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越青沒把話說完,但他話中之意,墨老夫人是聽明白了,她難以置信道,“你,你這是在埋怨我?埋怨我害了這個家?”


    “孩兒不敢,”墨越青緩緩道,“孩兒隻是覺得母親這些年來為這個家太過操勞了,如今就好好地頤養天年吧,這個家我看夫人當著挺好的。”


    如今他仔細一想,墨府正月到現在鬧出的幾樁大事,幾乎都與蔣家人脫不了幹係,而蔣家人憑什麽敢如此囂張?憑的還不就是墨老夫人。而且那姬淵如何有機會勾引了墨紫菡?還不就是因為墨老夫人常招他進府之故。


    反倒是封夫人性情和順仁弱,從不與人爭強,封家人更是老實得不行,從未給墨家添上一點麻煩。墨越青這麽一想,頓時就覺得這個家還是封夫人來管著才好。


    墨老夫人白著一張臉看著墨越青,氣得說不出話來。墨越青到底還是有孝心的,也不願見墨老夫人如此,便起身行禮道,“母親,孩兒就先告退了。”


    待墨越青走後,墨老夫人重重一掌拍在坐榻中間放著的小幾上,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她咬牙切齒地對在一旁服侍的劉媽媽道,“一定是封文鴛,一定是她向我兒子不知吹了什麽風,才讓他如此對我!”


    墨老夫人並不知蕭鏡之之事,又加之她也聽說了近來墨越青對封夫人和墨雲飛的態度轉變,便一心認為墨越青會突然態度大變與封夫人有關。【123言情】


    劉媽媽趕緊上前給墨老夫人撫胸順手,墨老夫人抓著她的手,恨聲道,“好啊,我原看不出來她還是個狐媚子,還有這般蠱惑我兒子的本事!我再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這個家就沒人把我放在眼裏了!”


    “老太太想怎麽做?”劉媽媽問。


    “你去拿筆和紙來,我要給我侄兒寫封信。”墨老夫人冷笑著吩咐道。


    劉媽媽頓時心領神會,“老太太這是要從封家下手呢?”


    墨老夫人冷笑了一聲道,“總有她來求我的時候!”


    ***


    墨紫幽方迴到東小院的第三進院子裏時,已經迴來的飛螢就一臉喜色地從屋子裏飛奔出來,拉著她往屋裏走,“小姐,奴婢剛給你帶迴了好東西。”


    “是什麽?”墨紫幽笑著問。


    飛螢未馬上迴答,而是一路拉著墨紫幽進了書房。墨紫幽看見書房的書案上放著一個二尺三寸長的杏黃色棱花紋錦盒。


    “小姐打開看看還滿意不。”飛螢笑道。


    墨紫幽已猜到裏麵是何物了,她伸手將錦盒打開,就見錦盒裏白雪的軟墊上放著一把二尺一寸長,九節六孔,通體紫黑色的洞簫。


    墨紫幽將那洞簫拿在手裏細細把玩了片刻,笑了笑道,“果然是好東西。”


    這把洞簫所用材質是生長了四到五年的紫竹,手感光潤顯然年歲已久,卻保存得很好。新製出的洞簫吹奏起來音色雖清卻稍顯韻味不足,而材質極好年歲久遠的老簫吹奏起來音色裏反有一種醇厚蒼涼之感,倒更適合她這等心境滄桑之人。


    “小姐吹一下試試?”飛螢提議道。【123言情】


    洞簫雖不是墨紫幽所長,但前世她也略有接觸過,倒也知道指法。聽了飛螢之言,她便執簫抵於唇邊,以指按孔,嚐試著吹奏起來。隻是終究是她不擅長之技,故而吹奏出的曲調斷斷續續,零零碎碎。


    飛螢聽了半天,隻聽出個大概,她皺眉道,“這——聽著好像是那姬瘋子常彈的那首曲子?”


