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驚愕的看著對方,比起剛才,現在的她更是一頭霧水。莊欽做了很多她平生第一次見到的事情,她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夠如此從容的,波瀾不驚的去麵對死亡,莊欽還特意將茶杯旋轉,示意他已經全部的喝下去了。


    之前吞天的每一個目標,他們在臨死的時候眼中爆發出的全部都是憤怒,不甘,吞天的眼睛望著那一雙雙怨毒的眼睛,早已經將死亡定格成了一件恐怖的事情,因為她眼中所看的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懼怕死亡,她能夠感受得到那深深的怨念。


    但莊欽呢?他微笑著將茶杯放下,一舉一動之間沒有顯露出任何慌張的神色,他和任何其他人都不同,較之任何人,他此刻都更為的平靜,而且目光極為的祥和,安寧。


    “為什麽?”


    吞天從不發問,在接受任務的時候她也都是照單全收,殺手不能發問,隻能執行主人的意誌,主人要你做什麽就去做,不要問為什麽,也不要問自己該如何做。


    但這個時候,她麵對的不是自己的主人,而是自己的目標。她真的無法抑製住自己內心的那一種不解,那一種本源的好奇,對方能夠如此從容的麵對死亡,到底是為了什麽?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不用死的。。。


    “你知道外界的人都稱唿我為什麽嗎?”


    吞天搖了搖頭,莊欽淡然迴答:


    “他們叫我謀聖,我雖然沒有可怕的修煉天賦,但腦袋天生就比較好用,能夠觀測到其他很多人觀測不到的細節。在沒有遇到你之前的幾十年裏,我幫助家族用計鏟除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本來能夠和我們勢均力敵的家族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你覺得我做了很多的事嗎?我也這麽覺得,雖然沒有主動在戰場之上,但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之中,我已經出了不知道多少力,算計了多少人。”


    “但事實上,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並不開心。對於決策者而言,他的一個舉動決定的很可能是數百人,數千人甚至更多人的性命,我並不開心。本打算一切完成之後功成身退,但我或許早應該想到,家裏人不會放我走的。他們都懼怕這份力量,但又怕有朝一日自己也需要這份力量,所以,才建造了這個地方。說是為了賜予我的功績,實際上呢,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是一座囚籠。”


    “這世間萬物,離不開利益二字。在需要我的時候,他們可以給我很大的權利,但當你不再被需要,等待你的也就隻有囚禁了。說來說去,其實就是一條狗,需要的時候你有最鋒利的牙去撕咬敵人,但沒有事情的時候,你隻能被拴在柱子上,甚至還要給你的嘴封起來,讓你不得咬人。你明白我現在的處境了?”


    但吞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她這個時候居然一點都不想著逃跑,按理來說任務完成,自己又有機會逃離,這可是自己十餘年來一直等待的機會,而她居然在此駐足了。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並不單純。為什麽後麵會主動接觸你也是因為如此。”


    “你知道我是殺手,但是你想死,所以才沒有揭發我?”


    “你不笨,但是可惜應該是太少接觸外事。你以後一定會明白我所追求的是什麽,簡簡單單,隻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足夠了。”


    “什麽是想?”


    “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驅使,單憑你自己的意願去決定。這就是想。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去想了,但是你還有,你還有脫離的辦法。做你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你還有機會,但不是現在,現在還不是時候。”


    當然這一句話聽得吞天是雲裏霧裏,根本就無法理解。她的思維非常的簡單,但的確是無法理解莊欽到底在講一些什麽。


    但她記住了之前自己的承諾,她會保護好這個孩子。


    “如果之後你遇到了除了你那個組織之外的,又願意去救你的人,你可以把這件事情講給他聽,說不定你到時候就有機會脫離出來了。”


    。。。。。。


    這是吞天在進入禍亂宇之前的最後一次任務,也是唯一的,令她有留下印象的任務,她迴到殺家並沒有將孩子的事情講出來,她隻是匯報完成了任務,而且繼續等待下一次的任務。


    但極道聽完卻是神秘的一笑,並講道:


    “其實莊欽已經完成了他的願望,做了一次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什麽?”


    極道沒有繼續迴答,但他多少能夠理解一些。在意識到吞天是殺手的時候,他內心的想法就是一心求死,如同他所說的那樣,他已經沒有做這件事情的可能了,這座囚籠太大,他孤立無援,是如何都逃不出去。


    但他最後做的事情,又何嚐不是他所想的呢?自己的確沒有這個機會了,但是他發現和其它殺手都不一樣的吞天還有,他想做的,就是讓吞天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像他一樣如同一隻走狗。


    這也算是一種希望的寄托,至於為什麽要讓吞天懷上孩子。其它的原因極道並不清楚,但至少有一點是,有了身孕的女人會更加的容易情感化,因為那畢竟是自己的血肉。


    至於莊欽對於吞天到底還有沒有懷著其它的情感極道也不清楚了,畢竟隻是聽這些他是得不出一個結論的。


    “那麽我問你,你現在保護孩子隻是因為最初的那個承諾嗎?”


