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的往迴走,身上的衣服被抓的一條一條的,還滲著鮮血,看起來異常淒慘。


    終於還是中了招,我仔細迴想了一下昨晚的奇異經曆,估摸著第一次在灶房後麵碰見黑影的時候,就已經上了套了。


    這個世界還有太多我不了解的事情,玄門法術,幻境,老師曾經說過,人類已經失去了對未知的敬畏之心,我作為巫族傳人的弟子,沉浸在巫術帶給我可以掌控天地般強大的錯覺中,早就忘了對未知的敬畏,最後差點栽在一隻妖物的手中,實在是可笑。


    我隱約有了某種推斷,關於陳家奶奶,陳家大院的往事,隻是還有些事情需要確認。


    我推開了陳家大院的門,第一眼就看見哭的梨花帶雨的竹子,小雪和冷楓正在一旁不停的勸慰。古老的門廊發出吱呀的聲響,驚動了院子裏的人,竹子抬頭看見我,驚叫一聲,撲進了我的懷裏。她來迴檢查我的身體,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麽,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我摸著她的腦袋輕聲安慰,說沒事的,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陳雪的父親也來到近前,眼神裏有些異樣。他謹慎的問道,這位小師傅,你昨晚怎麽失蹤了?發生了什麽事情?是否與我母親有關?


    竹子沒好氣的嗆道,你沒看見人都傷成這個樣子了,你怎麽就知道關心你們家的事。。。。。。


    我擺了擺手,沒有讓竹子繼續說下去,她露出一個想要咬我一口的表情,兩個腮幫子氣的鼓鼓的。我不好意思的衝陳父笑了笑,複又用嚴肅的表情問道,陳叔叔,我要問你幾個問題,關係到你母親的命,還請你認真迴答我。


    陳父趕忙答應。


    我問,你母親姓什麽?


    陳父答道,過去女子嫁人,一般就隨夫家的姓,我媽十六歲嫁給我爸,從那以後就一直稱自己為陳氏,就連身份證上的名字都寫的是陳某氏。我媽的真實姓名已經不可考,我也隻在很小的時候聽她提過幾次,說她姓文。


    果然,老太太姓文,昨晚紙人竹子說過,黃仙姑爺要娶的女子叫文二姨,她們都是文家的人,這個姓氏稀少,兩人十有八九是一家人。


    我又問,你母親在她們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幾?陳雪小的時候參加的她姨奶奶的葬禮,你母親被她死去的姐姐上了身,她那個姐姐又排行第幾?當時附身之人說的兩個條件,她的後人都辦到了嗎?


    陳父說,去世上身的是我的二姨,文家有姐妹三人,我媽媽排行老三,除此之外,我還有個舅舅。我大姨走的早,舅舅前兩年也沒了,現在我媽這邊就剩她一個人了。至於當年那一段往事,我二姨走了以後,我與幾個堂哥堂姐來往的也少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滿足老人最後的要求。


    我打了個響指,事情的原委與我的猜測一致,如此一來,許多事情的都說的通了。後山的黃皮仙要結陰婚的對象正是老太太的姐姐,當年,文二姨死不瞑目,借其妹妹的口說出了最後兩件願望,郭家的後人滿口答應。文二姨看自己的子女都答應了,也就不再為難自己的妹妹,選擇在日出以後,暫時蟄伏。可是沒想到郭家後人眼看老太太不鬧騰了,趕緊送瘟神一樣把老人送走了事,至於文二姨的鬼魂提到的兩件事情,也並沒有放在心上。鬼魂不得還願,自然沒法去往生,從此也就附在老太太身上,未曾離去。


    此後十數年,老太太表現的與常人無異,並未受到自己姐姐鬼魂的影響,這種罕見的共生現象,還要歸功於一隻黃皮子。


    這隻黃皮子早年不知道與文二姨有過怎樣的淵源,不過想來也是文二姨救過他,他又得了莫大的機緣修煉成妖,反過來試圖報恩的爛俗故事。通常來說,鬼魂附身,不得往生,其下場不是煙消雲散便是完全忘記本性,化成兇惡的厲鬼。但是黃皮子希望文二姨能保留人類的記憶和本性,於是用妖法將文二姨的鬼魂封印在老太太的體內,從那以後,文二姨便一直處於沉睡的狀態,直到黃皮子終於找到了讓文二姨還陽的辦法。


    昨晚是一切機緣達成的最佳時機。濃霧森林、氣泡怪物還有失樂園中亦真亦假的紙人,都是這隻黃皮子的障眼法,目的便是一步一步消磨我的意誌,摧毀我的心理防線,最終把我拖進有著無盡幻境的洞穴之中,讓我在失樂園中迷失自我,心甘情願的被黃皮子利用。


    那對沒有眼睛的鴛鴦繡鞋是有講究的,修道有成之人用大法力或者自身的精魄為代價,為鴛鴦繡上眼睛,這個叫做挑陰眼,相當於為生魂打開了通往陽間的通路。紅蓋頭下麵的貓頭是貓妖的一條命,貓有九條命,用其中一條命代替亡故之人,便可使亡魂歸來。黃皮子做了一個好局,貓魂替命,繡鞋挑陰,文二姨的鬼魂蘇醒,踏過黃泉路還陽而來,從此替代老太太的魂魄,鳩占鵲巢,重歸人間。


    隻是陳雪的奶奶,怕是要一命嗚唿了。


    黃皮子算盤打的響,隻是他沒料到我還有一隻召喚靈,豆漿。我一步步踩進黃皮子布置好的幻境陷阱,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隻要我為鴛鴦繡上眼睛,幾十年的設計和等待便大功告成。誰能想到,最後關頭豆漿為了救我,咬斷了貓妖的命魂,我又在混亂中點了一把巫火,誤打誤撞破去了黃皮子布下的幻境,最終從幽深的洞穴中逃了出來。


    我摸了摸胸前的玉,玉佩散發出一絲絲溫暖,豆漿經曆苦戰,消耗甚重,迴到玉佩中休息,我在心中默默的說,謝謝你救了我。


    視線迴到陳家祖宅的大院,人群熙攘間,王婆與王叔也走出房間。他們遠遠的站著,偶爾低聲交談,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麽。


    陳父搬了桌椅出來,扶我坐下休息。我略過黃皮子的事情不講,把文二姨附身在老太太身上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陳父聽得嘖嘖稱奇。他心下擔憂自己的母親,跑迴房間去看,我隻道讓他放心,挑陰眼沒有做成,貓妖的命魂也被豆漿破了,老太太當無大礙。陳父看自己母親尚在沉睡,唿吸平穩,這才放下心來。


    我之所以沒有把事情的原委合盤講出,自然還有顧慮。陳家祖宅的風水究竟是誰動的手腳?如果老宅風水格局猶在,黃皮子是不敢輕易靠近這幾間屋子的,難道他的背後還有幕後黑手?現在看來,老太太身上穿得哪裏是什麽貂皮大衣,恐怕是一件貓皮大衣才對。那麽這件大衣又是從何而來?難道陳二伯想故意害自己的母親不成?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昨晚的一場動亂,黃皮子不知道死了沒有,文二姨的鬼魂也不知去處,他們如今又在哪裏?


    在一切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依然要小心隱藏,以免打草驚蛇。


    小雪到村子裏買來豆花、抄手之類的小食,一桌人圍在一起吃早餐,王婆擺出一張臭臉,感覺像陳家怠慢了她這個世外高人一樣。我眼珠子轉了兩圈,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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