    不成調的簫聲停了下來,墨紫幽笑起來,她吹奏的的確是姬淵常彈的曲子——《籠雀》。


    這《籠雀》的曲調用洞簫吹奏出來的感覺,與用琴來撫奏聽起來看似相同卻又不同,那曲意裏有相同的不甘,相同的激憤,隻是簫聲卻較琴音更加蒼涼悲切許多,仿佛有許多未盡之遺憾藏在這曲調裏,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啊——


    原本,若是姬淵不先設計她,她隻打算與他井水不犯河水,無論他接近墨家想做何事,隻要不危及她在意之人,不妨礙她想做之事,她都不會管。隻可惜,姬淵先越界了,她就隻好逼得他不得再接近墨府。否則,有他這樣一個不安定之人酣睡於臥榻之側,她總是寢食難安。


    墨紫幽拿著那把紫竹簫淡笑著想,想不到他們前世攜手共死,今生卻是鬧到這般地步。


    “不過小姐第一次吹就能吹成這樣,真是厲害。”飛螢拍起墨紫幽的馬屁來。


    墨紫幽迴過神過看著飛螢笑,“你去給我找幾本簫譜來,這幾日想也無事,我就好好練一練,才不廢你拍馬屁拍得這麽好聽。”


    飛螢嘿嘿一笑,又蹦蹦跳跳出去為墨紫幽尋簫譜了。


    “小姐真是奇怪。”侍劍不知何時倚在門邊看著墨紫幽。


    “我哪裏奇怪?”墨紫幽笑著看她。【123言情】


    “小姐方才設計將人趕離了墨家,可這會兒偏又吹奏他喜歡彈的曲子,這還不奇怪麽?”侍劍道。


    墨紫幽一怔,又笑了起來,“我不過隨便挑一支曲子試試罷了。”


    “可人下意識選的要麽是最擅長的,要麽就是最喜歡的。”侍劍別有深意地看著墨紫幽,問,“那小姐是擅長還是喜歡呢?”


    墨紫幽抬眼看著侍劍,倒是第一次發現這個不太禮貌的丫頭心思如此之細,她坦然迴答,“我喜歡這曲子。”


    她的確很喜歡這曲子,不僅僅是這首曲子,還有前世握著她的那隻手,迴應她的孤獨的那個人。可這份喜歡一旦和今生的姬淵牽扯上,她就隻能硬生生打住,不敢讓自己再細思下去。


    前世那個人,是她記憶裏最熾熱的溫度,是她生命裏不可磨滅的痕跡。而今生那個人,卻是從初見時就紮進她身體裏的刺,時不時就要讓她疼一下,讓人不安又忌憚,偏又無法擺脫。


    其實她自己也分辨不清,她今生對姬淵到底抱著怎樣的想法,因為他太複雜,藏得太深,她看不清,越是看不清,就越無定論。越無定論,她就越不敢靠近他。


    相反,前世那一牆之隔的男子,因為相處短暫,所以留給她的迴憶也是簡單的,她對他的定議也很簡單——陪她共死之人。


    故而,她可以簡單地視他為友,簡單地想念他,簡單地期盼與他相見。直到發現他是姬淵。


    又或許真正複雜的那個人是她自己,是她考慮太多,擔憂太多。隻是她兩世為人,曆經那般沉重的欺騙與背叛,終究是再也迴不到前世初到金陵時那個心思單純的少女了。


    到了傍晚,墨紫幽聽到消息,姬淵這一趟進宮又得了豐厚的賞賜,而且皇上得知他開罪了墨越青馬上要被趕出墨家舊宅,更是直接賜了一座大宅子給他住。姬淵剛從皇宮迴來,就命芙蓉班的人收拾完全部行囊搬離了墨家舊宅,住進了皇上禦賜的大宅子裏,還給那宅子直接取名為“梨園”。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梨園居然就在墨府的旁邊,與墨府就隔了一條小巷子,那座宅子本是一個犯了事的官員被抄沒產業,多年來一直空置在那裏。墨越青還曾動過意想向皇上求了這座宅子,然後把兩宅擴建成一府,沒想到現在居然被賜給了姬淵。聽說皇上原本欲賞賜姬淵一處更大的宅子,還是姬淵自己開口向皇上指明了要這一處。【123言情】


    墨越青得到消息後著實氣得腦仁疼,深深覺得這個姬淵就是故意要給他難堪,他方才下了逐客令讓芙蓉班的人搬離墨家舊宅。結果人家拐了一個彎,又搬到他隔壁了,這不是存心給他添堵麽。


    墨紫幽也有些哭笑不得,心說這個姬淵還真是舍不得墨家,他都已經不能再出入墨府了,偏還故意要住在墨府隔壁,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隻是自那之後,雖然姬淵再也沒出現在墨府裏,但墨紫幽依舊時常能聽見他彈琴唱曲的聲音。也因如此,墨紫幽的簫雖然練得越來越好,卻再也沒有吹奏過《籠雀》。


