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珣查李天寶的不法事,一件一件攤開在李天寶麵前來審,李天寶額生冷汗。“柳大人,當今之急不該是把國舅截稅銀的案件了了嗎?”


    “那怎麽辦,你非說銀子給國舅了,國舅非說他沒有,我也變不出銀子來,聖人那又等著結果,我總要有點東西給聖人看。”柳珣漫不經心的說。


    李天寶沉默了一會,從牙縫裏擠出一句,“還請柳大人給老朽一條生路。”


    “李大人莫不是還在做青天白日夢,私截稅銀可不是小罪,隻要皇後還好好的坐在那,國舅自然動不了根骨,那麽誰來為這件事負責?李大人這點領悟都沒有嗎?”柳珣說。


    “我要見國舅,我要見太子。”李天寶說。


    “你要見聖人,我可以幫你傳話,至於其他,李大人還是老實配合我的審查吧。就算是死,也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之分。李大人自然明白,還有禍及後人和不禍及後人的死法。”柳珣說。


    “我與柳大人遠無怨近無仇,柳大人當真一點活路都不給我。”李天寶說。


    “李大人抬舉我了,我一個小小刑部員外郎,沒有斷人生死的權利,你的生路都在聖人手裏呢。”柳珣說,“當然了,聖人要不要放你生路,也看我調查出來的東西。”


    “李大人,謊報邊軍人數,製作假功績,克扣邊軍軍餉口糧,李大人,看來你和兵部的合作很順利很深入啊。”柳珣說。


    “柳大人何須陰陽怪氣,身在朝廷,身不由己罷了。”李天寶說,“柳大人新進官場,我作為過來人也給柳大人提個醒,有些事不要仗著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正義就魯莽行事,最後吃虧的是你自己。奉旨辦案,好威風,柳大人也須記得,聖人不要的一把刀比山野的枯枝都無用。”


    “謝李大人提醒。”柳珣說。嘴下卻不容情,查出來的一件件不法事到底讓李天寶簽字畫押認罪,按了手指印的李天寶萎頓猶如老了幾歲。“真是後生可畏啊。”


    “李大人,你還要見國舅嗎?”柳珣收好供詞,俯首在李天寶耳邊低聲耳語問道,“李大人這麽配合,柳某也不是不能行個方便。”


    “老朽已經大勢已去,還見國舅作甚,國舅又能頂個什麽用?”李天寶呲笑道。


    柳珣並無刻意經營在刑部的關係,卻驀然發現,如今他在刑部已經行動無阻了,當時初到刑部報到,看不了幾個正眼不說,親隨下屬都不能進刑部的大門,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得得兒每日都能進來送午膳,得得兒是個活絡性子,但是能混的和底層官吏稱兄道弟,也是看柳珣的麵子。


    自柳珣審案來,刑部私下都傳遍了,這柳大人看著芝蘭玉樹芊芊弱質書生一個,和刑部八竿子達不到一塊,以為在刑部隻是個過路,哪知道他一下大獄套口供那叫一個老練啊,長的那麽漂亮,說出的話卻可以令人挫骨揚灰,陰森森的牢房,玉雕的麵容,老實的犯人,私下都傳柳大人莫不是有妖力呢,不然在他手上怎麽那麽老實。


    說打板子眼都不眨,人不開口他就能當真打到死。


    都偷傳他是玉麵羅刹。


    誰還會不給他麵子。


    察覺到刑部對他的變化,柳珣也沒說什麽,做事的時候更順手就成了。


    侯府的老太太說家裏有喜事,讓幾房人都聚在一起熱鬧一下,柳珣跟著父母過去才知道,他的好大哥,柳琅,終於不吊在科舉這一條梁上,由監生的身份謀了個兵部的差使,兵部令吏,跟著駕部主事。起點是低了點,但是一開始就跟著主事,好好做也不是不成。


    柳珣都笑了。他也沒說自己正查著兵部呢,柳琅這個兵部令吏怎麽來的他管不著,但是顯然沒有老太太說的被貴人看中那麽簡單。好死不死這個時候,怎能不讓人誤會。他和刑部不搭,柳琅和兵部能搭嗎?


