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阿涼早早的起了身,像西風庭那樣的地方,對她這樣小姑娘來說,越是早去,越是安全,那些瀟灑的公子哥兒們要不是還在溫柔鄉裏,要麽就還沒有逛青樓興致。被大鬧過後的天平後四處戒嚴中,特別是南市那種僅供貴族們瀟灑的地方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倒不像是煙花柳巷了,似乎倒是這皇宮門口。


    阿涼倒是個不起眼的角色,根本沒人把她放在眼裏,沒有盤查也沒有問話,阿涼在南市裏倒是一路順風,幾下就走到了西風庭門口,那守門的小廝自然是認得她,隻知道之前跟著塔琳娜出了門,可見她此時迴來,倒曖昧的笑了笑,朝阿涼問道:“小妮子,你迴來做什麽呀?可是沒錢了?”


    “呸!”阿涼怎麽可能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向那小廝問道:“塔琳娜迴來了嗎?”


    小廝笑著迴答道,話間倒是帶著點刺:“塔琳娜姑娘的行蹤我們可不知道,你倆不是關係好著麽。”


    “我就問你,她迴來沒,你別說東說西的。”阿涼倒是有點耐煩,本來現在找到紹淩他們就是大事,一刻鍾都不願意耽擱。


    那小廝本就是長年受氣的人,這被一個小孩這麽說,心裏自然火大,塔琳娜自然不在此處,他也不用跟阿涼客氣,於是道:“嘿!你這小妮子還真把自己當頭牌了呀。”說罷便取來身後的棍子,佯做出打人的樣子。


    阿涼也不示弱,挺起身子直視著他,那小廝本想著嚇嚇阿涼,但看又看她眼中帶著正氣,毫不懼怕,心裏又起了戾氣,抬手便把那棍子朝阿涼打去。


    “住手!”


    隨手一聲大喝,那小廝隻覺得自己無法去彈,迴去看去隻見一七尺大漢將他手中的棍子抓在了手裏,估計是這恃強淩弱的天性,那小廝聲音立馬低了八底,向那漢子道:“大爺莫氣,小的住手便是。”說完又趕緊往門內退去,將棒子放下,老實的不發說一句話。


    阿涼抬眼一看,眼前的人不是阿其罕還能是誰,阿其罕自是玄刀,肯定比他人更了解紹淩他們的行蹤,阿涼道:“阿其罕大哥,你可知紹淩在何處?”


    阿其罕見到阿涼也是一驚,對於阿涼提出的問題阿其罕道:“紹淩自然有任務在身,你問她做何?”


    阿涼四下打量了一下,現在到處都是天平的眼線,又老道說道:“我們借一步說話。”


    兩人跟著上了西風庭,阿涼想著有阿其罕在,倒大膽的點了一個雅室,又將伺候的小廝們叫出去,封閉的環境自然好說話些。


    阿涼道:“阿其罕大哥,實不相瞞,我有要事找紹淩,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在哪裏?”


    阿其罕道:“玄刀的事,你還是別管。”


    阿涼見阿其罕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心生急爭,跟著軟下聲音說道:“大哥,那你就告訴我一事,逍遙的爹爹是不是紹淩殺的。”


    阿涼罕擾了擾鼻頭,故作出一副糾結的模樣,阿涼看他有些躊躇,倒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緊跟著又問:“這真的很重要,你們都知道的,紹淩與逍遙關係要好,現在因為這事有了隔閡,我自然不知道你們玄刀有什麽任務,但隻想確認這一點。”


    阿其罕歎了口氣,向阿涼點點頭,接著又恢複了他標準的沉默之姿。


    阿涼見阿其罕的反應,心頭有巨石隕落,她無法想象紹淩當時向古守義下手時,是怎麽樣的一種心態,想到紹淩劫親當日出手暴虐無情,更對阿其罕的話深信不疑,阿涼鼓眼看向阿其罕,道:“大哥點頭可是承認了?”


    阿其罕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他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撣撣衣衫往門外退去,在離開房間的那一刻,阿其罕說道:“玄刀是刀也是人,如果讓這刀刀指父母,也不能手下留情。”


    “那大哥可知紹淩現在在哪?”乘阿其罕沒出門,阿涼趕緊立身問道。


    阿其罕迴頭看了看阿涼,眼珠微微下轉:“殺完古家老頭子,估計迴符西複命了吧。”


    阿涼忐忑著迴到了厚義侯府,此時府上還是一片白縞,府內眾人臉上均還是一臉鬱悶之色,在大門之間進入的人依然車水馬龍,多了慢來哀悼之人,古守仁也從邊境趕了迴來,正在門口迎送著賓客,古從書嫡子,就是靈堂之類守著。隻有逍遙因為不方便出現,所以呆在閨房中不敢外出,隻有兩個貼身子姑子照應,此時也沒有規矩可尋,烏恩也會偶爾進來看看她。


    逍遙見阿涼迴來,便將屋裏的姑子支走,見阿涼此時眉頭深鎖,麵色帶糾結之色,逍遙就這阿涼這次帶迴來的沒什麽好消息。


    逍遙按著阿涼肩急切的問道:“塔琳娜怎麽說。”


    阿涼身後的板凳上一坐,低聲道:“沒見到塔琳娜。”


    逍遙隻當阿涼愁眉是因為沒有找到人,這裏心中又鬆活了些,逍遙道:“沒見到我們再想辦法,我相信紹淩一定會迴來找我的。”


    阿涼看逍遙一臉篤定,更不敢告知逍遙阿其罕說言,隻道:“若紹淩..若紹淩不迴來找你怎麽辦?”