    一轉眼,春闈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墨雲天歸家後就一心等著放榜,墨紫幽知道他必然高中,畢竟前世墨雲天可是今榜探花。又過了幾日,蕭貴妃突然派人傳召墨紫幽進宮陪她賞花。因隻宣召了墨紫幽一人,墨紫幽便帶了侍劍和飛螢一同前往,留她們兩人在宮門口照應。


    此時已是二月末,皇宮的桃園裏桃花開得極好。墨紫幽被一名掌事女官領著進桃園時,就見入眼皆是一片粉色,粉色的桃花海如浮雲一般層層疏疏迎麵湧來。蕭貴妃正站在這桃花林中等著她。


    蕭貴妃今日穿了一身淺紫色銀絲繡木蘭紋廣袖袘地宮裝,煙霞色的披帛自兩臂間垂下,逶迤於地,如流水煙波。她今日的發飾也不過於華貴耀眼,戴得是一套白玉雕木蘭鑲寶石頭麵,襯得她整個人氣質柔婉,嫵媚動人。方看見墨紫幽,她便笑起來,“你來了。”


    “參見貴妃娘娘。”墨紫幽依著規矩向蕭貴妃行大禮。


    “免禮。”蕭貴妃道。待墨紫幽起身後,她就親熱地上前攜了墨紫幽的手,“這園子裏桃花開得好,你陪我四處走走。”她又一笑道,“你不必拘束,今日,我們就以‘你我’相稱可好。”


    “是。”墨紫幽恭敬地迴答,她心知蕭貴妃的這份親切並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蘇雪君。


    蕭貴妃挽著墨紫幽的手在桃林間漫步,邊走邊淡淡笑道,“與你一起散步,我忽然就有一種迴到未嫁之時之感。那時候,每到二月春光明媚時,我總與一位好姐妹這樣在花園裏散步。”


    “娘娘說的是蘇雪君蘇姑娘?”墨紫幽問道。


    “是,”蕭貴妃迴答,“你既然如此問,必是知曉你與她長得十分相似。”


    “我也是花朝宴那日才得知此事,此前竟未有一人告知於我。”墨紫幽自嘲一般地笑了一聲,許是蕭貴妃這種話家常的悠閑太度,她竟也放鬆了下來。


    “他們不提,也是為了你好。蘇家人一直是皇上的禁忌,從不喜人提起。雪君當年雖然豔冠金陵,但結局著實可憐。你長得像她,並非好事。”蕭貴妃歎息一聲,“不過你如今也如她一般,盛名滿金陵了。”【123言情】


    花朝宴後,墨紫幽的豔名的確是遍傳金陵,那些當年曾見過蘇雪君之人更是把她與蘇雪君長得極像之事傳得神乎其神。隻不過因為蕭貴妃斷獨定她為今年花朝宴的魁首,未讓剩下的七名獻藝者獻藝,故而總有人說墨紫幽這花朝宴魁首名不副實,是沾了蘇雪君的光。是以,她倒未像當年的蘇雪君和蕭書玉那般風靡金陵。


    “其實女子盛名太過,往往命途多舛。”蕭貴妃搖了搖頭道。


    “娘娘是在感歎蘇姑娘。”想到那死去六年的美麗女子,墨紫幽也是一聲歎息。


    “我是在歎她,也是在歎我自己。”蕭貴妃淡笑道。


    “娘娘集三千寵愛於一身,是後宮中第一人,如何能說是命途多舛呢?”墨紫幽笑道。


    “可我承寵多年,卻始終無子。曾經好不容易懷上了兩個,卻都流掉了。”蕭貴妃歎了口氣,又苦笑道,“興許是我命裏無子吧。”


    墨紫幽看著蕭貴妃的樣子,忽然就迴想起前世一心求子的自己,後宮女子的悲哀大多是相同的。她笑了笑,“娘娘很快就會有孕了,隻是到時萬萬要保重自己。”


    前世,她記得不久之後便聽說了蕭貴妃有孕的消息,但這個孩子最終也沒有保住,隻是到底是意外還是*,她就不得而知了。


    “借你吉言。”蕭貴妃也笑了笑,突然問她,“你會否與他人一般看不起我?”