    他還能騎馬能騎射,柳琅可是出門不是坐轎就是馬車的主。走過最長的路大概就是他的書房到老太太房裏請安的距離。


    柳珣和柳琯說了一下,柳琯應一聲知道了,他也勸柳珣,既然有人對你釋放善意,有些事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朝中做官,不好把所有人都得罪的。


    “我知道當聖人的刀危險。”柳珣說,“但是既然聖人選了我,我難道還能收在袋子裏?”


    “你現如今真的長進多了。”柳琯說。


    “一路走著,走到這了就繼續走唄。”柳珣說。“我這樣的人,要是甘心當個擺設,外麵的話該不能聽了。”


    “三哥啊。你得做好準備,我預計著我這官得越做越大。”柳珣說。


    “行,等著你進紫英閣功臣殿,給咱家長臉。”柳琯說。


    楊嶠如今神判之名愈甚,他也是憋著股勁呢,現在神都的人碰上案子都愛上京兆尹敲登聞鼓去,搞的刑部氣的牙癢癢,各種私底下台麵上的給京兆尹甩臉子。


    京兆尹可不在乎,上上下下一股翻身把歌唱的嘚瑟感,還有好事人說,柳大人最近怎麽不來了?刑部沒一個好人,柳大人還是不錯的。其餘人來給個白眼兒,柳大人來了還是得好茶好座的招待著。


    楊嶠聞聽隻是笑,心情卻高興不起來,柳珣在避著他,好端端的為什麽又避著他了?是不是那個奇怪的人又去找了柳珣。


    不得不說楊大人的直覺還是挺敏銳的。


    柳琅約柳珣在外喝酒,柳珣赴宴,一個偏辟的山莊,外頭平淡無奇,裏頭金碧輝煌,柳珣落座,“大哥難得請我,希望不要是宴無好宴。”


    “怎麽會。”柳琅說,“知道柳珣好酒,我還特意去尋了一瓶好酒來。”


    柳珣扯一下嘴角,他是千杯不醉的,但是並不好酒,這大哥平素對他不留心,到關頭要展示兄弟情深了就得露怯。


    柳琅對柳珣說軟話也是第一次,說來說去都說不到點子上,柳珣也壞,裝傻充愣就是不接話,柳琅酒量沒有柳珣好,最後都要搖搖晃晃坐不直,大著舌頭對柳珣說,“弟弟,哥跟你說,有些事沒到你頭上,不要上趕著去弄,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好好過著呢。”柳珣敷衍道,他招唿柳琅的親隨來架著他迴去,這要是在外頭有個差池,老太太在家裏得炸鍋。


    柳珣本意想坐著醒點酒在走,但內心的不安總敦促著他快走,得得兒套了馬車在外候著,走了沒幾步就被突然出現的一夥人挾製的趕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得得兒朝天放了一個煙火,緊張的對柳珣說,“少爺你可千萬別出來。”


    柳珣要出去,得得兒那三腳貓的功夫也是白送的勁,他今天吃了暗虧,總要看清楚來人,得得兒死死抵著馬車門,也不掙紮,就這麽死挨著,柳府的馬車做的很牢,隻要守住門口,總能堅持到人來。


    起初是聽到得得兒忍不住的慘叫,後來仿佛來了一個人一陣拳打腳踢後是別人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柳珣終是按耐不住,從裏往外推開車門,得得兒鼻青臉腫,“少爺,這來的可是你朋友?”


    柳珣一看,是那晚那個怪人,怪人武功極高,圍攻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都被打翻在地,柳珣看著身形有點似是而非的熟悉,在仔細辨認露在外麵那半張臉。


    板著臉很嚴肅,“不是說了讓你小心嗎?”


    柳珣看他,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心頭,“你是我,大哥嗎?”


    那人猛的一震,抬頭看他,也不管隔著厚厚的頭簾柳珣不能和他對視,伸手一掌,把一旁無辜的得得兒給劈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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