    “我不知道,總覺得似乎有另一種力量去驅使著我這麽做。”


    極道點了點頭,這樣就好。。。


    “我現在該做什麽?”


    難得吞天居然會對自己講這麽多的東西,甚至對自己問了這麽一個關鍵的問題,這個莊欽也不是等閑之輩,難怪會被稱之為謀聖。他種下的種子已經發芽,既然極道見到了,就必須讓他繼續成長,直至最後枝繁葉茂。


    而且吞天的身份一定有一個問題,她的實力是天級,為什麽會聽從一個地級的指令?這點居然連殺家的人都毫不過問,這裏麵應該也有什麽貓膩,或者是這個人用某種方式控製了她。


    。。。。。。


    “她要跟我們一路?!這絕對不行,你要知道她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想要她命的人都有多少?!你不要見色起意,你夫人還在看著呢!”


    “我不是見色起意。我是想,與其讓她死去,倒不如令她新生。這也絕對是更好的一種結局,而且,手上沾了多少血根本不是那些人要殺她的原因,我們每個人的手上又沾了多少血?按照這些殺手一次任務殺死一個人,這殺人的頻率可比一些人低多了。”


    巫馬月蝕一笑,也是講道:


    “這點我倒是同意。那些說著要追殺殺手的人滿口的替天行道,自己手上沾的血恐怕遠勝這些殺手,天級殺手之所以人人得而誅之,就是他們他們太過危險,每一個人都還害怕自己在那張名冊上,不過沒有人會願意去說自己怕死,總要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話又說迴來,雖然事實大多數情況下是這樣。但是沒有人會去承認,打著一個正義的旗號永遠都是最恰當的理由,不論吞天過去發生了什麽,她就是天級殺手,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換句話來說,就是帶著她依舊危險。弄不好我們也成為了天級殺手的幫兇,也被認為是什麽殺手,那一個個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沈樂的臉色依舊陰沉,她對於這件事是堅決反對,而且不容得任何商量的語氣。


    之前的她都可以容忍,因為那隻是發發善心,也沒有什麽大礙。但是帶著一個天級的殺手絕對不行,這稍有不慎就是弄得一個萬劫不複的地步,她還要複仇,絕對不可能留著一個這麽大的變數。


    “其實我支持你們的決定,這麽厲害的女子,任由她自生自滅實在可惜。而且我也是在是看不慣那些人的嘴臉,但我沒有辦法明麵上幫助你們,也不可能和你們光明正大的同行。”


    兩人都是點了點頭,巫馬月蝕在外的名頭極響,如果被人知道他和天級殺手走在一起,會不會有人懷疑他是另一個天級?這都是講不準的,每一個人為了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一搏,尤其是在這樣的地方。


    “那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


    沈樂也沒有猶豫轉身離去,最初的時候她是盤算著兩個人可以成為她複仇的助力,雖然這麽多天的相處她們之間已經有了一些感情,但是複仇的想法依舊根植在她心中,這是她來這裏的目的。


    “那麽,希望我們能夠在別處相逢。”


    巫馬月蝕微微一躬身,也是將吞天劍交予了他們二人。在臨走的時候他還講了一句:


    “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擔心,知道吞天是這個樣子的應該隻有我們幾個人。”


    。。。。。。


    極道和千璿迴到了洞穴,看到吞天居然在對著篝火堆發呆。好像離開了任務,吞天就什麽都不會了一樣,他們兩個走了進來她也扭頭看了過去,並講道:


    “你就是醫生?”


    “是的。我就是。”


    吞天想說什麽,但是話到了嘴邊也沒有出口。極道他們並沒有將吞天劍交予她,吞天現在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也就跟著兩個人,畢竟她現在不知道任務是什麽,也沒有劍,他們叫我跟著那就跟著吧。


    這兩個人不會讓自己感到疼,不像殺家的那個人一樣。她就像是小動物一樣本能的就會追上給了她肉吃的人類,因為那樣說不定還有下一餐。


    。。。。。。


    “她人呢?!”


    這是一個陰沉的女聲,而且聽上去就令人心裏發毛。再加之對方那如同巫婆一樣的裝束,更是令人心驚膽戰!


    “不知道,忽然就失蹤了。她體內的東西似乎被人清除了,我們和她的聯係斷了。”


    “這個賤人!”


    她一錘桌麵,居然將整張桌子直接拍塌了下去,但是這個時候她忽然冷笑一聲:


    “你,去把她的樣貌散發出去。上次讓你去刺殺莊欽被她僥幸逃過一劫,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能夠把莊欽殺了,這一次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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