    墨紫幽一怔,心知蕭貴妃問的是當年她在大婚前卻在六濟山上被皇上臨幸之事。她有幾分試探地道,“我相信娘娘是有苦衷的。”


    畢竟六年前,楚玄已是太子,蕭書玉若是嫁給楚玄便是太子妃,等到楚玄順利登基,她就會成為皇後,她又何必要去勾引皇上,當這貴妃呢。且楚玄年少英俊,德才兼備,而皇上卻已過不惑,早無盛年時的英氣了。那時多少人都稱道楚玄和蕭書玉是金童玉女,蕭書玉又何必要舍楚玄而就皇上。這也是墨紫幽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當初雪君也能像你這般想多好,我與她最後一次見麵就不會不歡而散了。”蕭貴妃輕笑了一聲道,“也怪我當年年少氣盛,出了那等事本就十分羞惱,她一指責我,我便不肯多解釋一句。”【123言情】


    她忽然停住腳,拉著墨紫幽的手,看著墨紫幽的眼睛認真道,“六年前,臨近我大婚時,我突然啞了嗓子不能成語,祖母便帶了我去六濟山的靜慈庵中齋戒祈福幾日,希望得神靈庇佑能讓我的嗓子在大婚前恢複。”


    墨紫幽感覺到蕭貴妃握著她的手很緊,她知道蕭貴妃不是解釋給她聽,是在解釋給六年前死去的蘇雪君聽。六年前,她們最後不歡而散,這未說完的話也許一直都是蕭貴妃的心結。


    “祖母讓我帶上琵琶解悶,結果有一晚,我聽靜慈庵裏的女尼說起在六濟山的後山上有一座特殊的屋子,那屋子的地下埋了十九口大缸,若是在那屋子裏撫琴唱歌,聲音都會比平時響亮動聽。我一時好奇,便悄悄去了那屋子裏彈琵琶,沒想到那天皇上也在那裏,還喝多了酒——”


    這麽巧?墨紫幽微微皺眉,可她知道蕭貴妃沒有撒謊,蕭貴妃那雙眼睛一直直視著她,沒有迴避。那雙眼睛幹淨剔透,不是一個說謊之人的眼睛。


    墨紫幽心中疑惑重重,偏又不能問,因為蕭書玉雖把她當成了蘇雪君,但她終不是蘇雪君,所以不該逾越的界限終是不能逾越。


    可蕭貴妃話到這裏,卻也未再多言,隻是笑著又拉著墨紫幽往前走,“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想到雪君,話就多了。”


    “娘娘那時害怕麽?”墨紫幽忽然問。


    蕭貴妃一楞,苦笑起來,“當然怕啊,我怕極了,那時祖母把我關了起來,沒有一個人來安慰我,我以為我是非死不可了。還好,皇上沒有棄我於不顧。”


    即將成為天子兒媳卻被天子所臨幸,這是損及天家顏麵之事。那事既是意外,蕭貴妃自然會害怕皇上為了隱瞞那個意外,為了修複與楚玄,與蘇皇後之間的關係,秘密處置了她。沒想到,皇上最後卻是納她入了宮,還將她封為貴妃。


    其實墨紫幽一直覺得皇上當年會不顧楚玄和蘇皇後的臉麵,強行納蕭貴妃入後宮,多半是受到指責一時意氣想要給蘇家一點顏色瞧瞧。也因皇上這一念之差,蕭貴妃才算是險險保住了性命。


    不過,後來皇上能寵愛蕭貴妃這麽多年應當也是真心喜歡她的。【123言情】


    “皇上,是喜歡娘娘的。”墨紫幽道。


    “是啊,這些年皇上對我極好,一心寵我護我,總不讓我受委屈。”蕭貴妃的臉上露出幾分嬌態。


    墨紫幽笑了,她原還以為蕭貴妃被迫放棄了楚玄那樣的英俊少年,要去陪一個可以當自己父親的老皇帝其實心裏根本是鬱鬱不樂。如今看來,是她狹隘了,蕭貴妃也許當年也曾怨過恨過,現在看起來倒的確是真心喜歡皇上的。不過,想一想,當年皇上在受千夫所指的情況下不僅保下了蕭書玉,還將她封為貴妃,此舉隻是稍單純一點的女子都極容易動心的。


    “娘娘,其實今日召我前來怕是另有其事吧。”墨紫幽道,其實她得知傳召時便猜到,今日入宮一定不會隻是陪蕭貴妃賞花談天這麽簡單。


    “你很聰明。”蕭貴妃微楞,又笑了起來,“皇上原本已決定要讓你長姐去和親的,沒想到她突然暴斃,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所以想讓赫泰王子再見你一麵。”


    墨紫幽笑了,果然如此。


    “你是不是不願意去西狼?”蕭貴妃問她。


    “我願不願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決定不是麽。”墨紫幽淡淡道。


    “你不用擔心,我原本還想替你求情,沒想到那赫泰怎麽都不願意娶你。這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的。”蕭貴妃笑道,“你就再見他一麵,讓皇上死心吧。”


