀交給國舅,而是藏在一個山洞裏,我暗中追蹤了他家人很久才發現異常。”那人也沒拿筷子反而主動交代了他最近的成果。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柳珣說,“暗中保護我,警醒我,還幫我去查苦惱的稅銀去哪了?”


    “太子不是好人,可你和楊嶠還是走的太近了。”那人聞言也有不滿。


    “太子是儲君。”柳珣說。“他有哪裏不好?”


    “他。”那人悲涼一笑,“為了政績,出賣士兵,和夷族達成共識,暗中勾結,資助夷族有條件的侵邊。他哪裏好?”


    “出賣士兵?”柳珣說,“所以你真的是我哥嗎?是柳璟嗎?你還活著,為什麽不會來?你不知道娘為了你眼睛都要哭瞎了?”柳珣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麵,語至哽咽。


    “我迴不來。”柳璟強忍著說,“將軍有令,讓我領一小隊人深入夷族後線探聽情報,大家脖子都擱在刀架上這樣深入,在夷族深處猝不及防聽說已經和朝廷和解,朝廷賞了了銀兩和布匹,夷族人歡欣鼓舞如同過年,而我們卻心進了冰窖。”


    “後來想著,談和就談和吧,雖立不了功,能平安迴去也成。”


    “但是我們迴不去了。”


    “還沒進入關,就被人圍住,我們千辛萬苦迴到邊境,卻被自己人指著刀圍住,喚我們夷人。”


    “沒有人聽我們解釋。不,他們壓根知道我們是誰,但是不準備讓我們活著。”


    “我們這一隊人,沒有死在夷人手裏,卻死在自己人手裏,怎麽能甘心,隻能反身逃亡夷族地盤,但是我們的叛軍名頭也就徹底定下來了,這三年來我無時不刻不想著怎麽活下去,怎麽迴來,我需要證據。”


    “我在夷族潛伏的時候發現了李天寶和夷族王族有來往,夷族在不需要的情況下也會三不五時的犯邊,然後被打退,成為李天寶的政績。前麵兩年,夷族到關內的路線被查的很死,最近一年略有鬆動,我才尋了機會進關到神都來。才知道你當了探花,當了家裏的頂梁柱。”


    柳璟很是欣慰又很是心酸的說,“如若不是我運氣不佳,也不至於讓你如此辛苦勞心費力。”


    “你迴神都為什麽不來找我們?”柳珣說,“你知道我們和鎮國公府分家了嗎?知道咱們家新家門往哪邊開嗎?知道你已經改迴柳璟了嗎?知道嫂子給你生了一個特別聰明的兒子嗎?”


    “我現在已經不是永安侯府人了嗎?”柳璟急道。


    “怎麽了?”柳珣問。


    “我原本想著真沒其他法子,就最笨的法子直接去敲午門的登聞鼓,麵見了聖人,把這一世冤屈和他說,橫豎對外我都是鄒瑾,永安侯府的人,其餘我就不管了。”


    “但是現在我既然已經迴了柳家,處事就不能這麽魯莽,總得為爹為你打算,尤其咱們現在還出來單過了,更扛不住那個輿論風暴。”柳璟突然麵生柔和的說,“你說你嫂子生了個兒子?生的好嗎?像我嗎?”


    “像你嫂子也可以,你嫂子心寬又堅韌,總能找到日子裏的甜頭過。”


    “哥,迴去吧。”柳珣根本聽不了他哥說這個,眼淚糊了一臉,“迴了柳家更沒有讓你受委屈的道理,要去敲登聞鼓我陪你一起去就是。”


    柳璟看他,“看著長大了,怎麽說話還和小時候一樣憨直。”


    “我本來想全部事了了再迴家去給爹磕頭,一迴來就碰上你要審國舅的案子,不放心才跟著你,果然你就中了招,也被抓住小辮子認出來,你迴家先和爹說吧,娘那,先瞞著,現在知道了還是要擔心呢,我這個不孝子已經讓娘傷心了那麽久,餘生都不想再讓她為我操心。”


    “我跟爹說了。爹想見你怎麽辦?嫂子呢,嫂子也不告訴她的話,我擔心哥你以後迴家了也進不了屋。”柳珣抽抽搭搭的說。


    “哎,所以不該心軟在你麵前出現的。”柳璟說,“我慢慢在想吧。你把眼淚擦擦,等會出去吹了風又該疼了。”


    柳珣眼巴巴的看著柳璟,“我不知道怎麽跟爹說,不然哥和我一起迴去吧。”


    柳璟摸摸他的腦袋,“不知道怎麽說就先別說。”


    “先把稅銀的事解決了吧。”


    “楊嶠是太子的人,你和他走的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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