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墨越青聽得麵色陰沉,怒喝一聲打斷道,又罵封夫人道,“賤人!這就是你身邊的丫環!”


    “文鴛,我把內院交給你打理,你就是這麽當家的麽!”墨老夫人睜開眼看著封夫人,怒極反笑,“別說是金陵,就是整個大魏,我也還從未聽過哪家的宴請上會鬧出這樣的事來!你倒是幫我們墨家開了先例,讓你夫君成了所有世家大族的笑柄!”


    墨越青的臉色更難看了,他之前在外院聽見此事時,就已經想到待到春節一過衙門開印時,他的政敵會如何拿這件事來嘲笑攻擊他,他就恨不得立刻打死了繡雲。


    所謂家不齊,何以治天下,當著眾多誥命女眷的麵,自家的丫環居然帶著個春意香囊在身上,還在宴席間伺候走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墨家多年來想要融入各大豪門世族的圈子,一直努力經營自身,務求處處體麵不輸人,就為了讓人高看一眼。想不到今日卻讓一個小小丫環給毀了!


    “我知道,你出身商戶,商賈之家那些不入流的糟汙事看多了,不懂得我們這樣的人家有多重視名聲。”墨老夫人又道,“但你既入了我們墨家的門,就該學著怎麽做墨家的主母!難道你嫁進來十四年,與諸家夫人打交道,耳濡目染,到現還學不會怎麽管教身邊的丫環麽!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整個墨府的名聲都因為你而敗壞了,是問我們家的姑娘以後還怎麽找人家!”


    聽到這裏,墨越青真是休妻的心都有了,他家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本都可以攀一門好親事,為墨家與那些豪門世家聯姻。但如今這件事一出,他幾個女兒的清譽隻怕都會受到損傷。更重要的是,墨紫幽可是他要送去代替思柔公主和親的人選,若因她名聲受損,西狼王子退貨的話,隻怕墨家其他的女孩,西狼王子也不會要。


    “你真是做的好事啊!”墨越青冷冷地瞪著封夫人,在他看來,繡雲是封夫人身邊的丫環,出了這樣的事情,封夫人自然是首罪。要麽就是她馭下不嚴所致,要麽就是她自己心思不正,調教出來的丫環才會如此不知羞恥。


    封夫人的身子顫了顫,墨老夫人這幾句話極厲害,先是罵了她是商戶女出身,又罵了她從小的教養,還等於把她家人也罵了一遍。最後更是罵她麻雀怎麽也學不成鳳凰,嫁到墨家十四年,還不會管家,簡直是把封夫人罵得一無是處。


    “我真是後悔,當初不該為了遵守老爺子的承諾,將你娶進門啊!”墨老夫人長歎一聲,封夫人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墨紫幽抬眼看了一眼墨老夫人,墨老夫人這句話的緣由,是墨紫幽迴府之後著手調查封夫人到底與她生母段氏有何過節時才知道的。原本她就奇怪,墨老夫人和墨越青一心要往高處走,當年怎麽會放著金陵那麽多名門貴女不娶,卻從江北娶了商戶出身的封夫人。


    據說,是當初墨老太爺在江北任上時曾受過封家的恩情,那時封夫人剛出生不久,墨老太爺就隨口與封家老爺定下了兒女親事,但並未約定好是哪個兒子。後來,墨老太爺英年早逝,墨老夫人一個人艱難地把兩個兒子拉扯大,等到兩個兒子都大有出息時,墨家與封家早就斷了聯係很多年了。況且當年墨老太爺也隻是隨口言之,又未交換信物,墨家想賴,封家也說不得什麽。


    卻沒想到,一向勢利的墨老夫人突然想要信守承諾,決定要讓次子墨越川娶封夫人為妻,更沒想到的是,墨越川為了段氏居然拋棄了金陵的富貴,跑去了邊關。所以墨老夫人最後讓墨越青娶了封夫人為繼室,也算是完成當年墨老太爺的承諾。


    這件事的確是墨紫幽的生父墨越川拒婚不夠厚道,但感情之事,本就勉強不得。而且雖說是填房,但墨越青那時風華正茂,又剛升為正四品的提刑按察副使,正要外放到富庶之地。怎麽都比那時還無軍功,在邊關刀口舔血的墨越川強上幾倍。封夫人出身商戶,能嫁給墨越青那樣的人為正室,又有什麽不滿意的?