    “多謝娘娘。”墨紫幽道,她雖知蕭貴妃對她的善意都隻因蘇雪君,但依舊還是有些感動。


    說話間,她們已走到了桃林深處,前方隱隱傳來一陣熟悉的琴聲,竟是《籠雀》。


    “這琴聲?”墨紫幽一怔。


    “是那個叫姬淵的戲子,”蕭貴妃的言語間竟隱隱帶了醋意,“皇上極喜歡他,近來每日都要召他進宮伴駕,都有些冷落我了。”


    墨紫幽的額角跳了跳,又想起了先前的猜測,不由得小心試探地道,“皇上他真的有——”


    “亂想什麽呢。”蕭貴妃猜到墨紫幽想問什麽,頓時噗哧一聲笑出來,“皇上才沒那等斷袖分桃之癖,就是不知這姬淵到底是哪裏合了皇上的眼緣,讓皇上這般喜歡他,我也是實在想不通。”


    不知為何,墨紫幽微微鬆了口氣,又跟著蕭貴妃繼續往前走。【123言情】


    《籠雀》的曲調越來越清晰,前方隱在桃林裏的一座八角琉璃亭漸漸顯露出來。墨紫幽遠遠看見,那八角琉璃亭中設了幾張長案,案上擺著各色瓜果點心,皇上和赫泰各坐一張,正在品茗談天,而姬淵坐於一旁的琴案後,正垂首為二人撫琴。


    “貴妃來了。”皇上看見蕭貴妃和墨紫幽走近了琉璃,便笑著向蕭貴妃招手,“朕正等著你呢。”


    “臣妾還以為皇上有了新歡,便忘了我呢。”蕭貴妃帶著墨紫幽走進琉璃亭中,頗有幾分不滿地瞥了撫琴的姬淵一眼。


    “你又亂想什麽。”皇上嗔道,又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


    蕭貴妃嘟著嘴走過去,墨紫幽向著皇上行禮,“參見皇上。”


    皇上點頭免了她的禮,姬淵也站起來向蕭貴妃行禮,蕭貴妃對他上次唱《長生殿》之事還餘怒未消,隻是硬邦邦地道,“免了。”


    姬淵又向墨紫幽一笑,“四小姐,好久不見。”


    “姬班主,別來無恙。”墨紫幽也衝著他笑。


    皇上看著對視的姬淵和墨紫幽,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幾分劍拔弩張之感。他挑了挑眉,一指赫泰身邊的一張長案,對墨紫幽道,“你就坐那吧,陪著王子聊聊天。”


    “是。”墨紫幽依言走到赫泰身邊一張長案坐下,立刻有內侍為她上了一碗新煮的茶。墨紫幽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對赫泰道,“王子還吃得慣金陵的飲食麽?”


    既然皇上要讓她再試一試,她自然不能表現得不情不願,還作的樣子還是要作。


    哪知,赫泰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根本不答她的話,反而對又坐迴琴案後的姬淵笑,“你方才彈的那曲子真好聽,可才彈了一半,現在再彈下去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姬淵垂首一笑,十指輕撫琴弦,《籠雀》的曲調再次於他指下流泄而出。琴聲如流水環繞在整個琉璃亭間,便是不喜姬淵的蕭貴妃也目露讚賞之意。【123言情】


    見赫泰如此,皇上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心知隻能另覓和親人選。隻是金陵閨秀雖然眾多,但要麽是姿色不足,要麽是重臣的心頭肉,要麽是已定親,一時要挑個合適的人出來雖不難卻也沒那麽容易。


    想到這裏,皇上不由得又暗恨墨越青,若非墨越青先前大言不慚地攬下了和親這件事,結果卻把事情搞成現在這樣,他也犯不著如此匆忙選人。雖然墨越青後來又提出讓自己的三女兒墨紫薇去和親,但他深怕再挑個墨家的女兒又出什麽妖娥子,是以就拒絕了。【123言情】


    忽然,垂首撫琴的姬淵,卻抬頭莫名其妙地問了墨紫幽一句,“四小姐,我再問你一次,你從前真的從未聽過這支曲子麽?”


    “不曾聽過。”墨紫幽神色淡淡地迴視他。


    “是麽。”姬淵一笑又低下頭,淡淡道,“也對,縱然你與我有同樣的機緣卻也未必就是那個人。”


    墨紫幽心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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