    逍遙愣了愣,吃力的說道:“怎麽可能,她一定迴來找我的。”


    “那如果她沒有迴來呢?”阿涼道,她也極不想挑明這個真相:“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爹真是她殺的呢?“


    逍遙不知為何阿涼迴來之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大,阿涼這樣的態度讓自己有些緊張,逍遙為自己倒了杯茶水想定定神,但卻拿杯的手卻忍不住在抖動著。


    “不可能的。”逍遙道:“我爹的時候她明明接親的隊伍裏。”


    “你爹死在宗祠並沒有人在周圍,她完全可以殺了你爹再混進隊伍裏!”阿涼鼓起勇氣把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本來她也不願意懷疑紹淩,但偏偏那些話是從阿其罕嘴裏聽到的,讓她不得不信。


    “阿涼!”逍遙大聲叫著她對名字,她看到那扣子之後心裏多少也多紹淩生了疑心,但自己是永遠無法相信紹淩會對自己的父親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究竟聽到了什麽!”


    阿涼畢竟年幼,心裏始終放不下事,最後將今天與阿其罕的對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逍遙,卻見逍遙聽後直接癱坐在床邊,嘴裏喘著大氣,無力再說一句話。


    阿涼見逍遙如此失神,緩慢走到她的身邊,拉拉她的衣襟道:“逍遙,你...“


    “別說了。”逍遙將阿涼的手從自己身邊打開,她又轉首看向阿涼,眼神堅定的,一字一句的說道:“不可能是紹淩。”


    看逍遙心誌堅決,阿涼便不再多說了,隻是坐她身邊發著呆,她不懂逍遙與紹淩之間的感情,隻知若是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情,定然不會輕易相信對方。


    “阿涼,去把大叔叫來吧。”逍遙拍拍阿涼的肩,她知道阿涼對自己也甚為關心:“既然紹淩不來找我,那我們就去找她。”


    阿涼倒是聽話的去找了烏恩,又將與逍遙的對話告之了烏恩,烏恩隻教她想開些,有的事情她沒有經曆過也不會懂,阿涼隻是勉強點頭,心裏仍是有些不服。


    烏恩悄悄的來的逍遙閨房時,逍遙此時紅著眼,最大的難過不是哭,而是欲哭無淚,烏恩從來不知如何勸人,躡手躡腳的走到逍遙跟前,清了清嗓子問道:“東家找我何事呀?”


    逍遙見烏恩進來,自己縷了縷發,不想讓他見到自己的狼狽之態,她向烏恩道:“我要去找紹淩。”


    烏恩看了看這掛滿白縵的房間,道:“這侯爺屍骨未寒冷,東家你就別走了,那紹淩自會來找你的。”


    “每次都是她來找我”逍遙道:“我不願意再等了。”


    逍遙與紹淩的感情上,烏恩看得自然比阿涼透澈,兩人發展到了哪一步烏恩也是心知肚名,這關係未實之前,兩人都是難舍難分,如今兩人已有肌膚之親,更是情之至深,烏恩知道這事他自然了勸阻不了。


    “那你可知紹淩在哪?咱們如何去尋?”烏恩道。


    “符西。”逍遙道:“玄刀的人說紹淩迴符西。”


    若是去其它地方,烏恩自然萬死不辭,可是逍遙讓他去符西,卻是最最為難之事,烏恩摸摸胡須,倒不知如何向逍遙解釋,有些尷尬的說道:“東家..這符西我是去不得的。”


    逍遙心裏一沉,似乎記得實遇烏恩時,他是有說過老死都不會越過浮山,但這行走天下總是與烏恩一起開始的,眼下除了大叔逍遙再無可信之人,烏恩不去符西倒讓逍遙前後為難,逍遙此時見紹淩心切,便向烏恩哀求道:“大叔,你我同行已久,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怎麽走,我與紹淩你也是看著走到今天的,你不迴符西的承諾都已過去了三十年,又何苦這麽執著。”


    烏恩歎了口氣,朝逍遙道:“我們嘉絨人一言九鼎,那時我許諾若迴符西便死於亂馬鐵蹄之下,死後不留全屍,老頭子並非怕死之人,隻是立了這個誓,就不能給破了。”


    “大叔...”


    沒給逍遙說話的機會,烏恩又道:“我在中原三十年,一直以來形單影隻,別人嫌我是一個蠻人,不願與我深交,雖與東家相識甚短,但我知東家真心待我如友,從未將我視為犬馬,老頭子甚是感動。”烏恩侃侃說道,這自然也是他心裏的意思:“有東家這樣的朋友,老頭子自然也是死而無憾了,但嘉絨人有嘉絨人的驕傲,這是我生命裏能留下對我血脈最後的記憶了,請東家讓我保留這一分驕傲吧。”


    烏恩話已至此,逍遙也無話可說,她又看向阿涼,雖然知道阿涼才一十三、四的小丫頭,也許什麽都幫不了自己,但她心中已再無辦法。


    對於逍遙不信她的話,阿涼心中是有氣的,可她現在沒辦法拒絕這樣傷心的逍遙,她失去過父親,如果沒有逍遙也許自己至今也無法報仇,現在的逍遙需要的隻是一個依靠,阿涼也深知自己一事無城,但依然向逍遙點點頭:“愛哭鬼去哪,我就跟著去哪,飯管飽就行。”


    這是烏恩第一次拒絕逍遙的請求,但並不代表他不願為逍遙繼續展示一個朋友的忠誠,烏恩也跟著說:“東家你也別急,此去符西一路多少有些兇險,你放心,老頭子雖不能去了,也要把你這一路打點好,你就放放心心的去找紹淩,我在這天平等你著你們迴來找我。”烏恩又笑了笑:“等你們迴來,我們再往東,一直走到日初為止。”


    似海的情誼,有時候不僅僅是轟轟烈烈的愛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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