    墨紫幽猜測,隻怕是墨越青並不喜歡封夫人,待她極淡。那時墨府裏的下人,多是前頭那位身份高貴的蕭夫人留下來的,眼界極高,封夫人因為商戶出身的關係,在府裏自然處處被人看不起,日子過得不順遂,所以心生怨恨,遷怒於她母親。


    封夫人平日總淡淡的,一副與人無爭的樣子,這樣的女人,前世在秦、王府的內院和後宮中,墨紫幽見過太多。但往往就是這樣的人,下起手來反而讓人無法提防,也無法想象。


    墨紫幽的眼神冷冷掃向院子一角,王媽媽正跟封夫人的其他丫環站在那裏,眼看著主子受罰,她們也覺得沒臉。


    封夫人正痛聲問繡雲,“繡雲,我身邊那麽多丫環,自問待你最為親厚,你就是這樣迴報我的?”


    繡雲被堵著的嘴裏嗚嗚嗚地出聲,像是急切地想要說什麽。劉媽媽看了墨老夫人一眼,墨老夫人冷聲道,“讓她說,我看她有臉說出什麽來!”


    立刻就有婆子把繡雲嘴裏塞著的破布取了出來,繡雲立刻向著封夫人哭道,“夫人,奴婢再怎麽不檢點,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啊。奴婢跟著夫人那麽多年,夫人是知道奴婢的,奴婢怎會是這樣不知輕重的人,明知道那東西是個禍患,還掛在腰上四處招搖!”


    “興許是你在自己屋裏掛著玩,忘記取下來也說不定。”蔣姨娘突然就站出來,開口嘲諷繡雲道,“你若真知道輕重,那些書信和男人的物件又是怎麽一迴事!”


    “那……那的確是奴婢不知檢點,與表哥暗生情愫,私定終身,但——”繡雲哭得兩隻眼睛都腫了,“但奴婢敢保證,那東西絕不是奴婢自己掛到腰帶上的,奴婢早起伺候夫人時,身上並沒有那東西!若真有那東西,哪裏會等到方才宴席上才讓人發現呢!”


    “的確,”封夫人的雙眼亮了亮,點了點頭道,“你一早就在我身邊服侍,當時並沒有那樣的東西,但後來你又怎會戴在身上的?”


    這件事的確疑點重重,隻要不是個傻子都會覺得奇怪。隻要能證明繡雲是被陷害的,那麽今天出這種事的責任就不在封夫人身上了。


    “那一定是別人——”繡雲急急說到一半,像是想到什麽,驀地僵住。


    “哼,別人,哪個別人?”蔣姨娘冷笑道,“能把東西掛在你腰上的,這是何等親密的動作,你會發現不了?你還是快說實話吧!”


    “夫人,奴婢對不起你!”繡雲大哭起來,她已經猜到了害她的人是誰了,“奴婢趁著宴席間去傳菜的空隙,悄悄見了表哥,是他,一定是他,隻能是他——”


    果然是個傻姑娘,到現在才想到。墨紫幽在心裏微微一歎,能有機會把那十錦彩繡春意香囊掛到繡雲腰上,又不被她發覺的,自然隻能是之前在那迴廊轉角和繡雲私會的男人了。


    之前姬淵“咦”的那一聲,定然是那時就看出繡雲身上的香囊有問題,才會有後來“有好戲發生”之言。不得不說,那姬淵的眼力實在好,那樣遠的距離,墨紫幽什麽都沒看出來,他卻能發現那麽小的一處不對勁。


    隻是那背後之人下手也真夠狠的,居然用整個墨府的名聲來陷害她,看來封夫人在墨家樹敵不少。


    聽到繡雲的話,墨老夫人臉頰上的肉抖了抖,劈手就將手裏的茶碗向封夫人頭上砸過去。封夫人不敢避,生生受下了,額頭被那青釉茶碗砸出一個血窟窿,杯中的茶水潑了她一頭一臉,額上傷口流出的鮮血和著茶水順著臉頰落在她的衣襟上,狼狽不堪。


    “娘!”墨雲飛驚叫一聲,就要撲過去,卻是被墨紫幽拉住,她低聲道,“別去,你是知道祖母脾氣的,你現在上去,隻會火上澆油,連你一起受罰!”


    墨雲飛咬了咬牙,看了臉色陰沉的墨老夫人一眼,知道墨紫幽說的沒錯,隻好站在原地,痛心地看著母親當眾受辱。他緊緊握著墨紫幽的手,用力之大墨紫幽都覺得疼,但她沒有掙開,而是任由這個孩子握著,任由他宣泄心中的難過。


    “文鴛,你是否覺得我冤枉了你?”墨老夫人氣得臉頰上的肉不停地抖,胸膛因用力唿吸而起伏不定,“你教出的好人啊!居然敢在府裏大宴賓客的時候和外院小廝私會!就算沒有這香囊的事,他們私會被外客撞見,我們墨家一樣顏麵掃地!”


    所以墨紫幽說那人實在狠,就算證明了封夫人是被陷害的,但單是身邊的丫環在今天大宴賓客時與外院小廝私會這一條,封夫人怎麽都逃不過,不過是罰得重與狠的區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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